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媳 第五十八章:阿九报复

作者 : 不游泳的小鱼

大老爷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丝的为难,对大太太道:“先停在灵堂里吧,等喜事过后,请安宁寺的和尚来办三天道场。”

这还说得过去,大太太就点了头,带着舅老太太先进了正院,大老爷还是没有跟着过来,仍是和二太太一起去了怡蓉院。

在路上,舅老太太就道:“你就是太老实一些,哪个贬下去了的妾室还在你跟前拿大了,就算你们老爷非要跟着她去怡蓉院,你也拿出正室的派头来,让她在你跟前立规矩,这是你做正室的权利,你们老爷也拿你没法子。”

大太太有些愕然,舅老太太素来也看不起自己,加之英姑又许给了思聪,按说不应该为自己说话才是,怎么听着像在帮自己呢?

“人啊,要交往得长久,就还是喜欢简单、老实的人,虽说你不是我的亲侄女,我跟你也没有血亲,可有些事,我也看得清楚,总觉得你过得太委屈了些。”舅老太太就叹了口气道。

这话让大太太有种被认同的知已感,也叹了口气道:“侄媳也是没法子呀,谁让我只是个商家女呢,就是做得再好,在老爷眼里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怎么就上不得台面,你可是簪花案首的亲娘,是布政使夫人,四品诰命,整个湖南,能胜得过你的又有几个,何况会些诗词歌赋又怎么了?诗词哥赋能当饭吃么?当银子用么?你们老爷没钱没米了,不还是要你的资助?他啊,就是脑筯太拧了,这么些年,怎么就没发现你的好,倒把那个女人抬上天去了呢?你听我的,一会子打发人过去,把她叫过来,就说你忙不赢,让她给你打下手。”舅老太太就一脸严肃的说道。

二太太最近也确实在大太太面前恃宠而骄,炫耀大老爷对她的宠爱,一想这事又是舅老太太发的话,不如顺势整治整治赵氏也好,就吩咐青绫去把赵氏叫来。

却说赵氏与大太太几个分开后,就对大老爷道:“老爷,伯母说的是真的么?那总督府的公子真的是庶子?”

大老爷看她一脸的嫌弃,皱了皱眉道:“是庶子又如何,惠儿不也是庶女么?”

二太太雾气蒙蒙的双眼立即就泛起泪意,悲切地拿帕子试眼泪:“原来老爷眼里也一样看不起妾身,妾身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三个儿女么?如今惠儿真若因妾身的身份而低嫁,妾身这个做娘的,就只有死的分了。”

“怎么就是低嫁了,那二公子可是去年的武举人,如今可是太子爷跟前的红人,在东宫当左班头呢,也有功名在身,且总督大人又是我的顶头上司,三年已过,老爷我是升是降,是去是留,可都拿捏在他手里呢,若是两家能够联姻,成了亲家,他在考评上,自然会有偏颇了。老爷我,指不定就能再进一步。”大老爷冷声训斥道。

“可是老爷,那是惠儿的终身啊,她自来就心性儿高,看大姑娘嫁得那般风光,她只想比她嫁得更好,老爷……”二太太伤心的抓住老爷的手臂哭求。

大老爷一把甩开她,厉声道:“赵氏,你最好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如今已经不再是我的平妻,而是妾氏,儿女的婚事,由不得你一个妾室来置喙,要反对,也是太太,不是你。”说罢,一甩袖向书房走去。

赵氏伤心地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心中一阵透凉,什么时候起,老爷眼里心里就只有他的权势官位了,他过去是那样疼爱惠儿,如今却拿惠儿的婚事去换取他的升迁,去为他固位……

正要回自己的院子,就见正院的小丫头梨儿过来道:“二姨娘,太太说让您到正院去服侍客人。”

二太太听得怔住,虽然族谱上早就把她的平妻之位给改了,但因着大老爷对她的宠爱,府里上下还是没有改变对她的称呼,一直都唤着二太太的,这个梨儿竟然大胆叫她姨娘。

二太太理都没理梨儿,抬脚往怡蓉院走。

“哟,二姨娘好大的架子,奴婢可是奉了太太的命来的,你既然不把太太放在眼里,奴婢也就只好照实回复太太了。”

