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 正文 第十一卷 第九章 剑帛之才

作者 : 龙人

眉小楼默默地品味着姒伊所说的话。

“如今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大冥中途放弃‘灭劫’之役。”

“这种可能恐怕不会出现。”眉小楼道:“公主放心这一次劫域大劫主太肆无忌惮了他若只是偏安于极北劫域大冥王朝还可以容忍它的存在如今却是绝对无法容忍了。正所谓寝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地司危、天司杀皆已出动利箭在弦不得不。”

姒伊淡淡一笑道:“事情并不如此简单。我就知道有一个人对‘灭劫’一役很不情愿而此人偏偏拥有举足轻重的实力。”

“公主所指是……”

“大冥冥皇。”姒伊道。

眉小楼一下子怔住了姒伊显然不是在说笑可是“灭劫”之役本就是大冥冥皇的旨意他又怎可能很不情愿?

眉小楼百思不得其解!

“此事还得从战传说的经历说起。”姒伊道。

“战传说?”眉小楼脑海中闪过了她见过的战传说的形象心想此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战传说曾在隐凤谷杀了大劫主麾下的哀将这之后战传说就忽然成了皇影武士所要对付的对象但坐忘城城主殒惊天却深感战传说非但无罪反而有功所以他不但没有与皇影武士一同对付战传说反而处处维护战传说。如此一来方有后来的‘双城之战’。皇影武士的身分特殊自然不言而喻这几乎就等于说冥皇要对付战传说。当然冥皇要对付战传说可以有许多的原因未必一定就是因为战传说杀了劫域哀将但问题是战传说虽然如今已有惊世修为而事实上数年前他与其父战曲都根本默默无闻。自龙灵关千异与战曲一役后战传说就失踪了一直到不久以前的隐凤谷再现这就决定了战传说与冥皇之间本不应该有什么利害冲突的。”

顿了顿姒伊接着道:“更重要的是由物语打探来的消息可以证实冥皇之所以对付战传说的确是因为战传说杀了劫域哀将之故——物语打探出来的事总是比较可信的。”

眉小楼认同道:“的确如此。物行是三万剑帛人中最擅于经营的这些年来为了复国大业他已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而物语则是剑帛人中最出色的探听各类消息者由他打探来的有价值的秘闻消息不胜枚举。有他们兄弟二人是剑帛之幸公主之幸。”

姒伊道:“单单这一条线索还很难确定冥皇与劫域大劫主的关系。但与另一件事相互联系起来就不难看出其中蹊跷了。我们剑帛人遍布乐土而且多是以行商贩运为主可以说但凡在乐土境内出现的大一点的买卖没有我剑帛人不知情的。奇怪的是这些年来每年都会有神秘的买家要买下大批的绢帛皮裘以及兵器等物与他们交涉的常有我剑帛人但这些神秘的买家从来不肯透露身分也不透露购入大批皮裘绢帛之类物品的用途。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神秘买家构下货物后再不会在其它地方转卖但以‘买下这些货物自用’来解释是解释不通的。别的倒也罢了而那么多的兵器绝不是寻常人所需要的除非像六大要塞这等需要拥有大量兵器的或者什么武道门派但如果是这样又何必刻意隐瞒身分?他们购入兵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样的事年年生次数多了剑帛人就对此事开始刻意留意直到最后将此事禀报于我我也感到有些不解。剑帛人复国大业所依靠的最基本力量一是剑帛人永不屈服的意志另一点就是金钱。我担心这些神秘的买家有朝一日会对分散乐土的剑帛人的生意有不可预计的某种影响于是便吩咐人开始打探此事。”

“若剑帛人要刻意打探物品的去向总是不太难的。”眉小楼道。

姒伊道:“最后的结果现这些东西竟是运往劫域!这些神秘的买家在将物品运出乐土之前使出种种手段不断地转移掩饰似乎不愿让外人知悉此事。如果单从表面现象看劫域人潜入乐土暗中收购的皮裘、绸缎、兵器等物也不是不可能劫域地广人稀气候酷寒各类物产极为有限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些东西秘密运出乐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大冥王朝截获秘密运往劫域的车队这就很不正常了。再深入打探竟现那些神秘的买家竟是大冥王朝的人其中不乏高手!

“大冥王朝的人收购诸类物品秘密运往劫域——这预示着什么不言而喻。至少可以看出大冥王朝与劫域之间并不像世人所想象的那样绝对对立而是有着某种秘密的联系!”

“知道了什么人将这些物品运往什么地方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只要花上足够多的金钱就一定可以撬开某一个人的口。虽然并非每个人都是爱财如命但在这世上只要有一部分人是这样就足够了正如双相八司中只要有一个天司禄爱财就够了一样。”眉小楼直言不讳地道。

在天司禄府中两个并非天司禄府的女人竟毫无顾忌地直言天司禄爱财如命如果天司禄亲耳听到这一切他又将作何想?

