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骑军 第十七章血染安渡桥

作者 : 风似刀

第十七章血染安渡桥

汉元789年4月17日下午4点15分,天空中的太阳显得惨淡苍白。阴云飘荡而来,似乎要遮盖住孱弱的阳光。

早春的河风,顺着山间河谷吹拂而过,阴冷浸人心髓。安渡桥下哗哗的流水声,仿佛在无限放大,如波浪般卷过。

蜂拥而来的叛军发出的嚎叫声和嘈杂的脚步声,将栖息在林间的飞鸟惊起,掠上天空,在山崖间盘旋着,啼叫之声似悲似鸣。奔跑的人群后扬起的粉末飘散到空中,使四周抹上一层淡淡的尘雾。

岸上的骑士们眼含着热泪,奋力拖拉着大树,桥上的十三名兄弟,正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布置防御。

他们都很清楚,当桥上战友们倒下时,就轮到了他们。无论为了军令,还是为了战友的期望,他们也会誓死不退的奋战到底。也许叛军会冲过桥,但那种情况只会出现在最后一个骑士倒下的时候。

桥上,张锐将十二名骑士分成两排,以横着的大树干为依托抵挡叛军的攻势。桥面三米七,狭窄的空间只能容纳数人并排作战。

张锐站在第一排骑士中,心情异常的平静。脑海中,被时光淹没的往事在这时漂浮起出现。前世的父母、今生的父母、二姐、女乃女乃、小小、小意、小竹等等亲人,也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从他的眼前浮闪而过。

亲人们一个个飘向远方,仿佛同时也把他生命深处某些轻盈的部分也随之飘然带走了,周围的一切迅速显得沉重黯淡起来。张锐隐隐感觉到他们梦幻般匆匆离去后,心底冒出的阵阵失落与怅惘,也惊异这种无限神往又前所未有过的感觉。

“这难道就是临死前的记忆吗?”当最后一位亲人的身影溶进四周山野河川的苍茫与晦暗中后,他喃喃轻声自语了一句。

这是一瞬间的记忆流淌。几秒钟后,数个口里发着狼嚎般叫声的叛军,冲到了树干的对面。他们眼中闪动着红光,举起手中的木棒奋力砸向树干对面的骑士。

寒光闪动而过,头颅高高抛起。鲜血四溅,沙沙的喷血声,恰似风吹过麦浪的声音。他们栽倒在地上,身体扭动了数下毙命。

他们的死,并没有吓倒如蝗虫般涌来的叛军。后面的叛军踏着他们的尸体,面目扭曲,嚎叫着举着木棒砸向骑士们。他们接着也死了,之前相同的屠戮情景重复再现,一遍遍,一遍遍重复再现,不断扑上来的叛军仿佛在渴望着迎接死亡。

此刻人的生命,如同草芥一般。中间隔着一颗树干,两群人为着不同目的拼命搏斗着,前仆后继,倒下的人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

石块从天而降,后排的叛军用石块投向汉军。如雨点般落下的石块,瞬间砸翻了三名骑士和十余名叛军。三名倒下的骑士,被众多的叛军从树干下拖了过去。

三名骑士被疯狂的叛军撕咬着,片刻之后就只剩下一堆零碎的尸骨。在这里人性已被磨灭,嗜血的**让所有人变成了野兽。狂野占据了他们的心灵,黑暗充实着他们的灵魂,在这一天,仿佛地狱敞开了大门。

张锐机械地挥舞着骑刀,刀锋割破肌肤,没入血肉的响声,一遍遍重复着。临死的惨叫和疯狂的嚎叫声在安渡桥上空回荡。杀红眼的叛军们为了能靠近搏斗点,将倒下的人,不管死活尽数丢下桥去。

桥上流淌的鲜血,如下雨般淅淅沥沥地滴落到桥下,染红了一片水面。红色的血水顺流向着下游漂去,新的水面又接着被染红。不一会儿功夫,就在战水上形成一条红色的绸带,蜿蜒而去。