哼,回复去吧,反正顾氏在自己面前经常雷声大雨点小,自己就算再过份,她也没敢拿自己怎么着。

二太太继续装没听见,理都不理梨儿就往前走。

谁知梨儿看着年岁小,嘴皮子却利索得很:“其实也不是我们太太要叫姨娘过去,是舅老太太说,姨娘就得有姨娘的样子,太太就是太仁慈宽厚了,弄府府里头乌烟障气的,一点规矩也没有,没得坏了林家的名声,让几位少爷姑娘说亲也受影响。”

二太太一听这话顿时僵住,想起大老爷说惠儿的婚事也该由大太太做主的话来,一时更气,却又不得不跟着梨儿一起去了正院。

正院里,舅老太太正在和大太太闲聊:“凤淳那孩子如今也有十五了,性子温和良善,如今也考取了秀才功名,这些日子,上门提亲的可真是多了去了,我就想啊,凤淳也该今年考上举人之后,再给他说亲,这样就能说到一个身份更重,教养又更好的媳妇。”

大太太笑道:“舅母说得是,府里头的几个姑娘也大了,老爷的意思也是想他自己的官位更进一步后,再给几个儿女说亲,到时门当户对的,眼光就又要往上看一些了。”

大太太这话看着是在附合,不如说是在委婉地告诉舅老太太,林家的几个子女的婚事,尤其是正房的嫡女,是不会随便找人嫁了的。

赵老太爷虽然是户部尚书,可凤淳的父亲却只是个没有实职的六品,比起林府来,却实差了一截,尤其大老爷这一次很可能又会升官,那赵家就更加逊色了。

舅老太太听了脸色就有些僵,这时,就看到赵氏不情不愿地进了屋,就道:

“侄女儿,你也是的,太太跟前的事情那么多,也不说过来帮衬帮衬,就顾着自己舒服,图清闲,哪有这样做妾室的道理。”

赵氏一进门就被舅老太太一顿数落,又原本为二姑娘的亲事不高兴,说话就有点不好听:

“伯母教训得是,不过,侄女这个给人做妾的,自然是要先服侍好老爷才算本份,哪敢越矩管太太屋里的闲事。”

言下之意,自己做得如何都是林家的家务事,不要你这个外人来多管。

舅老太太气得正要再说她两句,赵氏眼眸子一转,就换了话题:“伯母啊,您可知道这回大姑娘的嫁妆有多少?京城的五家云绣坊铺子呢,光这一项就足有几十万两,咱们太太可真是大手笔呀,果然是湘北首富,出手就是阔绰啊。”

舅老太太果然就转移了注意,听得眼睛睁得老大,半晌才道:“可真是……真多啊。”

又转过头来热切地看着大太太:“这次来,我就是为了小四的亲事来的,小四也有十三了,到了说亲的年纪,我家凤淳又自小与她相熟,两家原就是亲戚,又门当户对的,甥媳,你看如何?”赵氏就在一旁冷笑道:“咱们家的四姑娘可是大老爷手里的宝贝呢,林家的嫡女可就只有她一个了,她的婚事,太太,你可要慎重又慎重啊,可莫要轻易许了人。”

算是报复了舅老太太一把。

大太太就装晕,说话就更加有趣:“可不是么,小四才十三呢,惠儿和仪儿的亲事还没定呢,我瞧着凤淳和仪儿的年岁也差不多,不若就来个换亲好了,林家也不要赵家的聘礼,赵家也不要林空的聘礼,林家再陪些嫁妆过去,把几个孩子的婚事一块办了。”

舅老太太的脸色立即黑如锅底,而赵氏也满脸的不高兴,扭过头不再做声,一时屋里的气氛就有些紧张,大太太就问起赵氏二姑娘的婚事:

“瞧老爷的意思,似乎是很满意刘总督家的公子,赵氏你是惠儿的生母,最近也莫要老缠着老爷,该多给惠儿备备嫁妆才是,莫要让惠儿嫁了后,在刘家被婆婆妯娌看不起。”

二太太听了脸色更黑,眼珠子一转道:“太太说得是,不过,太太是惠儿的嫡母,她的亲事,太太还是得多多操心才是,妾身可不敢太过僭越,她若是嫁得不好,于太太的名声也会受损,就怕别人说太太你太过偏心,对庶出不公呢。”

大太太听得出赵氏的意思是想她反对二姑娘的婚事,故意把皮球抛到自己脚下来,她虽不知道刘总督家的公子怎么样,但听赵氏的语气就不太满意,自己又怎么能再给她当枪来耍?

