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比斗之前,各支队伍有一盏茶的准备时间,这段时间就是检查武器,布置队形,分配人手。等到裨将手中的“冲天炮”一响,三支队伍会纷纷前冲,展开争夺。
宋铮向东边瞅了瞅,只见徐学成大声吆喝着,将队伍分成两队,一队三十五人,另一队十五人。三十五人的队伍全部执刀,而十五人的队伍,全部执枪。不用说,刀队是用来抢令牌的,而枪队则会直奔得胜门。枪是长兵器,挥动起来要占很大的空间。如果混战的话,不如刀用得方便。但如果用于防守,没有比枪更合适的了。
即便对方有五十人前冲,只要这十五人把枪前指,坚持数息时间不成问题。这段时间内也足够救援人马赶到。徐学成看起来挺拽,不过用兵倒也颇有章法。
宋铮点了点头,又看见顾金忠一侧。顾金忠的安排又不同,他将五十人分成了两个梯队,前面的只有寥寥十人,其余四十人则都在后面。看来顾金忠是想把这五十人作为一个整体使用,先抢到令牌再说。这也挺聪明,三支队伍混战,集中使用自己的兵力,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丁隆见宋铮看看这边,瞅瞅那边,迟迟没有动作,不禁低声道,“公子,我们如何安排。”
宋铮笑了笑,“丁隆,我要是进入下一轮的话,徐学成和顾金忠两人手中的城卫军,是不是都归我统领啊?”
丁隆愣了一下,这是什么主将啊?连比还没有比,就想着进入下一轮了。没看到人家都在准备吗?不过,丁隆被宋铮一个照面卸掉胳膊后,对宋铮恭敬得很。“公子,按照规则,是这样。”
宋铮嘴角一挑,“也就是这一场大家要是拼的话,受伤的军士就不能参加下一轮了,到时候我手中的军士肯定就不足150人了。”
“应该是这样,这一次武比,兵部拿出了这么多银子,很多军士都红了眼。”想起自己放着什长不干,来挣银子,丁隆以己度人,“我们营挑选这次参赛的武卫军士时,很多人都争破了头。所以,一会儿打起来肯定很激烈。虽然刀枪均没有开锋,但这一场下来,受伤的肯定不少。就算死上三两个也正常。”
“别说死,受伤都不行,这些军士都是我争武状元令用的,可不能受伤。”宋铮呵呵一笑。
丁隆更纳闷儿了,这位宋公子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老说胡话,刚才还说进入下一轮,这又说争武状元令了?连排兵布阵都没有,就是晋级令都没指望。真不知道宋公子是怎么想的。
不但丁隆不解,第九小队也是人人纳闷儿。就连在两百丈外坐着的冯占宝也是一脸糊涂,徐学成和顾金忠忙活得挺欢实,宋铮却迟迟没有动静,他到底想干嘛啊?
“有我无敌,誓夺令牌!”“第二小队,谁与争锋!”
此时,两段整齐的口号在东西两方响起。徐学成和顾金忠分别带领着手下的队伍,开始呼喊口号。一股凛冽的战意在甲字训练场上弥漫开来。两队的士气,也在不断攀升。两队的城卫军士,都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嘴里奋力喊着号子,声音盖过了呼啸的北风。
与东西两边截然不同,北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很多第九小队的军士脸上都显出了焦急之色。
场外,朱佑瞻低声问道,“明轩,小郎这是搞什么鬼啊,你看看东西两边的气势,极为雄壮,反观小郎,一点动作也没有,就站在那里左顾右盼。他不会是放弃了吧?”
“我也不知道小郎打的什么主意,”徐明轩闷声道,“不过,小郎应该不会放弃吧。不战而退,对他的名声打击也太大了。”
“那他这是干啥啊,他要是真不争了,咱们的银子可就打了水漂。”朱佑瞻押在宋铮身上的银子,有两千两。这些钱可是他所有的积蓄。朱佑瞻之父朱芝华,乃当朝监察御史,为官较为清廉,若非朱佑瞻的母亲出身大盐商之家,妆奁颇丰,且持家有道,他也拿不出这些银子来。这一次把两千多两都压上,可是卯足了劲儿要大赚一笔的。
“朱兄稍安勿躁,我想小郎应该有应对之策,我们拭目以待便是。”李德年沉稳得多。他在宋铮身上压的银子,仅次于徐明轩,压了两万两,反倒沉得住气。
“小郎动了。”紧盯着场上的朱佑瞻大声喊道,“这是什么阵法,一字长蛇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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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铮估算了一下时间,转过身来。
“各位,我说过,要让你们少受伤,多赚银子。我宋铮说到做到。”宋铮笑了笑,声音不大,“你们一字排开,每人之间相隔半尺。”
众军士等了半天,才等来这么个命令,虽然不知道宋铮的用意,却仍然按要求排成了一队。
宋铮向前走了两步,对站在正中央的蔡勇和丁隆低声道,“你们告诉左右,从现在开始,每个人没命地给我挖土,把你们脚下的土挖松了,踩成细末。等一会儿冲天炮一响,你们就给我撒土,撒得越多越好,最好满场都看不清人。千万别停,给我使劲挖,使劲儿撒。”
两人愣了一下,丁隆下意识地问道,“谁去夺晋级令?”