当然就算他亲耳听到也不能有任何举措。他虽然是此间的主人但姒伊已凌驾于他这个主人之上。

姒伊肯定了眉小楼的说法:“恐怕谁也不会想到那些物品竟是冥皇送给劫域的!冥皇将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除了我剑帛人谁会对一些诸如裘皮、绸缎之类的东西的去向感兴趣呢?”

“事实上如果我们剑帛人是一盘散沙就算有人对此感兴趣也是无法查出真相的——真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还隐有如此重大的秘密!”眉小楼颇有感慨地道。自组建铜雀馆以来眉小楼大部分心思都花在了铜雀馆上对其它方面的事倒无暇留意了这件事多半是物行办妥的。物行极擅经商与他有联系的剑帛商多不胜数只要他出面任何一大批货品在乐土的流转情况都能被查得清清楚楚。

“将这件事与战传说的遭遇联系在一起就不难现冥皇与劫域之间的确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之所以说不可告人是因为无论是动双城之战还是向劫域运送绸缎、兵器冥皇都是全力掩饰不欲让人知悉真相。仅仅一个劫将就可以让冥皇不惜动双城之战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样会大失人心至少坐忘城现在对冥皇肯定有了不满情绪。那么当大劫主有危险时冥皇又会怎么做?”姒伊不疾不徐地道来却已在平淡中将事情剖析得透彻淋漓。

最后的一问其实已无须回答。

眉小楼道:“如此说来灭劫之战冥皇是不得已而为之?”

“应是如此冥皇所处的位置决定他不能不这么做但‘灭劫’之役却是与他的本意相悖的。身处这种矛盾中冥皇最后所走的路径可能会是一方面大张旗鼓地调集人手对付大劫主而别一方面却暗中助大劫主月兑身。”

眉小楼皱眉道:“以冥皇特殊的身分地位如果他要这么做是很容易做到的。”

“不错!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大劫主一旦月兑身回到劫域乐土武界几乎不可能自地前往极北劫域继续追杀——事实上即使乐土武界真的这么做了成功的机会也很小。极北劫域的天寒地冻以及劫域的神秘莫测都会使乐土武界望而止步。如此一来最后的结果就将是如从前一样乐土、劫域相互对峙保持现状这对我剑帛复国大计显然是不利的。”

“公主是否已有良策可以避免这样的结局出现?”眉小楼问道。

“我们必须让冥皇不得不对‘灭劫’一役全力以赴这样最终乐土与劫域的矛盾将全面激无论胜败如何双方力量都必会削弱这将使他们即使现了我剑帛人正在全力推进复国大计也无暇分身拦阻。至于如何断了冥皇的退路我已有一计但不知最后效果如何。”

眉小楼由衷地道:“公主智谋绝世无双想出来的计策一定可以大功告成。”

姒伊轻叹一声道:“但愿如此。”顿了顿问道:“战传说你已见过对此人印象如何?”

眉小楼沉思片刻道:“若有机缘应能成大器建不世之业。”

姒伊秀美绝伦的脸上浮现出微微笑意:“我觉得此次禅都之行最大的收获除了得到冥皇圣谕之外就是结识了战传说。”

“是因为他有远远越同龄人的武道修为?”眉小楼道。

“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他是战曲之子。战曲与千异在龙灵关一战捍卫了乐土疆域乐土人对战曲充满了崇尊。对乐土人来说他们希望英雄战曲之子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宵小。前些日子偏偏有人冒充战传说四处作恶乐土人一定很失望如果有一天他们突然现先前为非作歹的并不是真正的战传说他们的感觉一定是欣喜异常可以说将战传说塑造成一代英雄是众望所归;其二战传说并不盲目地追随大冥乃至不二法门他是如今极少的能保持独立的人这样若有朝一日需要让他否定冥皇乃至否定不二法门他就比常人更能做到这一点。”

眉小楼很佩服姒伊看待此事所选择的角度与眼光她道:“许多人虽然或许也很出色但他们的目光早已被不二法门、大冥王朝的光芒所迷惑。而依大冥王朝及不二法门的意志他们绝不愿我剑帛国崛起故若是顺从大冥王朝、不二法门意志的人即使再如何出色也不足以为我剑帛人所用。战传说与此类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非但没有迷惑相反他对大冥王朝、不二法门都已有所不满尤其是对大冥王朝。”

姒伊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才认定对剑帛人来说战传说是‘奇货可居’。今日在他身上投入人力财力将来必能得到成倍的回报。”

“可是就算战传说的修为如何的惊人但一个没有属于自己的庞大势力的人其影响力终是有限的。”眉小楼直言她的疑虑。

姒伊赞许地道:“你所言极是。战传说应该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势力方能在必要的时候大大地推动我剑帛复国大计。可遗憾的是战传说偏偏性情淡泊这样的人总是宁可选择独来独往独自面对一切也不愿纠集属于自己的势力。而促使战传说改变这样的现状正是我们迫切需要做的。”

顿了一顿她接着又道:“战传说明日将前往祭湖与人决战他的对手就是曾在铜雀馆出现过的红衣男子。对乐土来说这是无足轻重而且也鲜有人知的决战与当年龙灵关之战不可同日而语。但对我剑帛人来说却绝非无关紧要我们必须保证战传说的性命安全。战传说曾去过你的铜雀馆了解有关红衣男子的情况却无功而返这是为何?难道如红衣男子这等可与战传说一较高下的人也不足以让铜雀馆对其加以留意?”