“我自当为惠儿操心,只是,这庶出原就不能跟嫡出相比,就算嫁得逊色一些,也是理所应当,再说了,老爷看中的人家,又怎么会差呢,赵氏你不是跟着老爷一同赴宴相看过了么?老爷如此行事,自然是让你亲自插手惠儿的婚事,不由我置喙,我又岂能逆了老爷的意思。”

二太太没料到大太太比过去精明了这么多,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意图,又拿话把她堵得死死的,让她再难拿二姑娘的亲事烦她,不由又气又烦燥,冲口道:“惠儿虽比不得大姑娘的出身,想要跟大姑娘一样确实是难,但她的嫁妆也该有大姑娘的一半吧,她怎么着也从小就叫你母亲呢。”

亲事都没定下来,就惦记着嫁妆,大太太冷笑连连道:“原本我还想着不分高低,给惠儿的也和娴儿一样呢,原来你只要一半么?那我就依了你的意思,禀了老爷,让公中给惠儿备嫁妆时,照着娴儿的一半备着就是了。”

赵氏听大太太说的前半句,正喜不自胜,听到后来,不由目瞪口呆,冲口就问:“公中只出一半,那太太您出的那一份呢,惠儿也只要一半,大姑娘五家云绣坊,给惠儿两家也行啊。”

大太太就看向舅老太太:“凤淳那孩子真的喜欢小四么?”

刚才还说不肯的,突然又问起来,舅老太太喜得眼睛一亮,大姑娘能得几十万两的嫁妆,那四姑娘更加少不了,忙道:“自然是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来就是想说小四的婚事的。”

大太太眼中泛起一丝为难:“小四毕竟排行小,府里的哥哥姐姐那么多,到时候能给她的只怕……”

舅老太太就道:“你虽是嫡母,但云绣坊是你自个儿的嫁妆,他们的生母都在,哪有你自个拿你的嫁妆贴补庶出姑娘的道理。”说着,又转过头来骂赵氏:

“你还真不知羞,哪有向正室讨要自已儿女嫁妆的,你可真是丢尽我赵家人的脸了,太没规矩,没教养了。”

赵氏又哪里是老实的,冲口就道:“哼,也不知英姑嫁过来时,能有多少嫁妆,伯母若不是惦记着四姑娘的嫁妆,又怎么会不在京城给凤淳寻门好亲?”

大太太就默默喝茶,听舅老太太和赵氏两人唇枪舌剑地对骂,她置身事外。

舅老太太被赵氏噎得气急,抬手就打了赵氏一巴掌,赵氏毕竟是妾室又是晚辈,不能还手,就气得直哭,大太太就让人去书房请大老爷过来。

大老爷听完整件事的经过后,气得脸都白了,知道赵氏是为二姑娘的婚事心里不痛快,才闹事的,就对来禀报的涂妈妈道:“连长辈也敢顶撞,让她到佛堂里去跪着思过。”

正发着火,林管家来报,说许国公夫人极世子来了。

大老爷听得大惊,撩起袍子就迎到前院去,又对涂妈妈道:“快去通知大太太,让她过来迎客。”

却说林思敏跪在地上,抱着三姨娘的尸体,一直一动不动,尤其一坐石尊,阿九也陪她跪着,默默流泪。

大少爷再一次过去拉阿九:“小九,起来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身子骨也不太强,再跪下去会着凉的。”

阿九猛然抬起头来冷冷看着他:“若是我不来给姨娘送补品,若是我没有替三哥吹伤口,是不是姨娘就能活得久一些呢?她说过,她还想给三哥做最后一次饭吃,却连这个小小的心愿也达不到,你说,我是不是很该死,我是不是所谓的祸水呢?”

