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使者被再次传召到苏丹御前,是在雷纳德袭击商队的消息传来之后的第二天清晨。
当御前书记官把这一事件记录下来的时候,他看着刚刚走进宫殿的伦格背影微微摇头。
和其他所有大臣将领一样,御前书记官并不认为这次召见还有任何意义。当听到雷纳德袭击商队的消息时,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支使者队伍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的是早已被期待的战争!
“作为你救了我性命的回报,我建议你不要再回到耶路撒冷,”萨拉丁见到伦格后的第一句话让伦格发出会心的一笑“而且如果你能接受,我可以为你安排一个很不错的地方。”
萨拉丁让身边的人铺开那幅描述详尽的巨大地图,当他的手指沿着戈壁向东南方延伸终于停留在死海边的靠雷托尔的时候,伦格的心终于重重的放了下来。
“我对你的报答不只是个建议,还有一份许诺。”萨拉丁从桌子上拿起一份卷起来的文件“这是我亲笔签署的承认考雷托尔中立的文件,只要还承认我是苏丹,我的军队就不会对这块领地有任何的侵犯。除非,你违反协议向我进攻。”
伸手接过那份轻飘飘的羊皮纸文件,伦格的心底一阵感慨。他知道自己的这次所谓的出使已经结束,事实上从开始不论是盖伊还是他自己都从没认为这样地出使究竟有什么意义。
萨拉丁收复圣地的决心没有任何人能阻挡。更不是一纸合约能束缚住地。
在经过了将近二十年的准备和努力之后,被阿拉伯世界所期待的英雄毫无争议的踏上了他一生中迈向巅峰的征途。
而让伦格感慨地是。自己居然成为了亲眼见证这一切的人。
“我们承认你和你领地以及你所领导地骑士团地中立。”刚刚从死神身边转了一圈回来地拉赫曼神色冰冷地看着伦格。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用这个法兰克人为自己重新树威“可是如果你哪怕派出一个骑兵。我们都会认为这是你撕毁协议地表现。那时候我们会毫不留情地摧毁你地城市和军队。至于你本人。我想苏丹也许会再次仁慈地饶恕你。不过这要看你是不是能活着见到苏丹了。”
“我会记住这句话地。”伦格用蔑视地眼神看了眼拉赫曼。他并不想在这时告诉这个野心勃勃地亲王。他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看到自己地儿子登上苏丹地宝座了。
“看来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阿迪勒走了过来。他伸出双手用力拥抱住了地伦格地身体。有力地手掌在他地后背上拍打着“我想你是我见过地最勇敢也最令人喜欢地希腊人。我真高兴你不是个让人讨厌地法兰克人。”
“我也这么想。”伦格微笑着同样用力拥紧阿迪勒“也许我们还能再次见面
“不过我希望我们不是在战场上见面。”阿迪勒突然严肃地看着伦格地脸。他地眼中闪动着凌厉地光芒。双眼在伦格地脸上不住审视着。过了一会儿他微微摇头透着感叹地声音压地很低:“不过我有种预感。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甚至可能就是在耶路撒冷。”
“如果是那样。我只希望和我对阵地是你。尊敬地埃米尔。”伦格微微点头。然后他再次向萨拉丁鞠躬行礼。随着转身时斗篷带起风声。伦格大步走出宫殿。
在他的身后,他听到萨拉丁用阿拉伯语向已经等待的将领们开始训话。他知道。进军耶路撒冷的号角,终于随着自己的离开吹响了。
当离开的十字军队伍走到凯桑门下的时候。望着这座罗马时期的宏伟城门伦格微微停住了脚步,他颇为感慨的伸手抚模着这座造型雄浑。充满豪气的城门上的石头。
也是这座曾经在圣经里出现过的城门,在多年之后被外来的侵入者予以了无情的毁坏,再回头越过宽阔的“直路”看向这座城市,伦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再次见到这时的大马士革,可是倭马亚清真寺中那位王者的影子却深深的刻印进了他的心底。
“萨拉丁……”伦格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知道自己和这位埃及苏丹之间的交集不会就这么结束,一想到再次见到那个人时可能就会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伦格的心里突然涌动起一阵不可压制的激动“也许有一天我就是你的宿敌,萨拉丁!”
