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在另一边表情诡异的看着躺在床上怪怪的说了声:“奖励?”
我不太明白鬼为什么会露出那副表情,只是很无所谓的挥了下手说起了正事:“你觉得大皇子这么着急的四处张扬着拉拢人手,到底是被逼急了还是故意的?”
鬼这才稍微正了容色说道:“我看是被逼急了,现在皇帝久病不愈,只怕寿命不长,沈府如今打得什么主意,整个幽国就是傻子也都知道了,跟何况是幽国的皇子。前段时间萱妃暴病死后二皇子姜永成就忽然失踪,直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多半就是沈府做了手脚,而姜永隆他虽是沈后的儿子,与沈府的亲缘极近,如今也只会成为沈府可以利用的一个傀儡,到夺权篡位之时,他作为皇族的后裔,皇位的正统继承人,又能有什么好的结果,姜永隆好歹也是一国的皇子,这一点对他来说并不难看破,现在他被逼的这么急,又怎么会没什么动作?就算是头猪,被杀之前也会挣扎一下吧。”
鬼并没有从我这里听说二皇子和萱妃近几日的事情,却也把握到了二皇子之事的关键之处,沈府之所以对陈茹母子下手,想必也正如鬼所说,是察觉到了皇帝身体的衰弱,急着想要在两个皇子羽翼未成、立足未稳的时候就剪除这两个皇位正统继承人的威胁,但我又怎会让他如愿以偿?
想到沈府当初在夷灭齐氏一族时推波助澜,之后又对我们母子赶尽杀绝的狠厉,我心中不由窜起了一阵戾气,随即起身坐倚在床边冷瞥了眼窗外守着的仆役说道:“大皇子远不如二皇子沉得住气啊。”
鬼被我这突然冒出的不搭调的话说的一愣,随即会意,又微微踌躇一下之后才张口试探着问道:“你是想扶二皇子上位?”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自己心中也难以决断的,我与萱妃陈茹是有仇怨的,她现在待我的态度也让我很不舒服,我又怎么会愿意给她的儿子主动送上一朝皇座。让他们登高惬意?但要把大皇子扶上位对我来说更难以接受,那个千方百计要娶我性命地婆娘,我现在能不去找她算账已经是极度的宽容了,又怎么能让她成为幽朝的太后,登上幽朝女子的尊位?
鬼似乎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转而一副轻松模样的问我:“你说沈府地那个管事幕僚把我们留在沈府中到底是什么用意?”
我轻笑一声,沈铭刚刚已经在沈府前堂给那个姓张的管事做了嘱咐,最迟明天他们就会来给我们安排差事了,没想到我们即兴扮演的主仆搭档在他们来说到正好成了可以利用的人物。
我将沈铭刚刚做的安排告诉鬼,鬼眉间轻蹙了一下,颇为疑惑的问道:“听随书吏?这是个什么官职?”
这原本是三年前沈家把持下新置的官位,也难怪鬼不清楚是怎么会是,于是我简单的解释道:“这是沈家和皇帝要来的官职,虽然挂着吏名。却是七品地官阶,按例领国家的俸禄,可以随宰相出入朝堂。至机要南廷从议国事,负责草拟回批奏疏,因为左右丞相完全架空了皇帝,这听随书吏倒像是沈府用来牵制其他议事宰辅的亲随,现在地吏部尚书就是由听随书吏一年三进升上来的。”
鬼摇了摇头说:“我们和沈府又没什么交情。他安排你去当什么听随书吏肯定不是要把你提上位。可这职位很容易接触国政中心。又不是个能随便给人地位置。他们到底是什么打算?”
我笑着说道:“你不必把事情看地太复杂了。沈府地人也把我们看简单了。我这个小主子在他们来可是个不成器地主。就是放在要职上也折腾不出什么名堂来。他们真正看上地是你这个精明能干又忠心地仆人。给我这么一个炙手可热地恩职。是要给我们施个恩惠。让我们感恩于心。心甘情愿地给他们做事。同时他们又可以借着这个恩职把我随时留在他们身边作为人质。明天沈铭安排给你地单独见面才是关键。到时候他肯定会给你安排个棘手地差事去做。等明天我们再见机行事吧。”
鬼听了有些吃惊:“他们是要我给他们做事?要是他们有用你作人质地意思。那岂不是要留你一人待在沈府之中?”
