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江华的语文成绩不错特别是作文常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课堂上念；他的数理化却是一塌糊涂。初中毕业他沾沾自喜的作文也未能使他过高中录取分数线只是收到了职业高中的录取通知书。仲江动员他复读江华不愿意仲江本想把他改收到一中普通班得知他学的是畜牧兽医专业一想可能对他今后还好一些只好作罢。古成竹则是另外的意思“让他到城里耍两年然后把媳妇接了交给他。”——
古成竹常说“早栽秧早打谷早生儿子早享福”在江华读小学时他一直为江华张罗一门亲事。成竹在这个问题上很挑剔终因高不行低不就到古江华职中毕业仍无着落。按成竹的标准：女方要有兄弟越多越好以防江华今后受人欺负无人帮忙；女方人才要过得去身体要好江华浓眉大眼长相与成竹酷似；姑娘要贤淑不知书不要紧但要达礼女人家不守规矩有损门风。成竹对女婿的标准有所不同：家庭弟兄不要太多多了不好分家；人不能太老实太老实会吃亏；身体要好农村人没有力气用什么吃饭！最好是上无老的要孝下无弟妹要扶。成竹就为大女儿古江慧选了骆中杰这个丈夫成竹对骆中杰的游手好闲油腔滑调完全理解为聪明了。按照农村风俗一切礼仪程序之后古八字说“要得不离八”将江慧的婚期定在了六月十七十八。成竹和聂景红通过古成兰转告仲江说江慧什么都不缺了就差台落地扇。仲江与辛娅商量辛娅虽然不很乐意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古江慧的婚期临近仲江心想暑假也将开始再过一天开过散学典礼就可利利索索地回家帮忙舅舅家操办一些事情了比如写贴对联借桌子板凳挑水之类——
这天仲江吃过午饭感觉上月复有些疼痛还有些烧以为是肠炎或胃炎加感冒到药店买了一些药物吃下。晚上月复痛部位逐渐下移最后固定于右下月复同时出现恶心、呕吐当天吃下去的食物全部倒了出来。半夜仲江疼痛加剧痛得在病床上打滚连声申吟；灯光下只见他汗如雨淋脸色如士。辛娅起床喊醒保姆嘱咐她天亮后上街买点菜回来先煮给女儿吃了再做他们的。仲江吩咐保姆上班后给副校长讲一声他可能不得参加散学典礼了请他安排一下——
辛娅陪同仲江来到校门口拦了一辆准备去车站接省城夜班车客人的三轮车前往县医院。医生护士起床打着哈欠简单询问了一下仲江的病情安排好床铺怀疑是急性阑尾炎但要天亮上班后才能化验、检查开了一些常规消炎药物开始输液；医生又给他开了止痛针剂。仲江打针后安静下来辛娅也和衣靠在床边迷糊了一会。听到仲江申吟的声音时睁开眼睛一看外面天才麻麻亮一看手表时间才5点过最后一瓶液体才下去小半。辛娅看着仲江难受的样子恨不能将手表取下来将时针拨快一些——
终于挨到上班时间在科主任率医生查病房走到仲江床前时孟明查科室到岗情况也正好巡查到这里听罢辛娅说过病情要求主治医生立即安排化验检查并随即给化验室、放射科、B室的负责人打了招呼：优先安排。检查诊断结果下午全部出来了仲江患的是化脓性、穿孔性阑尾炎身体其他症状基本正常孟明根据院内手术情况安排明日下午进行手术切除病理性阑尾——
病情确诊后仲江的心情平静了许多。手术前打了一支止痛针的他与坐在床边的孟明开起了玩笑：“有个病人对医生说医生我患的是不是肺病？有的时候医生诊断为肺病病人却死于其他。医生说你放心我诊断为肺病的病人就死于肺病！·”——
孟明笑着说“要相信科学医生判断也许会错仪器不会有错的一种仪器有误不可能样样仪器都错。”——
仲江微笑着眼里却呈现出一丝忧郁：“说实话这手术虽是不大我心底还是有些担心在手术台上下不来。”——
“你放心这回我安排给你做手术的何医生是我们医院最棒的人称‘何一刀’不要说割你这阑尾了就是把头骨盖揭开他也没有出现过事故。我看你们也熟嘛。”——
“他小孩在一中高二（6）班成绩还不错。”仲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最好换个不认识的我怕他在手术台上紧张不大胆畏手畏脚的反而误事。辛娅那回就是例子。”——
“你放心好了这何医生不管是对生人还是熟人上了手术台都像割猪肉一样大胆像绣花一样细心。”孟明拍了一下仲江的肩膀起身往外检查手术准备情况去了——
仲江躺在手术台上注射麻药不久感到大脑和身体逐渐分离穿戴白大褂白帽子的何医生头上的汗珠刚刚积成就被一旁的护士用毛巾拭去。手术室很静他似乎听到了手术刀割开肉皮的声音过了很久又听到缝合伤口的声音。他又想起有的病人在手术台上睡过去就没有再醒来自己会不会也是这样呢于是他就想起了贤春那《想象死亡》————
比熟睡还要舒坦——
思想不必在梦中奔波——
心脏和鼻孔不再劳累——
穿上崭新的西服——
站在黑边窗口——
庄重地凝视带泪的花——
木然的花——
微笑的花——
怎样将金钱浪费——
如何将遗嘱违背——
认真体验心中的泪——
眼中的泪——
失去遗产继承权的伤悲——
许多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来告别——
聆听用涂满风油精手帕——
擦一擦眼睛的人——
如何用一篇剽窃的悼词——
将时间浪费得顺顺利利——
把一生裱糊得熠熠生辉——
从火葬场天空爬进阳光——
看人们怎样将那篇悼词遗忘——
当仲江离开手术台放上手术车时站在他身边很久的医生和护士都是一脸倦意。当他从手术室被护士推出来时看到走廊两边站了许多人有辛娅有同事有保姆抱着的女儿女儿将小手放在嘴里吸吮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他；还有母亲是谁告诉母亲的呢？肯定是辛娅。母亲的眼睛红红的他希望母亲是眼疾作了正在迎风落泪……——
在折叠式旋回楼梯中仲江东转西回被推回先前的病房睡在病床上他不知时针转到什么地方了只是看到天已经黑下来室内的灯最先亮起来不久住院部门前的路灯也亮了。当人们渐渐散去时母亲喊辛娅回去休息辛娅让保姆回去将饭煮了端来。朦胧中他看见辛娅在教女儿喊“爸爸”并听到了女儿稚女敕而又甜甜的声音。坐在床边条凳上的母亲打起了磕睡只是身体忽然前倾的瞬间又醒来揉了揉眼睛喊一声“老二”坐一会复又如初。辛娅喊她回去睡她对辛娅解释说：“昨天听到带信的人说老二在医院吊氧气了我和他爸爸一晚到亮都没有睡得着。他爸爸在家喂那些猪牛羊我先来看看。他舅舅喊我等他一路来哪个等得他呀他还要拉两只羊子上街来卖。”——
仲江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喊他医生吩咐不能让他睡过去怕他睡过去了醒不来。母亲和女儿每次喊他他都只能在心里答应一声。此时他感觉到死亡甚至想象死亡都是一种犯罪——
(第14章丹心校园4、喜嗔校园,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