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玉白的脸色微微有些羞涩,我站起身伸展手臂,让她为我穿上丝袍。
“燕儿,如果有一天先生离开这里,你怎么办?”我在心里为她打算,等他回来跟他提提燕儿的终身大事。
“小的没想那么多。”
“燕儿,你说实话,你心里面可有中意的人?”先问问她的心意,我在心里夸奖自己心细。
燕儿的脸更红了,摇摇头不语。
“好吧,过几天再说吧,你也累了,早些睡吧。”伸伸懒腰钻进厚厚的被中,真舒服,可是明天呢?
雪终于停了,马车已停在府外,燕儿扶我上车,“夫人?”她轻唤。
“什么事?燕儿?”
“夫人,”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昨天不是说今儿要做什锦火锅吗?”
“燕儿一定做好火锅等夫人回家,您一切小心!”她语气有点怪,我也没在意,向她摆摆手,马车向皇宫开进了。
进宫的侍卫一看到是我,便笑容可掬地打开城门,“李夫人,天这么寒还去冷宫看望人,您的心真好。”
我微笑着向他点点头:“张大哥,每次进宫都辛苦你了。”手轻轻一抖动,将一张银票没入他的手中。
“总要夫人破费,您坐稳,地上雪还没铲尽,那些清扫的小太监越来越偷懒了,您走好。”我的车已行出好远,他还笔直驻立着看着我的马车。
开头还顺,冷宫近在眼前,我将皮袍搂得紧紧的,这屋子里面怎么比宫外还要冷?小月一路小跑着迎接我,“您来了,真好!娘娘昨儿一夜都没睡,她担心呢。”
“这么冷,怎么连个火炉子都没有?娘娘那么娇弱的一个人,可怎么受得了?”
“您小心,地上都结凝了,唉!小的跟主事太监提过几次了,他们都说突然下这么厚的雪,各宫的正主子们都顾不过来,哪还轮得着了这儿!这些话小的也不敢跟娘娘回。”
“青梅,你来了!”花蕊夫人只披了一件旧袄,那袄子空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愈衬着身子的单薄。
我迎上拉住她的手,“娘娘,气色好些了。”
“月儿,那抽屉里还存了些茶,去斟碗来。”
“不用了,别麻烦了。”
“大恩不言谢,青梅,我,”花蕊夫人眼圈一红。
“你听说了吗?金城夫人她死了。”
花蕊夫人微微点头,“青梅,你怪我吗?晋王,他?唉!红颜祸水?红颜祸水!果真一点都不错!”
“这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我只希望今天一切都能顺利,如果你不在,这宫里怎么办?”
花蕊夫人冷冷一笑,“这个冷宫,除了我和小月,连只老鼠都不愿来。等我和你出宫后,小月就留在这儿,余下的事情他都安排妥了,你不必担心。”
“从宫里逃走会这么容易吗?”
“不!如果没有你,没有他,我要想从这牢笼里逃出来,难于登天!就算这在宫里死了,身子也出不去!”
“夫人,请用茶。”小月手托一碗茶递给我,混黄的水面上飘浮着几片粗大的茶叶。
“谢谢你。”我喝了一小口。
“夫人!”小月低呼一声,突然跪下,“小月虽然身份低贱,可是今天斗胆代娘娘向夫人跪谢救命之恩。”
“快,请请来,别这样,小月,你这样,只会让我心里更难受。”我去搀扶她,可是她身子下沉,“???”地向我叩了三个响头。
“小月,何必如此!”我强性扶她起身。
“娘娘,到时候了,请受小月跪拜。”小月面对花蕊夫人又要跪下。
“小月!”花蕊夫人拼命搂住小月,“我,我?是我对不起你!”话还未说完泪水已潺潺落下。
“娘娘,今儿一别,只怕再无见面之时了,小月别无所求,只求娘娘平安无事,快快乐乐地过完后半生,小月,就是死也瞑目!”
“小月!我?”花蕊夫人再也忍耐不住,搂着小月抱头痛哭。
大片大片的厚云压着天空,似乎又要下雪了。
我拍拍她们的肩膀,“不早了,娘娘,上车吧。”
花蕊夫人一身侍女装束,未施脂粉,脸色却是极白,坐在车内,不时地瑟瑟抖。我模模她的手,问:“很冷吗?”
她点点头。
“来,披上我袍子。”
“不行!青梅,你忘了我的身份了?”
“那只好委屈你忍忍,就快到宫门了。”我掀开布幔,真得飘雪了,金碧辉煌的宫门一派银装素裹,手执银裹头黑漆杖子的侍卫如雪人般屹立不动,我使劲眨眨眼,可是他们的脸孔还是看不真切。
“停车!”一人喝道。
“爷,是李夫人的车,进宫时张爷就已经查过了。”车夫说。
“进宫查了,出宫还是要查看,这是宫里的规矩,得罪了,请下车。”
我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怎么会这样?守门侍卫怎么换人了?车夫跳下车,我惊恐地看看花蕊夫人,她入定一般面无表情只是瞧着我。
“怎么办?”我无声地问她。
一只骨节粗大的手伸了进来,布幔缓缓地被掀开,刺骨的寒风卷袭着雪片打进来,我掩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