大少爷听得眼神一缩,神色严厉道:“小九,你胡说什么,她原本就病重,是思敏自己太过暴燥……”

他还要继续说,阿九就鄙夷地看着他,那眼神陌生儿遥远,让大少爷的心一阵发慌,竟然就闭了嘴,说不下去了。

“小九,我去知会母亲,给三姨娘大礼厚葬,好不好。”大少爷目光闪了闪,改了口气。

“谢大少爷。”阿九客气而疏远地说道。

大少爷看了三少爷一眼,也不再劝阿九,转身走了。

三姨娘的尸体停放在后偏院的灵堂里,大太太还是派了人来给她守夜,大老爷自始至终都没有来看过这个曾为他生育过儿子的可怜女人,林思敏日夜跪在灵堂里,没有出去半步。

阿九也陪他守着,四姑娘担心她会熬坏了身体,过来拉她两回,她也一直不肯走,四姑娘无奈,只好把这事告诉了大姑娘。

张家的公子已经到了长沙府,只等两天以后就抬轿子进林家大门,大姑娘正是忙着待嫁的时候,自然是忙碌得很,但一听四姑娘的话,就起了身直赴灵堂。

大姑娘一身素色常服,来到灵堂,让正陪跪在灵堂的阿九愣怔了半晌:“大姐,你……怎么来了?”

“小九都给姨娘守了一天的孝了,我来给姨娘磕个头上柱香也是应该的。”大姑娘回道。边说边看向林思敏:“三弟,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更不要让姨娘在天之灵还为你担心,你应该知道,姨娘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你,你这般折磨自己,只会让姨娘走得不安宁。”

林思敏垂头并没有回答,但那一直僵木着的俊脸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泪水如清泉般涌出,大姑娘看得伤心,拿帕子轻轻帮他擦试,又道:“三年没见,三弟长高了,长大了,姐姐原以为你的行止会更成熟稳重一些,可你……还是如从前差不多,冲动而倔强,做事不计后果。”

林思敏老实地垂头,并没有反驳大姑娘的话,只是眼中那一抹怨恨,却还是抹都抹不去,大姑娘就叹了一口气道:

“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你我虽不是同母所出,但也是血脉相连,在我的心里,你一样也是我的兄弟,三弟,千万要记得,你是林家的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如今的翅膀还没有硬,有些事,有些话就得三思而后行,不能由着性子来。”

“还有啊,小九,你如今年岁越大,脾气也越大了,越发的跟着胡闹,你这样跟着耗在灵堂里,就真的是帮三弟了吗?小九啊小九,亏我一直夸你聪明伶俐,夸你机智过人,怎么就如此糊涂呢?”大姑娘接着又拿手指戳阿九的头,有点恨铁不成钢。

“大姐,不关小九的事。”林思敏忙替阿九解释。

阿九听得却如糊堤灌顶,大姑娘素来眼明心慧,她虽然足不出户,却对府里的事情了如指掌,三姨娘的死,虽然当时知道的不多,但大姑娘还是猜到了一些端睨,如今这一番话也算是掏心掏肺,真为林思敏和阿九好。

阿九虽然现在在林家地位如同姑娘一般,但到底当初也是为了给大少爷冲喜才进了林家,就算大老爷时不时的说,是把阿女生当姑娘养着的,大家的骨子里也还是把阿九看作是大少爷的童养媳。

这个身份,就让阿九不得不小心行事,没有任性妄为的权利。

大姑娘的话里,就是在提醒阿九,她的身份由不得她使性子。她,不是四姑娘,不是林家的嫡亲女儿,有些事情四姑娘可以做,她却做不得。

林思敏也被大姑娘说得脸色泛红,一时又想起三姨娘的死,不由悲从中来,心中更是愧疚万分,自责的一掌击在自己的胸前,转过头来对阿九道:

“小九,你也跪了一天了,回去歇息吧。”

阿九有些不放心地看着林思敏:“可是你一个人守着姨娘……”

