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小郎!”在宋铮奔跑之时,徐明轩带头喊了起来,加油助威。朱佑瞻也满脸胀.红,握着拳头,连声大呼。在这寒冷的冬天,朱佑瞻额头上竟然起了细密的汗珠。不知是狐皮衣太热,还是他太激动。
等宋铮进抵木架时,连李德年也忍不住了,大声附合。李德年一加入,他们所带来的家仆们也纷纷跟着喊。带动得他们周围的人也纷纷响应。顿时,一声声“小郎”响彻天空,连场上军士们的呼喊也压了下去。
不过,随着宋铮把令牌甩出去,观者的声势为之顿。到手的令牌都抛出去了,不知这宋小郎又在搞什么花样儿。待要众人要看仔细时,只见宋铮身后的那些尘土,已经赶到,漫天的灰尘,连同木架和宋铮的身影都淹没了,令人看不清楚。模糊中,只见宋铮在木架顶端的木桩上一撑,整个人轻巧地翻了过去,一道黑影,顺着木架南侧滑了下去,轻如狸猫。
宋铮把令牌甩出去,自然是有缘由的。他穿的是由兵部提供的统一服装。这种军服与平时穿的长衫不同,整个呈筒状。在后背处,用十余根交叉的带子系着。穿的时候,由别人帮忙才能穿好。而且在袖子处,扎得颇紧。这样的上衣,贴身紧绷,纯粹是为了上战场准备的,方便军士用力搏杀,而不虞被别人拉扯。
正因为如此,宋铮无法将尺余的令牌收在怀里,也无法放在袖中。如果一只手里拿着令牌,下木架的时候并不方便,肯定耽误翻跃木架的速度。与其如此,还不如把令牌先抛出去。而且宋铮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吸引众人的目光,迟延东西两方的军士。
果然,宋铮把令牌抛出后,东侧四十丈外的徐学成瞪大了眼睛,又一次变向,冲着令牌处跑去。而他身后的军士亦步亦趋,同样向令牌方向冲。夺得令牌才能晋级,这几乎成了众人的一种本能。
一边跑,一边注意宋铮的顾金忠,也微微一愣,脚下一缓。不过,当他辨清宋铮与令牌之间的距离时,立即醒悟,大呼道,“别管令牌,快,去得胜门!”
就在顾金忠的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宋铮一个翻滚,已经从木架上跃下来了。紧接着一蹬地面,又蹿了出去。片刻之后,他已经跨过了十余丈的距离,猫腰抄起令牌,向着正前方的得胜门冲去。尽管他的身子沉入尘土中,但由于距离蔡勇等人已经在百丈开外,尘土变得稀薄了,而宋铮向南跑,得胜门清晰可见。他倒不但心看不清方位。
徐学成急得两眼通红,嘴里大吼着,拼命地追赶。那十五名长枪兵也拼了命,向着得胜门奔了过去。至于顾金忠,手里没有兵器,更快一筹。几息之间,将他身后的军士拉开了两丈多的距离。
当下,四路人马。徐学成和他手下的刀队追赶宋铮,向着得胜门进发;他的长枪兵也向着得胜门猛跑。顾金忠甩开长腿,咬牙冲刺,宋铮单兵直进,冲向正前方。
宋铮的速度本来就快,加上正借风势,更是迅猛无比。
又过了数息之后,宋铮距离得胜门只余十六七丈了。徐学成在他斜后方四十丈处,其长枪兵则距离得胜门二十丈,在宋铮身侧偏后十余丈的位置。顾金忠则在宋铮西侧十余丈处。由于他变向早,又赤手猛跑,这才堪堪与宋铮持平。不过,顾金忠跑得是斜线,而宋铮借风势直线前进,无论如何,他也赶不上宋铮了。
此时,场外的声势几乎到达了顶点。徐明轩三人领头,“小郎”的呼喊声响彻天空。朱佑瞻喜笑颜开。宋铮的赔率是一比六啊,朱佑瞻仿佛看到一万两千两银子正在向着自己招手。
正当众人以为宋铮要获胜的时候,顾金忠扭着脑袋,边跑边冲着徐学成的那些长枪兵大喊,“抛枪!快,抛枪!”徐学成也醒悟过来,急忙大呼,“长枪兵,抛枪!”若不是距离太远,徐学成手中的刀早就甩了出去。
宋铮心下一沉,暗叫不好。正在这时,有一个反应快的长枪兵缓了一子,瞬时将长枪抛了出去。如同利箭一般,向着宋铮身上狠狠扎来。
宋铮听到风声,连忙向西侧一跳,那杆长枪砰的一声扎在宋铮身前,在硬地上凿出一个小坑,接着翻了一下,又向前滑行了三四丈。就在这时,其他十余个长枪兵也反应过来,纷纷将手中的长枪向着宋铮抛来。十余杆枪,如同箭林一般,罩向宋铮头顶四五丈的方圆。
这些枪虽然是凸尖,但城卫军士力道迅猛,再加上是奔跑中掷出,而且他们距离宋铮侧后方只有十几丈,这一阵枪林扎下来,即便是宋铮,也要被扎个遍体鳞伤。
眼看宋铮就要伤于枪林之下,只见他略缓了一下速度,将令牌向着顾金忠的方向一抛,接着一个前滚翻,顺抛从地上抄起先前的第一杆长枪,侧过身子用力挥动了两下,罩向他身子的四杆长枪,被他全部击落,其他七八根长枪则从他的身边滑了过去,发出连续的砰声,落在地上。
待宋铮再转过身子时,顾金忠在他侧前方五丈处,已经距离得胜门只有**丈了。原来,顾金忠接到宋铮抛过的令牌后,先是一愣,接着大喜。又见宋铮陷于枪阵中,他便趁机使出吃女乃的力气,拼命冲向得胜门。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顾金忠哪能不狂奔?
