在路上,任天欣不由踌躇起来,莫非真要回到萧府?相比之下,忽略皇帝老儿的威胁,皇宫,至少德妃宫中,并未给她留下多么恶劣的印象。倒是萧府每次都能造成黑云压顶之感。好容易如今溜了出来,不回去不回去不回去了吧……
“喂,回神。你好歹也学了几日功夫,想让我背着你走一路么?”刘遥见背上的小人儿好久不开言,有心问她在想什么。
“好吧,我自己下来可以。”任天欣心神未明。异常听话的态度倒叫刘遥觉得怪异。
“想什么呢?舍不得宫里的财宝?”
“怎么会。只是犹豫要不要去萧府。我本就不是萧府之人,此时好容易逃出生天,岂有自投罗网之理。”
刘遥皱皱眉,他之前并不知道萧府在任天欣心中竟如此不堪:“不去萧府,你欲往何处?隐兰、少主他们可都惦记着你呢。”
任天欣从刘遥背后爬下来,往屋檐底下一坐,刘遥也跟着一坐下。两人抬头望着星空,星星闪烁得很诱人,仿佛伸手便可触模,这是二十一世纪大都会中绝不可见的。
任天欣小手撑起脸庞,暗暗分析起能让她再回去萧府的理由。萧逸清绝不在此列,这家伙情意淡薄,才不是会舍命救朋友的那种人。石先生这种宝货是值得回去的第一个理由吧,那个能联系石先生的哨子还安静地躺在枕头底下,回去记得要弄根绳子栓在脖子上,不然联系不上他们了。西市爹娘的谋杀事件都还没个着落,含冤受屈的事儿任天欣可实在不愿意去做,虽心里有怀疑的对象,可抓贼得见赃,不举证也过不去自己这关,确凿了才好下手。至于婉儿,小娃儿还挺可爱,回去应该再多教她点知识,在那宅子里生存,她这么CJ可是不成的,顺便再看看她爹吧。
边想着,任天欣边开口询问刘遥:“小绿,你说,我此刻回去萧府,若有一日,拜托你带我离去,你可愿应承?”
刘遥迟疑片刻解释道:“丫头是不是对少主心生不满了。你可别误会了少主。少主这会儿正担心着你呢。他自从知道你被抓便四处打点,命我前去营救,只是毕竟是宫里的事儿,有难度。反正他迟早都得娶了你,别计较了。”
“可别我决计不会嫁给他。倒是他为何遣走小白?这不是折腾小兰嘛?”
“哟,丫头知道的还不少嘛。隐兰与头儿是不同的,她是要追随头儿一辈子的吧。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少主可不会遣走头儿。”
“那就是隐门下的密令吧有秘密任务?很刺激的那种?”
刘遥睨了她一眼:“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当隐门是什么地方?小毛孩子懂个P。”
“好好,我不懂,就是觉得小白走得比较神秘比较仓促而已。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任务吧?”
刘遥歪了歪眉毛,半真半假地说:“就算是有密令,不需要我参加的,我也得不到消息。我们连头儿的上头是谁都没见过……”
“单线联系?哇哦,地下党的干活……那我问问呢,若是有一日,小白和萧逸清同时给你下了不同的令,你听谁的呀?”任天欣忽然想到。
刘遥看着任天欣那认真样,阴险一笑:“你猜?”