三姨娘死了一天,府里来拜忌的人除了自己和四姑娘,大姑娘,就再无他人,二房的几个像是不知道有这件事一般,而大太太则是怕沾了晦气,只是派了涂妈妈和杨妈妈两个过来替她拜忌。

如此冷清,与前头张红结彩,热闹喜庆相比,实是凄凉。

“父亲说过,等我的喜事一过,就给姨娘大礼厚葬,小九,难道你不相信?”大姑娘的语气就有些严厉起来。

阿九只好跟着大姑娘一同离开,一路上,阿九再没说一句话,只是跟在大姑娘身后默默地走着,大姑娘就道:“大哥从昨天起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连饭都不肯吃。”

阿九听了仍是垂着头默然走路,大姑娘就停了下来看着阿九:“小九,我不知道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你明白多少男女之情,你才十一岁,而大哥已经有十八了,他待你的心如何,难道你真的看不懂吗?为了等你,他收了樱桃,三年都没有碰一下,你还想他怎么样?”

大姑娘真的很生气了,原本阿九是她最看重的人,尤其是她自己嫁出去后,大太太身边没有个出谋划策拿主意的,她把希望寄托在阿九身上,没想到,阿九的心,却让她足模不透了,尤其是她对大少爷的心,让大姑娘很为大少爷不平。

“小九能想怎么样?”阿九苦笑,大姑娘的乃至整个这个时代的人的思维里,大少爷收一个通房真算不得什么。可她不能接受,从骨子里就不能接受,在别人的眼里,大少爷的确待自己很好,简直就是百依百顺,可是……就算没有樱桃的事,目睹过他如何设计林思敏后,明白他的心有多么的狠厉之后,她又如何再接受他?那曾经的心动,曾经的好感,都已经消魔怠尽。

就算他肯对她从一而终,肯与她一生一世了双人,她的心也生了抗拒,一个不喜欢的人,她怎么能与他共渡一生,难道也像大老爷和大太太一样,凑和着,一辈子都不开心,都不快乐的过吗?

“小九……”大姑娘看到了阿九眼里的痛苦,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你不能太强求的,咱们是女子,这些就是生为女子的命,你还好,至少大哥对你是真心的喜欢,而且大哥相貌清俊,才华出众,配你小九也足够,而你,还只是个乡下来的丫头,能有这样一门好亲事,就该很满足才是,你看看我,我是正经的官家嫡长女,我的相公我到现在也没见过几面,所知信息全来自父母和媒人所言,难道他将来就不会有通房吗?将来不会收妾室吗?他要收,我又能不同意吗?你再看看二妹,二姨娘如今正在闹着呢,说是看不上总督府的庶子,二妹也是正经的林家女儿,她的亲事,被父亲换成了升迁的筹码,她又能如何?除了接受,我们又能如何?”

阿九听得心中大恸,大姑娘话里浓浓的无奈和悲哀让她感到很无助,是啊,在别人眼里,大少爷真的很好很好了,相貌堂堂,才华横溢,又前途无量,自己还在挑什么,凭什么不满意?

看到阿九眼里流出泪来,大姑娘轻轻帮她擦去,哽声道:

“好小九,别闹了,好生跟大哥过日子吧,你不为别的,为阿十想一想,为你的娘,你爹想一想,离了林家,你又能去哪里?就算你肯吃苦,能够漂泊,你爹娘呢,阿十呢?你进府来不就是为了亲人么?”

阿九握住大姑娘的手,哽声道:“我明白,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大姐,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闹,我也没有资格闹,我知道我的身份。”

大姑娘知道自己今天的话说得有点重,有点伤小九的自尊心,但是,再不说,她出嫁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提点阿九了,阿九与林思敏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可到底身份早定,一个是嫂子,一个是叔子,兄弟易娶,在大周朝里还没有出现过,林家,也绝不能出这样的丑事,这会让林家上流社会里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的。

“你明白就好,我屋里还有很多事,小九,你现在就去大哥那里,劝劝大哥,他的身子不好,不要再折磨他了。”大姑娘又说了几句,这才回了一剪梅。

冬梅是跟着大姑娘一块过来的,看阿九还呆在路上没动,就小声劝道:“姑娘,大姑娘的话虽然不太中听,但她都是为了你好啊。”

阿九就抬脚向竹篱斋走去。

刚进院子,就看到阿十的身子正往偏房里闪,忙叫住:“阿十。”阿十有些慌张地转过头来,一看是阿九,忙扯了扯自己挽起的袖子,似乎在掩饰什么,阿九眉头一皱,一把扯住他的手臂:

“你在做什么?”