他轻轻拨动缰绳调转马头,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静立在城门外路边的一辆遮盖掩饰的马车。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伦格慢慢驱马向那辆被马木留克近卫军紧密守卫的马车靠去。
当他看到挡在面前的一个宦官很知趣的躲开之后,他已经隐约知道了这车里的人究竟是谁。
“我的老师伊本.艾西尔在给我们写来的信里说,这个贡布雷子爵要么可能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要么可能会成为一个能让所有人记住的传奇。”拔丝玛公主在马车里透过纱幕看着外面伦格隐约的身影“不过我不希望老师的这个猜测成真,所以你在离开之后,最好直接去考雷托尔,再也不要回耶路撒冷。”
“这是今天我听到的第二次警告。”伦格对公主的话并不生气,对这个曾经也算是功过患难,也有过小小的共同的秘密的埃及公主,伦格不能不承认她的存在彻底打破了他印象里阿拉伯妇女的传统印象“殿下,我会直接回到考雷托尔。我也许应该感谢你。当初在努尔丁医院,我能感觉出苏丹地确对我起了杀心。我想一定是你帮助我摆月兑了这次危险。”
“我是埃及的公主,萨拉丁地妹妹。”拔丝玛公主不置可否的避开了这个话题,她稍微沉寂然后低声说:“有件事我也许应该告诉你,努尔丁的儿子奈里兹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伦格的脸上微微一滞,他先是想了想然后才点头回答:“我认识他。或者说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认识阿迪勒。”
“那真是太有意思了,”马车里的公主发出一声轻笑,不过她似乎觉得这有些放肆立刻收住声音,过了一会她继续说:“这个奈里兹,他是我地未婚夫。”
伦格半张着的嘴里发出一声没有含义的“啊”声,他看了看清真寺的方向。再回头看看马车低垂的帷幔,剩下的只有不知所以地摇头苦笑了。
“还有,你在库奈特拉受到袭击所用的弩弓,就是只有阿勒颇人才会制造的震弩。那是阿勒颇王室的秘密,一种能让普通弓弩射出强于其他弓弩几倍力量的可怕武器。”
“殿下你是说那是奈里兹做的?”想到不久前的袭击就心有余悸地伦格,心头反复闪现着自己出使以来说遇到的一切,即使因为这位公主是萨拉丁的妹妹她的话不能全信。可伦格也实在找不出还有谁会这样想置自己于死地,甚至当他想到萨拉丁遇刺时所中地刀毒,奈里兹的影子就显得更加清晰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拔丝玛突然用漠不关心地口气回答起来“他是我的未婚夫,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他。不过我不希望从我知道说出不利于他地事。除非他要伤害的是我地亲人和苏
“我想我已经知道很多了。”伦格低头行礼,他知道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殿下。也许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不过如果有一天我们还能见面。我希望能您报答在大马士革为我所做的一切。”
“愿安拉保佑。”公主平静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接着她又忽然说:“也许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不过我只希望不是在耶路撒冷。”
“但愿如您所愿!”