桥上仿佛成了地狱的熔炉,鲜活的生命争先恐后的掉落进去。张锐望着如潮水般挤压过来的叛军,面对这些已处于疯狂状态而无视生命的人,心里感到了一丝无奈。

一声轻哼,张锐身边的一名骑士右眼被对面插过来的木棒刺中。强烈的剧痛,使他目眦尽裂,动作稍一迟缓,又有数人的木棒砸在他的头上。

他倒下去了,后面一名骑士顶上他的位置。树木下面,几名叛军在拖拉着倒地的骑士。没有人能帮助他,所有骑士都站到了第一排搏斗着,即使近在咫尺的张锐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帮他。他挣扎了数下还是被拖了过去,无数的手疯狂地抓扯着他的身体。

“死!”他怒吼着,一只手挣月兑开拔出短刃,刺入一名叛匪的。在那叛匪惨叫的同时,他的左眼也被人挖出来了。黑暗中,他紧紧抱住一个人的大腿,用力的咬,一直到他停止了呼吸也没有松口。

张锐的衣甲已被鲜血湿透,他的身上和头上挨了无数的棍棒和石块,死亡线上的博斗,使他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但他能感觉到属下在不断地倒下,他们都尽了自己最后的力量。这样的博杀,是在考验人的意志、考验人的体力、考验人的博杀技能,缺少其中一样,就会被无情地淘汰掉。

大约十分钟后,和张锐并肩战斗的骑士只剩下五人。他们在树干上和敌人搏斗,还要小心树干下敌人的偷袭,之前倒下的大多数骑士都是被树下敌人拉倒后,就没有机会再站起来。

张锐前世学到的博杀技能,在此时全派上了用场。他右手用刀劈杀,左手握拳击打着对面的叛军。他的拳头力量很足,一拳必击杀一人,有时用指插入对方的眼中。受伤的叛匪返身抱住同伙,嚎叫不已。

又过了数分钟,“呜-呜-”的号角声,从岸上传来,是岸上的骑士在通知他们可以撤退了,桥边儿的防线已经布置完毕。

“你们快走!”张锐一刀挥出,身前三名叛匪被同时斩为两段。后面一名扑上来叛匪的木棒同时击打在他的头上,鲜血从皮盔下流出,染红了张锐的双眼。

血红色中,对面的那名叛匪面容更显狰狞。他也顾不上擦血,左手一拳击出,打在那人的脸上,那人面目瞬间凹陷,向后倒去。

“我命令你们撤!”张锐再次高声下令。

“是!”只有三个部下在回答他。只是这一会儿,又倒下了两名骑士。

骑士们后撤了,防线被打开,叛军们高声欢呼着,纷纷俯身从树下钻过。张锐左手提起一个刚伸头钻过来的叛匪脖颈,挥舞着他的身体对着正在伏身钻过来的叛军们猛砸过去,只是数下,眼前血雾弥漫,骨架折断之声、肌肉撕裂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张锐身前两米内的叛匪均被砸死。

可他毕竟只能守住身前两米的范围,离他稍远的叛匪们还是在不断钻过树干。钻过来的叛匪没有理会张锐,而是绕过他兴奋地朝桥对岸跑去。

张锐转身连杀数人,可结果自己被身后陆续钻过来的叛匪击打劈砍十余下。身上受十余处伤,使他摇晃起来。特别是头上连遭的数次重击,使他的神智也有一点模糊了。

就在张锐摇摇欲倒时,一名骑士冲到他的身边,将他挡在自己的身后。又有两名骑士护住张锐的左右两侧。先前撤退的三名骑士,并没有走远,他们看见张锐断后受伤,又折返了回来。

三名骑士通力合作,杀了十余个钻过树干的叛匪。但他们此刻离树干已有三米远,已经失去了屏障。他们斩杀速度明显赶不上争先恐后地钻过树干的叛军人数。

一名叛匪不顾生死,合身扑向一名骑士,将他推倒在地,两人在桥上相拥翻滚着搏斗着。另一些叛匪用手里的武器,不顾一切地竭力击打他们,不到片刻,两人均被打死。

挡在张锐身前的那名骑士也被扑倒,张锐看见他就是自己那天在兴水中救出的骑士。倒地的骑士用牙咬断了对方的喉颈,但他还没有能够站起来,五六个叛匪扑压到他的身上,死死地将他摁在地上。