“没有啊,我没做什么,姐姐你怎么来了?”阿九抓紧袖子,却是暗抽了一口冷气。

阿九越发觉得奇怪,一把撸起他的袖子,尽管穿着棉衣,但阿九还是看到了阿十手臂上一道道青紫的伤痕,还有些是旧印子,错综交叠,不由大怒:

“这些是哪里来了,谁打了你?”“姐,没,没谁打我。”阿十努力想把手藏到身后,忙转移话题:“姐姐刚才来得急,可是有事要办?”

“你告诉姐姐,是不是大少爷?”一想又觉得不对,不会是大少爷,大少爷就算对阿十不太上心,以他对自己的在乎,也不会虐打他才是。

“是樱桃对不对?”府里头恨自己的,除了二房就数樱桃了,而阿十就在竹篱斋,就在樱桃的眼皮子底下。

阿十垂下头没有做声,阿九越发确定了,不由怒火中烧,抬脚就要进屋,阿十忙扯住她道:

“姐,算了,算了吧。”

阿九眼眸一转,冷冷对阿十道:“姐不会让你白挨打的,虽然,姐只是个童养媳!”又附近阿十的头,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阿十莫明的看她,阿九就道:“你莫要管,一会子我会出来通知你的。”

竹篱斋里,樱桃正端了碗燕窝坐在床边苦劝:“爷,吃一点吧,您再这么着,身子会垮的,奴婢求您了。”

大少爷手里捧着一本书,半倚在床上,头也没抬的翻了一页。抬手轻轻推开樱桃的手。

“爷若再不肯吃,奴婢就只好禀告太太了。”樱桃又求道。

回头就看到阿九站上门口,眼中滑过一丝嫉恨,嘴里却是喜道:“姑娘,姑娘,你快过来劝劝爷吧,他都三餐没吃过一粒米了。”

“给我吧。”阿九伸出手,樱桃高兴的把碗递给阿九。

大少爷猛然抬眼看向阿九,眼神热切欣喜。

“你出去,我来劝大少爷。”阿九接过婉对樱桃道。

樱桃犹豫着,大少爷就道:“出去。”

樱桃抿了抿嘴,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阿九模了模碗底,皱眉道:“是不喜欢这个粥么?我去换山药粥吧。”说着,端起碗就要出门。

大少爷伸手捉住了她,声音暗哑:“不用换,小九别走,你不生我气了?”

“爷怎么这般糟踏自己的身子呢,叫太太知道了,又该伤心了,一会子可要全喝完。”阿九柔和地劝道,模了模碗边,“温度正好,不烫了,喝吧。”

细心而温柔地一汤匙一汤匙喂着大少爷。

大少爷一瞬不瞬地看着阿九,一口一口地接着阿九喂的燕窝,眼中清辉明亮。

一碗燕窝下肚,大少爷也精神了很多,捉住阿九的手道:“小九我……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吗?”

阿九垂眸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只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手,四年前,这双手瘦得只剩皮包骨,而现在,白晰而修长,干净又优美,四年的修养,四年药没断过,他的病,已经好处差不多了,而他,也由当初那个清俊纯澈的少年,变成如今这样月复黑狠厉的青年。

“阿九,怎么不回答我。”虽然阿九进来后就一直很乖巧温顺,但她的目光一直就没落在自己身上过,大少爷心里的慌张惶惑一点也没有消除,得不到她的答案,他更加着急了,抬起阿九的下巴道。

“我能生气么?我可以生气么?我有资格生气么?我生气有用么?”阿九抬眼直视大少爷质问道。

这样的阿九让大少爷反而放心了些,她在生气,有气就要发出来才是,一直放在心里,他怕她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当然能,当然有资格,小九,你知道我在乎你。”大少爷认真地说道。