伦格飞身上马高声应和着,然后他催动比赛弗勒斯,在扬起的烟尘中向着正缓慢前进的队伍尽头奔去。
雷纳德满脸阴郁的盯着对面山丘上那队已经和自己对峙了好久的骑兵。
迎面扑来的寒风夹杂的沙石让他和他的队伍十分难受,不住吹进眼睛的沙粒让他的军队看上去有些焦躁混乱,而且山丘高耸的地势和被高举到阵前的红色黑十字旗,也让那队和他人数差不多旗鼓相当骑兵看上去更有气势一些。
“那就是贡布雷子爵的军队了,”德.加兰低声在雷纳德耳边说“他们现在把自己称为救赎骑士团。”
“一群穷祈祷者和肮脏的农民!”雷纳德攥着马鞍边的剑柄,可他并没有把它拔出来。
事实上他的军队和那支不民不军,半俗半教的队伍已经相互对峙了很长时间。
从他带领军队再次侵入考雷托尔领地之后,雷纳德就几乎无时无刻不处在一种疯狂的状态下。
他不停的袭击那些村庄,从那些农民手里抢走能抢的一切东西。同时他也在不住的寻找袭击穆斯林商队的机会,可是好像上帝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运,所以虽然顺手把自己的考雷托尔邻居抢的不少,可让他憎恨的阿拉伯商队却始终没有见到一个影
所以他就这样不停的在考雷托尔的乡村荒野和城市外围骚扰着,尽管那位十分不给他面子,用进入修道院来躲避他为儿子求婚的女伯爵派人多次交涉,可是雷纳德却一直置若罔闻的抢劫着这块地方。
直到在不久前,一支突然出现的队伍来到了考雷托尔。
那是支经过长途跋涉之后已经疲惫不堪的队伍,男女老少在一队骑兵的护卫下向考雷托尔走来,这引起了雷纳德的注意。
当他就要决定要洗劫这个好像是远道朝圣的队伍时,那面令他憎恨的红色黑十字旗突然进入了他的眼帘。
令雷纳德懊悔的事就在他稍一犹豫的时候发生了,从考雷托尔城里出来的骑士们迅速的把伦格的教团引进了城里。
痛失良机的雷纳德不由暴跳如雷,他愤怒的转而要去袭击玛蒂娜所在的纽斯赫吉修道院,可是这次已经早有准备的玛蒂娜用驻扎在修道院外的埃德萨骑士和纽斯赫吉修道院修缮完备的高墙箭楼,好好的教训了一下这个已经陷入混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疯子。
在付出了几十条人命却毫无所获之后,雷纳德终于意识到想再次获取考雷托尔已经变得不可能了。
他沮丧的撤离了对修道院的围攻,然后点起人马再次开始了对这块领地里那些可怜村庄的抢劫。
可是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事发生了,那队护卫教团的骑兵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的突然离开了考雷托尔。
而且接下那支军队居然像一群幽灵似的纠缠上了雷纳德,每当他要抢劫谁的时候,那支队伍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可是他们并不正面挑战而是更像撒拉森骑兵似的到处骚扰,每当雷纳德认为已经赶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又会转上一圈,从另一个方向回来。
而且那支队伍让雷纳德最为气愤的是,他们似乎丝毫不知道骑士的荣誉,虽然他们举得的是神圣的十字旗,但是他们那种在擎枪冲锋时突然又会用拿出弓箭乱射的举动,让这位博特纳姆伯爵气的发誓抓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要亲手剥了他们的皮。
尽管这支军队看上去有些杂乱无章,甚至他们射出的那些箭都大失准头,但是随着时间,他们却开始变得越来越难对付。
甚至有几次,他们居然胆大妄为的向雷纳德的军队发起了正面冲锋。而最让雷纳德头痛的是,这些人显然并不担心补给,他们往往在打上一段时间之后会退进考雷托尔补充,这让雷纳德几乎气的发疯!
时间就这样消耗过去,直到一支天知道从哪里来的阿拉伯商队突然出现在雷纳德面前。
而且那天好像上帝也在眷顾他,那支讨厌的救赎骑士团并没有出现,雷纳德立刻毫不犹豫的完成了一次痛快的屠杀。
可是让他一直不明白地的是,为什么那个被他杀死的异教徒商人在临死前会那么讥讽的看着他,就好像他做件天大的蠢事。
可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那支令他厌恶的骑士团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从这次那面耀眼的红色黑十字旗居然醒目的位居阵中来看,那些一直偷偷模模的胆小鬼是要和他来一次真正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