张锐神智也清醒了些,挥刀斩向扑压在那骑士身上的叛匪,欲将他救起来。但他没有成功,仅仅杀了四五人后,早已缺口钝裂的骑刀折成两节。

失去了武器的同时,他也被几个冲上来的叛匪推攘着倒退出数米,最后脚下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跤,和这几名叛匪一起倒在地上。

另有七八个叛匪似乎恨极了张锐,在他倒地的同时也扑压过来。转眼,张锐身上就被压上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叛匪。张锐的双手被他们死死摁住,他大喝一声竭尽全力挣扎。这时,力量起了关键作用,天生神力的张锐,即使被这么多人摁住,手臂、脖颈仍在不断抬离地面,压着他的十个叛匪涨得满脸通红,仍无法阻止他的行动。

就在张锐快要成功挣月兑时,一个后来的叛匪,手里拿着一把从阵亡骑士身上搜来的短刃,劈头向他砍来。

张锐出于本能向后躲闪,刀尖从他的左脸上划过,一道深深的裂口向着两边翻开,象是婴儿张开的小嘴,殷红的鲜血哗哗地涌出。

这一刀没有杀死张锐,不过却稍泻了他的力气,刚有机会挣月兑的双臂又被众叛匪死死的摁在地上。

“杀死他!杀死他!”的吼声不断响起,叛匪们用着手中的木棒、石头砸向躺在地上张锐,几个已经抢到骑刀的叛匪正朝这边挤过来。

结束了!张锐突然升起一种彻底解月兑的感觉。十几分钟的拼死搏斗,几乎耗尽了他的气力,身体也受了重伤,张锐觉得在这个时候死,也算是一种好的解月兑。

陶大勇眼中闪烁着凶光,手中的短刃又高高举起。他恨透了这个汉军军官,就他一人杀了一两百不顾生死冲锋的兄弟。他现在要为兄弟们报仇,他要掏出这个汉军军官的心,看看它是不是黑的。

陶大勇在人群奔跑起来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他虽然想回家,但也想先保住性命。这样的念头救了他一命,数百同伙超过他,率先冲上了桥,与汉军展开了搏斗。

十几个汉军骑兵就象是魔鬼一样,他们眼也不眨的挥舞着死神的镰刀,就是倒下了也会在最后时机,杀掉身前可以接触到的敌人。

陶大勇前面的数百同伙,几乎都倒在了安渡桥上,死在这些刽子手的屠刀下。他们只想回家,为了回家,他们前仆后继勇往直前,用生命的代价冲破了这十个汉军组成的防线。

等陶大勇冲到搏斗处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他认准了那个汉军军官,他要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

陶大勇的第一刀没有刺中要害,只划开了那名军官的脸。陶大勇又接着刺出第二刀,朝向军官心脏刺去。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挖出军官的心脏。

就在陶大勇第二刀快要刺中时,他后背被人撞了一下,手中的短刃偏离,刺入了军官的左肩,短刃深入直到刀把,死死卡在军官的肩骨中。

“该死!”陶大勇回头看去,见是仅存一个汉军骑士,正奋力地向这边杀来。刚才撞他的同伙,就是被这个骑士打倒的。

“长官!起来!我们一起战斗!”仅存的骑士挥舞骑刀,竭力高喊着。

“快杀了他!”陶大勇看见他快要冲过来,连忙招呼同伙拦住他。几个提刀的同伙以及二三十拿着木棒的同伙,立即把那个骑士包围了。那骑士虽然勇猛,但无力招架这么多人的围攻,瞬间他被砍中十余刀,中数十棒。

重伤的骑士没有倒下,他口中一直高呼着:“起来!战斗到底!”虽然步履蹒跚,仍一步步朝着陶大勇这边走来。

叫喊声,传到了张锐的耳中。一颗将死的心,猛然被激活。是李赐!他还在战斗,我有什么资格就这样的死去?