“算了。瞧你那样,猜着了也不会告诉我答案。你还是先回答我,会不会帮我离开萧府的问题吧。”任天欣纠结起来。
刘遥这次稍微严肃地思忖了一下:“会吧。朋友一场,你若真不愿意嫁给少主,我尽力帮你呗。只是……嗨,反正你个小丫头,也不会跟隐门有什么关系。天快亮了,赶紧回萧府吧,我答应你便是。”
“嗯……”任天欣速度地一跃,凭借自己皮毛都不如的轻功,攀上了刘遥的背,“为了加快速度,还是你背着我走,我可以瞌睡会。”
“你个懒鬼……”刘遥背着任天欣,加快步子,走向萧府。
×××××华丽丽的分割线回到萧府×××××
如何回到萧府,任天欣记得不怎么清晰,她只迷糊地睁了睁眼,便发现已经到了萧府中自己的房间了,然后倒头继续睡,直到……日上三竿
隐兰是第一个来欢迎任天欣的,她欢迎的仪式是将任天欣从床上折腾起来,说是好久没吃顿像样的饭食了,让任天欣赶紧下厨去干活。
“喂,不是吧,这么不人道……”被子被掀走的任天欣痛苦地抱怨着,抬眼看了看隐兰,却发现她明显地消瘦了:“不是吧,我才几个月没在,你就饿成这样了?”
隐兰稍显腼腆地低了低头,却没了重见任天欣时的雀跃。
“莫非难道竟然居然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任天欣提高音量问道,“是小白没消息了么?”
“别胡说。”隐兰低声说着,声音里带着些小哀怨,“你怎么一回来就拿我消遣。”
“其实……你们隐门里就不能打探些同志的消息?哦……对了,你们是单线联系。真谨慎。”任天欣说着,想到了石先生,难道石先生不是隐门中人?若是问石先生,该能打听到小白的下落吧,只是这种方法,怕是还不能与隐兰直说。
“对了,我是不是该先去跟萧逸清、少主报个到。好歹他现在是我上方。”
“少主现在不在,正给老太太请安去呢。你可别去凑热闹了。你真是个能惹事儿的,好端端几位老爷都打听起你,连带着老太太都要找你。还有那柳大夫家的少爷,也来找了你几回了。幸亏少主替你担待着,说差你去了庄子上。前几日,老太太还提出要去庄子上住一阵……”
什么情况……热门人物呐。还是乖乖待在清晖园装鹌鹑比较安全。要不去看看小LOLI婉儿小朋友,毕竟她还是很萌的。只是她的那凶猛娘亲叫人不待见,带隐兰一块去应该可行。
正要领着隐兰出园子,撞上急匆匆奔来的翠姑。
“姑女乃女乃你总算出现了”翠姑顾不得被任天欣撞疼的腰,一见她就大呼小叫起来。见到翠姑,任天欣还有些小怀旧之感,挽起她的胳膊拍拍她的背。
“我升级还真快,出去一次回来就成了姑女乃女乃级别了。”任天欣跟隐兰对视着拿翠姑打趣。
“唉……别说笑了。我都急死了,好容易你回来了。我有事跟你商量呢。”翠姑边说边拿眼睛瞧隐兰,显然是有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说。
“姐姐随我进屋说吧。”任天欣引着翠姑进屋,忽然觉得屋子里空落落的,想起上次翠姑来找她,屋子里头还藏着个大活人。
才进了门,翠姑急吼吼的一把拉紧任天欣,贼兮兮地关上门,凑近她说:“你怎么才回来。府里出大事了。老太太房里的流朱投井了。我听说是家当全被骗了。就是……那许婆子”
“印子钱,东窗事发?”