她的神色并未变得如何的严厉但眉小楼知道公主姒伊对此事有所不满了不由连忙道:“我并非未留意那红衣男子也不是有意不向战传说透露真相。事实上是我们虽然有所举措但根本未曾打探出与红衣男子有关的任何事物。”

“哦?”姒伊黛眉微蹙讶然道:“怎会如此?自铜雀馆在禅都立足以来还从未出现过如此大的纰漏!”

眉小楼道:“公主放心造成这一结局的原因我已查出。只要红衣男子再次出现他的一举一动都将在我的掌握之中。”

“问题的症结何在?”姒伊道。

“我是让鱼蝶儿陪侍红衣男子的问题便出在鱼蝶儿的身上。”眉小楼道。

姒伊缓缓地站起身来声音有些冰寒地道:“鱼蝶儿……?!”

眉小楼急忙道:“公主息怒!这并非鱼蝶儿疏忽大意更非她有负剑帛人、有负公主而是因为她被人所制。”

“红衣男子?”姒伊缓缓地道。

“正是。红衣男子已用某种手段控制了鱼蝶儿的神志所以鱼蝶儿非但不能为我们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反而被红衣男子所利用。”

姒伊道:“这么说来鱼蝶儿已是一个祸害了?!剑帛复国大业任重道远三万剑帛人随时都要准备付出代价包括自己的性命绝不能因为心慈手软而坏了大事!”

眉小楼忙道:“如果不知鱼蝶儿已为红衣男子所控制那她的确是剑帛人的一个隐患但现在我们既已察知了这一点就另当别论了。红衣男子既然控制了鱼蝶儿必然是希望能利用鱼蝶儿达到某种目的而他却不知在鱼蝶儿身上所生的变化已被我们察觉如此一来鱼蝶儿反而成了我们的诱饵。”

姒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道:“幸好这红衣男子不是冥皇的人否则就算此刻我们已知他控制了鱼蝶儿也已经迟了铜雀馆将难以在禅都立足。”随即话锋一转接道:“虽然天司禄完全被我所控制但天司禄府已不再如以前那么安全因为我使计自冥皇那儿得到圣谕之后冥皇绝对不会还认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剑帛女子勾祸强闯天司禄府一事生后冥皇将对天司禄府以更多的‘关照’你不便在此多作逗留早些回铜雀馆吧。”

“是。”眉小楼恭然领命。

眉小楼离去之后姒伊独自一人在房内静坐了少顷又让人将天司禄请了来。

说是“请”其实她对天司禄已可随时召唤这也是天司禄的悲哀。他本位极人臣却因为一个致命的弱点被剑帛人所控制而不得不听命于姒伊。

姒伊虽然可以随时指使天司禄但她却为天司禄保持了一点最后的尊严诸事皆以商量的口吻与之交谈。

这正如高明的渔人在鱼儿上钩了之后是绝不会全力拉扯鱼线的那样会使上了钩的鱼在剧痛之下全力挣扎也许就会挣断鱼线。但若是慢慢地一点点地收紧鱼儿反而最终能被擒住。

“听说现在大冥王朝正在进行‘灭劫’之役如果大劫主被杀冥皇或许就要考虑大举进攻劫域以绝后患了而远涉劫域可要花费不少的钱粮啊。”姒伊与天司禄一见面就直言其痛处。

天司禄的额头微微地渗出汗来笑脸有些僵硬了姒伊所说的正是他最担心的事。现在天司禄最怕的就是大冥王朝要进行什么重大的战事因为那将意味着他所犯下的过错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

姒伊随即便给了天司禄吃了颗定心丸她道:“天司禄大人放心剑帛人与天司禄大人已是多年的交情了大人若有什么周转不过来的剑帛人一定鼎力相助。”

天司禄干笑两声道:“所以老夫从未担心什么姒伊小姐的话老夫是信得过的。”

姒伊这才言归正转道:“自从勾祸强闯天司禄府之后我就有些担心冥皇会不会对我有所不利不知天司禄大人这几天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天司禄道:“禅都这几天风平浪静如果硬说有什么事的话只有两件还值得一提。一件就是须弥城少城主忽患重疾他与香兮公主的成亲吉日被迫延迟。”

姒伊淡淡一笑只说了句:“冥皇还真的能想出这一奇招。”这事不用天司禄说她早已听闻。

“还有一件事便是天司杀奉命前往万圣盆地与地司危一同对付大劫主了。”天司禄道:“对了天司杀临离开禅都前还托付了老夫一件事。”

“哦?”这一次姒伊倒真的是有些意外了她知道天司杀与天司禄的交情并不深厚那么天司杀又会把什么事托付给天司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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