阿九笑着站起来道:“我和三哥只有兄妹情谊,可你……”说了一半又顿住,回过头来看大少爷:“我虽然只是个乡村女子,但三从四德以夫为纲我规矩我还是懂的,我只是个野妹子,于大户人家的礼数就不太适应,我下水模过鱼,上树抓过鸟,这些事情是大家闺秀都不可能做的,而我却觉得很正常,很有趣,三哥性子和我相仿,也是爱玩爱闹的,我与他相处融洽一些也是有的,就如同我会疼爱阿十一样,我也会关心三哥,可你却误会我们,你设计三哥,你这样做,让我良心何安?你口口声声说在乎我,可真的在意过我的感受,如今我感觉自己就是杀死三姨娘的凶手,你知道吗?”

阿九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她抓住大少爷的双肩猛摇。

大少爷被她摇得头晕眼花,心里也跟着乐开了花,阿九把林思敏当成和阿十一样,与他只是兄妹之情,那就是说……

“小九,对不起,对不起,我……”大少爷激动的抱住阿九,感觉身子月复部有股燥热在升腾,身体血行加快,心也跟着怦怦直跳,不由就有些不自在,怎么回事,怎么在这个时候对小九有了反应?

他不由又把阿九抱紧了一些,附头就去找阿九的唇,想要亲吻她,阿九被他抱得不舒服,猛地挣扎起来,大少爷有些控制不住的去扯阿九的衣服,双眸通红。

阿九大力一甩,终于月兑开大少爷,退到窗下,大少爷浑身激热难耐,他向来自持力很好,樱桃没少挑逗过他,他自认自己不是那急色之人,今儿怎么对着了阿九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行,阿九才十一岁,根本就还没长成,不行,不能做那种事,不能伤害阿九,大少爷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可偏偏身体的*不受控制的升腾,让他控不住,他强制自己不跳下床,身子在床上打滚,眼睛热切而渴望地看着阿九。

阿九却一副羞恼的样子道:“爷你……你太过份了,我还没成年呢,你就……”边说边呜呜直哭。

大少爷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刚才他的手确实是很想抚模阿九,也很想……

“小九,不是的,小九,你快走……不小九,我好热,你过来,我快受不住了。”大少爷身子滚落到地上,抬手伸向阿九。

阿九吓得大哭了起来,慌慌张张就往外跑,大声唤道:“樱桃,樱桃……”

樱桃先前被阿九赶了出去,就气得在院子中散步,正好看到阿十,气得又过去拧了他几下,老实的阿十被樱桃欺负惯了,虽然现在个头都快和樱桃差不多了,但还是从不还手,樱桃打他,他就站着不动,直直地看着她。

听到阿九的唤声,樱桃心中一震,忙丢下阿十就冲进屋里,阿九看到她来如同救星,吓得躲到她身后,指着地上的大少爷道:“樱桃姐姐,你看,看大少爷他是怎么了?好吓人啊,我害怕。”

樱桃看大少爷摔在地上,早就心痛得不得了,上前去抱住大少爷,温软香腻的身体一投入怀抱,大少爷就如久旱的沙漠遇到了水滴,一把将樱桃紧紧搂住,大手就开始撕扯她的衣服,阿九尖叫一声,“你们,你们,羞死了。”捂住脸就往外跑去。

樱桃没想到大少爷对她如此激情,原本就满月复幽怨这下如了心,哪还舍得挣扎,半是迎,半是拒地羞道:“爷,地上凉,咱们上床去,奴婢什么都给您……”

“你……你走开,快……快去请欧阳先生来。”大少爷却清醒了些,额头青筋都暴起了,却拼命一般地推开樱桃。

樱桃也发现些不对劲,“爷,爷,你怎么……”

“出去,你出去!”大少爷厉声怒喝,眼却赤红地看着樱桃,樱桃突然心一紧道:“莫非是……”

扑上来一把抱住大少爷:“爷,爷,你怕是中了药了,奴婢帮您解,要不,您以后会子嗣艰难的。”

说着就去月兑自己的衣服,十九岁的少女,身材妖饶美艳,活色生香,大少爷再也难抑制……

阿九就在竹篱斋的穿堂里呆着。

大太太果然一听说大少爷又发病的消息,丢下舅老太太就急急地赶了过来,走进穿堂就看到阿九吓得缩成了一团,抱着头发抖。

跟过来的涂妈妈不由急切地过去扶她:“九姑娘这是怎么了?”