宋铮尽管速度极快,但在他身前有六七根枪东倒西歪,他若一味前冲,就会绊在枪上。要是运气不好,踩在枪杆上,那也会跌个大跟头。不但如此,顾金忠的第九小队中,有三四个跑得快的军士,已经向着宋铮扑了过来,距离宋铮不过五六丈了。只不过他们满脑袋是土,有一个人还在抹眼睛。看来,在尘土战术下,吃了小亏。
已经不容宋铮再思考了,只见他抬脚用力在地上接连踢了两下,其中一根长枪立即向着顾金忠飞去,直奔顾金忠的后脑,而另一根横着的长枪,则打着转儿,腾起六七尺的高度,飞向侧前。借着这两踢,宋铮扫清了前面的道路,猛地前冲。
顾金忠听到脑后恶风不善,连忙向下一蹲,一根长枪擦着头皮,飞了过去,啪的一声,撞在了得胜门西侧的木桩上。还没等顾金忠直起身子,一杆长枪横着飞了过来,枪杆正扫中他的耳际。
顾金忠只觉得头皮一痛,有些发懵。他晃了一下脑袋,顾不上破口大骂,接着向得胜门那道白线冲了过去。
经过这片刻的耽搁,宋铮在距离白线两丈处,终于赶上了顾金忠。他扬起手掌,冲着顾金忠侧后的脖颈切了下去。不是生死之仇,宋铮没有击打他的后脑。即便是这个时候,宋铮依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顾金忠头也不回,左臂向身后一挥,意图阻挡一下。只有两丈的距离了,几个跨步,便能到达那道白线。顾金忠拼了命,只要稍稍挡一下,他就能获胜了。
可惜,顾金忠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近身搏击的超卓高手。只见宋铮一探手,捉住了顾金忠的手腕,一拧一扽,咔嘣一声,奔跑中的顾金忠,左臂立即月兑臼。
一声惨呼响起,顾金忠的身子侧拧,侧向倾倒。宋铮也顾不上给他重新上胳膊,从他身旁一掠而过,右手捉住而顾金忠的右手腕,左手则抓住令牌,用力一拽,想把令牌抽出来。
不过,宋铮低估了顾金忠的力气,即便身子扑倒,左臂月兑臼,他的右手仍然死死地抓着令牌,拼命地向回收拢胳膊。
宋铮连拽两下,顾金忠依然不肯放手。他暗自叹了口气,右手拇指猛然加力,狠狠地摁在了顾金忠的脉搏之上,指甲几乎陷入了顾金忠的皮肉里。同时,左手食指则攀上了顾金忠的右上臂,冲着内侧天府穴一点。顾金忠手臂一阵酸麻,瞬时失去了知觉,手指头也松开,令牌也掉在了地上。
“不!”顾金忠大吼一声,右臂连抖了两下。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眼见宋铮就要把令牌拾起来,侧卧在地上的顾金忠大急,两腿一蜷,两脚一蹬,身子向前一耸,竟然要用牙去咬令牌。宋铮哪想到顾金忠如此拼命,连忙向身侧一跳。
顾金忠又是一蜷一蹬,向前宋铮方向冲了两尺。宋铮叹了口气,见顾金忠的军士距离自己不过两三丈了,便不再犹豫,转身前冲了几步,跨过了白线。
“小郎——”场外,徐明轩一声长呼,人们纷纷鼓起了掌,嗷嗷叫好。
徐学成则把刀一扔,无力地跪在地上。那些军士,纷纷喘着粗气,扔掉了兵器,更有体力差一些的,直接躺在地面上,满脸大汗。
从冲天炮响到宋铮跨过得胜门,说起来只有半盏茶的时间。半盏茶的时间,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宋铮跑了二百余丈,翻跃了四丈多高的木架,挡住了十余杆长枪的袭击,打倒了顾金忠。而第二小队和第六小队军士,也跑了一百多丈,却愣没有挡住宋铮。与其说他们是累倒的,不如说是一种无力感。
宋铮没有把令牌立即上交,而是转过身子,向着顾金忠道,“顾兄之勇,令宋某佩服,请稍等片刻,我马上给你把胳膊接上。”接着,他转身向前,单膝跪倒,“武进士宋铮,上交令牌!请冯将军允许宋铮为顾金忠接臂!”
在他脸上,毫无倨傲之色,反而沉静异常。冯占宝早已经站起身子,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点了点头。
宋铮上前,把令牌交到桌旁的裨将手中,转身来到顾金忠身侧。
此时的顾金忠躺在地上,两眼无神,只是嘴里喃喃自语,“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宋铮蹲子,握住他的左手,一抻一拧,一声沉闷的骨响,顾金忠的右臂归位。接臂的痛楚让顾金忠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瞅了一眼宋铮,便一个骨碌爬起来,小眼睛连着眨了数下,微微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便转身向着场外行去。
宋铮这才露出一点笑意,拍打了两下衣服,又低头梳理了一下头发,抖掉了身上的尘土。
“一人不伤,而得令牌。宋铮,好样的!”一个声音在宋铮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