宋铮嘿嘿一笑,“自然有人夺,你们的任务就是撒土,听清楚了没有?炮响,撒土!就这么简单。”
丁隆和蔡勇身子一绷,“是!”接着慌忙把宋铮的命令,传递到左右。众人均不解,但仍然按照命令,用兵器在地面上凿着。甲字训练场虽然比较硬,但毕竟是泥土地,在众人的努力下,每个人都在身前凿出了一个小坑,不过,由于地面硬,挖起来的都是一个个的小土块儿,没有被风吹起来。
此时,宋铮转过身来,活动了一下胳膊,目不转睛地看着南方。
第二小队和第六小队都停止了喊口号,静等冲天炮响。第九小队的怪异表现让徐学成和顾金中都愣了一下。“他们在干什么?难道要修战壕?”徐学成哂笑了一声,目光投向了木架。
顾金中也不知宋铮的用意,抿着舌头寻思了片刻,也放弃了:管他做什么,到了这个比斗场,可不管你是不是武进士头名,我抢到武状元令,这武状元头衔就是我的!他原本不大的眼睛又眯了起来,目光穿过木架,紧盯到徐学成的的脸上。
宋铮目力甚佳,他看到裨将转过身去,便立即蹲了下来,将手中的刀弃在一边,摆出了一个现代短跑起步的姿势。这个动作自然又是举场哗然:这是什么意思,就要冲锋了,你干吗蹲下啊?还双手抵住地面,把刀也扔了,这到底是搞得什么幺蛾子?
在宋铮身后的丁隆刚挖好一个坑就不得不后退了,原因是宋铮的后脚正踩在那个隆起的小土堆上。丁隆力大,就数他挖得坑最大,掘起来的土最多。可贴着宋铮的挖坑,丁隆觉得十分别扭了。没有办法,只好后撤一步,换一个挖土阵地。
就在这时,裨将背风点燃了“冲天炮”,急忙转过身来,将“冲天炮”高高擎起。引信在北风的吹动下,吱吱作响,火星也随风向南面飘去,瞬时淹没在寒风中。
宋铮弓起身子,两脚抬起后跟儿,仅以前脚掌踏实地面,两腿也绷了起来,蓄满了力道。数息之后,一声尖锐的响声冲上天空,在空中高十余丈处,轰然炸响。
就在“冲天炮”的火花刚刚从裨将手中蹿出的那一刹那,宋铮起动了。借着风势,宋铮如箭一般射了出去。在他身后,五十名第九小队的军士,纷纷将地上的土用脚踩碎,接着用手奋力向前抛去。那些尘土紧随着宋铮的身影,像千军万马追赶一般,要将宋铮淹没。
今天风大,按现在的风级划分,足有六级风,风速超过了每秒十米。那些土被风吹着,也以同样的速度奔腾着,霎时间,尘土弥漫,黄沙滚滚,颇有些昏天暗地的架势。
“看!是小郎!天啊,他怎么这么快!”朱佑瞻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徐明轩也跟着喊道,“是小郎,他要一个人去抢晋级令。他一个人!”
李德年两眼猛地一睁,略微寻思了一会儿,转尔笑道,“我说呢,小郎不会无缘无故让手下的军士挖土,而且连刀也扔了,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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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一响,徐学成的第二小队就分作两部分,三十五名刀手直奔木架,而十五名枪手则冲向了得胜门。这十五名枪手倒是冲得不急,他们料想,即便是另外两支队伍抢到晋级令,再转向得胜门,从距离上讲,也有二百丈,何况还有四丈高的木架。而他们到得胜门只有一百四十丈,没必拼命冲到那里耗体力。作为用作防守的长枪兵,他们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而徐学成带着刀手向前冲了二十多丈,瞥见宋铮猎豹一般的速度后,大吃一惊,立即呼道,“快,到木架南面去,截住他。长枪兵,快,堵住得胜门!”随着他一声命令,第二小队的军士纷纷加快了速度。
顾金中的第六小队全体人马,正向着木架疯跑,同样跑出了二十多丈,见势头不对立即大呼,“都去得胜门,快,都去得胜门。”他料想以宋铮的速度,等他赶到木架时,宋铮已经拿到了令牌,下了木架。
顾金中一般下着命令,一边撒丫子向着得胜门跑。又跑了二十多丈后,顾金中幡然醒悟,“跑得快的,都扔下兵器,轻装前进。快!”说着,自己也把手中的刀抛在一边。宋铮同样没有兵器,只要自己赶到得胜门,阻他两招时间,足以让众人赶到。到那时,宋铮一人,将淹没在人海当中!
其实,顾金中的命令下得糊涂,第六小队的军士也听得糊涂。很多人并不清楚自己跑得快慢,又没有专门比过。于是,都慌了手脚,不该兵器的扔了,应该扔的仍然抱着兵器。整个队伍也混乱开来,再也没有什么队形了。
徐学成一边拼命跑,一边盯着宋铮的身影,在他跑了六十丈的时候,宋铮已经赶到了木架下。只见他手脚并用,如履平地般蹿上了木架。作为前世的大盗,登高爬墙算是宋铮的特长了,何况木架子全是由圆木横搭而成,如同小梯子一般,可以借力的地方甚多。
几乎眨眼的功夫,宋铮已经爬到了木架上,一把将黑色的晋级令拔了下来。令人吃惊的是,宋铮并没有继续把他拿在手中,而是用力向着南边一甩,将令牌抛出去十余丈远,啪的一声,令牌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