鬼大概是对这变故感到不安。而我却对沈府地安排暗暗叫好。能够直入南廷。对我来说简直是如得天助。
鬼并没在这件事上多发牢骚。或者说随着段璐和青兰地扣窗而入。鬼就很避忌似地没在这种事情上多嗦。因为一旦这种多余地担心在段璐面前表现出来。那他地态度很快就会被段璐看做是对我地冒犯。到时候只怕鬼又少不了要被尖言厉气地教训半天。
我对青兰和段璐地到来并不意外。鬼与我入夜未归。和我们出门前说好地安排并不相符。因此段璐和青兰在晚上专门出来探查情况也完全是意料之中地事情。现在有她们找到这里来。倒是方便了我做些安排。
鬼在第二天就很配合的在仆役的带领下去见沈铭了,而他们安排给鬼的果然是件不讨好的差事——他们要鬼作为沈后娘家地礼差入宫送礼,同时向沈后及大皇子传达沈府地要求将大皇子的唯一血脉姜嗣胜代养一段时间地要求,说白了,就是要鬼去把现在的皇太孙给要出来到沈府为质。如果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沈铭还有阴森森的嘱咐鬼:如果皇后和大皇子不同意,就或抢或夺或偷,用硬手段把两岁的姜嗣胜给弄出来,为此他还特意给鬼安排了五个修圆者相助。
沈铭一再开释鬼,说什么不必担心皇家的追责,反正把姜嗣胜送沈府寄养一年的圣旨马上就会从宫中传出,他们之所以要鬼做这事是为了预防皇后和大皇子一时想不通作出违旨不尊的大逆之事等等……好像他们是为了皇后和大皇子不做傻事,为了皇家的名誉不受损害才做这样的事,我对沈铭的这番粉饰嗤之以鼻,鬼却不得不小心应对,而之后的事情也果然如我所料——沈铭没有让鬼回来见我,八成了想防着鬼在私下里对我做些多余的嘱咐。
我对鬼那里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有青兰跟着,即使有什么意外也不会遇到危险,让我感到为难的是要不要让鬼做成这趟差事。
思量几番之后,我终于在一张字条上写下四个字:“尽力而为”,随即以圆力烘干墨迹将字条折起来交给段璐,“段璐,把字条带给鬼之后去找韩雾崖,托他派几个人盯着点儿姜嗣胜那里,千万不能让他出什么意外,事情办完就马上回来找我。”
段璐现出一分不情愿的样子问:“小姐,非得去找韩雾涯吗?”
我很狡黠的撇了下嘴说:“没错,就是要去找他,之后的事等你回来我再细说。”
段璐见我如此笃定又胸有成竹,这才应了一声小心潜了出去。
三天之后的一早,沈府的仆役给我送来了听随书吏的官袍,然后就将我带到沈府二相的轿驾旁随行入宫,而这一路上除了给我带路的仆役和我说了几句必要的话外,都没人多瞅一眼我这个新任的七品小官,明明是该被别人套近乎拉关系的新宠角色,我却完全没觉得有一点儿被看重的样子,看来就连沈府的下人都明白我这个听随书吏是个什么货色了。
我的存在被一路忽视,直到进了宫之后,周围的侍卫内侍才向我这里注目过来,我默不作声,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呆呆的跟在沈铭身后径直进了冥乾殿。
冥乾殿中,玉石皇座早已经坐上了依旧了无生气的傀儡皇帝,我不愿多看,只是低头跟着沈铭往前走,却发现有人忽然从旁边伸手推我,我顺着他推来的力道狼狈的往旁边踉跄了几步,只听那推我的人很鄙夷的看着我说:“七品听随的位置可不在这里。”
我茫然疑惑的抬头看向对方,又转头去看了看沈铭,只见沈铭父子连头都不回,径自到了自己被设了座的站班之处,于是那个推我的人更不客气起来,一脚踹在我大腿下侧撇嘴伸手一指说道:“你的位置在那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最偏远的殿角,然后很惶恐的往自己的位置逃去,周围的官员都静默的看着这一幕,有的得意,有的漠然,有的幸灾乐祸,有的转着狐狸眼思量着这事背后所透着的信息。
“快站好了!”沈铭出面起身招呼一声,冥乾殿中立刻沉寂下来,而沈铭的父亲、幽朝的右相沈邰则悠悠然的坐在一边,在冥乾殿肃静下来之后抬头看向皇帝说道:“陛下,我们开始议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