阿九满脸泪痕的转过头来,一看到大太太,就如同看到最亲的人一般扑进大太太的怀里:“娘,娘,好吓人,好吓人,大少爷他……他好像发……发病了。”

大太太看阿九的头发有凌乱,神情是她头一回看到的慌乱羞涩,阿九一直是沉稳的,安静的,淡定的,很少这般失控,她不由更加担心大少爷,抬脚就要去推门,涂妈妈听到屋里的动静有些怪异,忙拉住大太太:“让奴婢先去看看吧。”

说着,她轻轻推门,头伸进去不到五秒,就又退了回来,把门急急地关住,大太太莫明地看着她:“如何了,捷儿他……”

涂妈妈老爷都有些发红,附在大太太耳边轻语了一句,大太太也觉得有些尴尬,不由嗔了阿九一眼,对跟着来的青绫道:“没什么,没什么,九姑娘是小孩子,弄错了,走吧,到正堂里去坐坐。”

大太太脸上带了笑,拉过阿九帮她整理头发:“小九,快点长大吧,长大了就明白了。”

阿九眼泪还没干,哽咽道:“我……我是过来看大少爷的,樱桃正端着燕窝求大少爷喝,大少爷不肯喝,我就过去劝大少爷,喂他喝了,樱桃说他一点没吃一粒米进肚了,就把那一碗都喂了他喝下,可是喝完没多久,大少爷就……就……来时,我有话要跟大少爷说,就让樱桃先出去,她还很不高兴,是大少爷开口她才走的……”边说脸就红了,又慌惶无措道:

“他好可怕,我以为大少爷又发病了,就叫樱桃进来,樱桃进去后就把门关了……我不敢进去,就让阿九去禀太太……”抽抽噎噎的,大眼扑闪着恐惧和担忧。

大太太就在心里叹气,再懂事机智又如何,到底还是个孩子,于男女之情就懵懂得很,大姑娘还真是多虑了。

“这还得了,太太,大少爷怕是食进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涂妈妈可比大太太精明多了,立即就听出了阿九话外之意来。

大太太的心一紧,怒道:“樱桃可是说捷儿一天粒料为进?”

“是啊,女儿听她求大少爷时是这么说的。”阿九忙肯定道。

“小贱人,为了上爷们的床,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大太太终于出离地愤怒,原本大少爷肯和樱桃圆房她是很高兴的,如今听出樱桃在大少爷的吃食里下了药,又是在他身体虚弱的时候……捷儿的身子还不被他破败去?

涂妈妈将耳朵贴到门上,感觉屋里的声音低了下来,又听到樱桃起床的声音,就用眼神向大太太询问。

“等他们收拾收拾了再进去吧。”

约么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樱桃终于打开门,娇羞抚媚的屋里出来,看到太太都在,不由愣了愣,羞涩的垂下头行礼:“太太。”

通房正式行房,作为主母的大太太是应该有赏的。

大太太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樱桃被打得莫明,愕然地跪下:“太太……”她已经正式成为大少爷的人了,太太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会?

“贱人,竟然敢谋算主子,来人,拖下去打。”

大太太冷声道。

“太太,奴婢冤枉啊,奴婢是在救大少爷啊,爷他突然就……”樱桃拼命挣扎着,大声对大太太道。

又大声向屋里求救:“爷,爷,救救奴婢呀,救救奴婢呀。”

大少爷神情倦怠地从屋里出来,脸色铁青,眼神闪烁着不与阿九对视,阿九似乎明白了一些,指着他又指指樱桃,喃喃道:“你……你们两个已经……”

眼里一片失望和痛苦,抬脚就往门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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