“反正,大伙的钱都拿不回来了。许婆子说,她自己也被骗走钱了……可谁都不敢闹大。”翠姑一言难尽的样子。
“你别骗了多少?”任天欣问。
“我……”翠姑小脸一红,不知是内疚还是不好意思,“我上次听你的,只借了一两二钱给天喜。我自己没投。只是,借给天喜的,怕是拿不回来了。天喜借了好几个姐妹的银子,怕是过上几年都还不清了。我……就不要她还了,那小妮子想死的心都有了。我能保住家底,还多亏你当初劝着。”
“这么大的事情,闹出人命府里都没人管?给我细说说吧。”任天欣心存疑惑。
“先是头一回,咱们投的十两,真的三十多天就给还回来了。天喜他们都把许婆子捧上天了。我当时想着,要看个三四次才成,我以前见过这样的事儿,第一次行的,后几次都不行的……”翠姑脸上又一红,她是个有些小经验的精明姑娘,任天欣上次的话,把她从牛角尖里拔了出来,她自然恢复了分析是非的能力,“我劝天喜别多投银子了,就把第一次赚的都放进去试试。她说我……年纪老了胆子也小了。我就再也不劝她了。她后来不知怎么,又找了五六个姐妹,把家底全交出去了。可是我不知道,流朱也有。我没见流朱跟她们一块过。说起来,老太太房里赏银本就多,她的月钱更是不少了,况且她又是个谨慎的,怎么会……后来,第二次,过了字据上定的日子,许婆子还没还钱,又过了十多天,我催天喜去找许婆子,那许婆子也急了,说是她自己投的钱都没拿到,顾不上咱们。再后来,咱们一直催一直催,许婆子就说,她被骗子讹了银子,大家一文都别想拿到了,要是不信就去告官去。”
“定是没人敢告的。不告是没钱,告了是没命。”任天欣摇摇头,这种事,每个世代都重复发生着,每代人也重复被骗着……高利贷真是超级讨厌的存在。
“现在倒霉的就是那些从外头借了银子来投的人。像天喜这种,都给咱们姐妹写了字据的,写清楚得了银子三七分账,她拿七,当初她还存着些贪念。我听说她还托人在外头借了债,也不知是真是假。如今她本钱都拿不回。我真的劝了她的,她实在……”翠姑自己损失不大,总觉得没拦住天喜,多少也有些责任。
“咱们救不了她。如今她还利息都要还好久了。咱们都劝过她,做决定还得靠她自己。她若真埋怨你……以后也不用做姐妹了。”任天欣知道自己这种说法,可能会被人叫冷血,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有些人是同情不得的。她说完看了看翠姑的眼神,若她露出鄙夷之意,以后这样的话就再不能同她说了。
翠姑却没有,只是还有些愧意:“嗯,我没叫她还银子,她不能再怨我的。只是……她又想让我借她些银子还债。我……没肯。我真的不是见死不救,若她借钱是别的用处,我都会借的,只是去还利钱……我现在都不敢见她,她见了我就眼红红的。”
“嗯,我明白。君子有所为,帮人也要有原则的。”任天欣趁机把自己的想法提给了翠姑:“姐姐,我这次出去,遇见了一位外乡来的贵人,要在这儿开铺子,需要招募许多人,正巧缺个帐房,我瞧着你合适,就给他推荐了你。我应承过你,会找机会帮你赎身,这真正是个好机会。”
翠姑闻言,瞳孔放光,一闪之后又黯淡下来:“可是,这位贵人可愿先借钱给我赎身?还有……若赎身之后又卖身,我还不如还在这儿待着。”
任天欣微微一笑:“你听我说。那位贵人与我颇有些渊源,我知道他家招人的方式可与这儿不同。他不要你签卖身契,与你签的是一种叫‘合同’的东西,列清楚你需要做的工作和给你的月钱,如果你不愿意做下去了,只需按合同上的赔偿他,随时都可以走,若是你做得好,他会再给你加月钱,当然,若你做得不好或者犯了规,自然也要叫你赔偿些银两再叫你离开。所以,也就是说,你是以自由之身与他干活,决计不会打打杀杀要你性命。而且,还有假期可以回家省亲哦”
翠姑仔细地听任天欣说的每一句,两人说话的语气与年纪调了个个儿,翠姑现如今不复当初罩着任天欣的小大人模样,倒是一副言听计从的态度。任天欣语毕,翠姑便下了决心:“嗯,我听你的。听起来,不管怎么我都没什么坏处。”
任天欣又是一笑,这位翠姑姑娘经过种种考核,将成为她创业过程中的第一位员工(Hold住的亲们,各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