张锐猛地抬头,一口咬住身前陶大勇的脖子,撕咬下的血肉尽数吞咽下去。

陶大勇死了,他带着惊恐的表情死去。他至死也不敢相信,身下的重伤的汉军军官会象野兽般的撕咬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陶大勇脖子上的动脉被咬断,他临死前能听见脖间,汉军军官边咬边发出的如野兽般低沉的呼呼声。

撕咬中,张锐感觉右手有轻微的松动。趁着这个机会,他猛然使力挣月兑出右手,反手抓住一人,疯狂地挥舞起来。

“噗――噗――”的肉击声中,按压在张锐身上的力量消失了。他一跃而起,举手再抓两人,前后挥舞砸动。顿时周围数十叛匪,在一片片升起的血雾白浆中倒地。

他看见了李赐。李赐的肚月复中刀被破开,紫青的肠子流淌出身体数米外,口里还在呼喊着,手中的骑刀朝左右胡乱的劈砍着。

李赐也看见了他,变形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长官!我们是勇……”话没有说话,李赐直挺挺的倒下了。他在最后时刻看见张锐还在战斗,心满意足的死去了。

“对!我们是勇士!”张锐愤怒了,胸中的怒火激起了他全部的力量。他嚎叫着丢下只剩两条大腿的叛匪身体,冲入叛匪群中,复抓两人,再次挥舞起来。

“来吧!光荣的战斗吧!看看谁是真正的勇士!”张锐大呼奋击,前进十步,提抓二十人,击杀百余人,所过之处血雾漫天,碎肉抛洒,一条血路随着他的前移延伸着。

此刻的张锐,像是拥有无穷的力量,杀戮的**在熊熊燃烧。纷飞的血雾中,他如同出地狱的恶魔一般,吞噬着每个胆敢靠近他的人。

叛匪们害怕了,退却了。面目可憎,似如疯虎的张锐,已经变成一个杀人物体,凶猛无比,所有靠近他三米以内的人,均被无情击杀。

士气已夺,叛匪们只能远而避之,避退拥挤间,无数人落入战水。战水上人头钻动,逐水翻腾,哀号呼救之声不绝于耳。随后他们被张锐驱赶过树干,隔着树干张锐仍对着他们一声声的厉声怒吼,面无人色的叛匪却无一人敢上前相博。

“刷――刷――”数箭从张锐的身后射出,射杀了几名树干后的叛匪,叛匪们又仓惶向后挤去。

岸上的十余名骑士来了,他们在岸上看见浴血奋战的战友不断的倒下,再也忍不住翻越过设立的障碍,上来帮助他们。

可短短的百余米距离,还是让他们来迟了一步。眼前只剩下,混身是血,形如厉鬼般的张锐。

骑士们用箭把叛匪们赶下了桥。桥下还有源源不断跑来的叛军,但无一人敢上桥来。

“长官!我给你包扎!”周庆含着眼泪,手忙脚乱的想掏出绷带为张锐止血。

“滚一边儿去!”张锐瞪视着桥下的叛军,似天神般屹立不动。他不在乎身上的痛楚,他的心在滴血。李赐拖肠而战的身影,一直在浮现在他眼前。大桥上死状各异的骑士们,静静躺卧着,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们都是真正的男儿,真正的勇士。

“何人出来一战?”张锐翻过横着的树干,一步步,脚步坚定地向桥尽头走去。前来支援的骑士们没有犹豫,跟在他身后翻过树干朝桥头走去。

“何人出来一战?!”桥下聚集了数万的叛匪,在张锐的厉吼声中颤抖着、退却着。他们甚至不敢抬头,此时他们只是一群丧失了斗志的可怜虫而已。

天空中落下雨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就像干涸的湖底散发出来的死鱼和水草发酵后的气息,让人想做呕,不堪忍受。

天空阴霾,风在流动,雨在坠落。所有的一切都如同一场梦,只有被雨冲刷着的股股血水,还再述说着那场动人心魄的战斗。

河谷间只有张锐的怒吼声还在继续,一声声刺人心肺。直到低沉的马蹄声,从谷地入口处响起为止。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大汉骑军最新章节 | 大汉骑军全文阅读 | 大汉骑军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