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太好了,找遍岳朝也找不到这样的好爹。”她本担心爹爹识破她的诡计以后,肯定会严厉斥责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建阳城内,热闹繁华,商贾云集,车水马龙。穆耀庭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禁想起当年建粱城的繁华景象。北岳鼎盛之日,都城建粱是何等的繁华,青楼画阁,棱户珠帘,雕车竞争驻于天街,宝马香车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如今却是楼台废池,衰草凄迷。岳朝的遗民正遭受着北狄和西夷的蹂躏。
“父亲,今日好容易陪烛儿出来一趟,却又唉声叹气的,真扫兴!”穆剪烛一看父亲紧锁的眉头心里也跟着不快起来。
“不论高居庙堂还是远处江湖,都应该时刻胸怀国家社稷。”穆耀庭正色道。
“可是女儿今天想像普通女孩一样跟着爹爹出来游玩嘛。”穆剪烛满月复的委曲。往日父亲为丞相之日,整日为国事操劳,她一月也难见几面,如今闲居在家,他又是忧国又是忧民的。
“你的所谓忧国之思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自内心的?”穆耀庭严肃地盯着女儿的眼神。
“我当然是自内心的。”穆剪烛有些心虚地辩白道。她虽然也恨当今天子软弱无能,恨北狄西夷抢夺岳朝大好河山。可是她当日献诗,却真的有为引起父亲注意的私心在内。
“你跟我来。”父亲仍然肃着一张脸带着她们爬到城内最高的山峰——千寻峰。从峰顶俯视,整个建阳城尽收眼底。
峰下山道上,溃兵和难民成群结队,在依然料峭的春风中向南迤逦前行。
在旁边的官道上,一队商军押着十几辆马车,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边是嗷嗷待哺的难民,一边却是向敌国送岁贡的车队。那车里装着金银珠宝丝帛茶叶,几十万几十万的送啊,一年比一年多,我朝的疆土却一年比一年少,敌国用我们的钱来攻打我们。”穆耀庭的声音无比地沉痛。穆剪烛的心也揪了起来,南岳的子民原来一直生活中粉饰的太平盛世当中。
“老爷,你们看,那车队后面还有一群花车,好像里面载着女子。”玉泠惊叫道。
“那些女子也是送给西夷人的贡品。”
“怎么可能这样!那些男子都干什么去了,要送自己的姐妹去虎狼之窝。”穆剪烛狂奔而下,她要去阻止他们!玉泠玉蝶也跟着她下去。
“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官车,否则格杀勿论。”一个青年军士拦住她们。
玉蝶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当年的好姐妹红珂。
“红珂姐姐,我是玉蝶啊!你怎么会在这里?”车中那个满脸冷漠的红衣女子这才转过脸来,看到玉蝶眼神顿时柔和了起来,那一刹那的光彩让人眩晕,不过,也只是一刹那,便黯淡下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姐姐”玉蝶欲靠近她,却被守卫拦住。
“放了她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穆剪烛血气一涌,拔出腰中的剑。
“如果各位执意要阻拦军务,休怪在下失礼。”守卫也拔出军刀。
“别救了,你就算放了我们,还是要有别人补充进来。又何必呢?贼寇一日不除,我岳朝姐妹一日不宁。各位就此别过了。”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红珂突然开口道,那声音如此平静,仿佛那车中坐的不是她自己一样。穆剪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冷艳动人,不可方物。这车中坐的哪一个不是美丽动人?都是从全国各地挑出的出众女子。
“烛儿,让他们走吧,这位姑娘说得对,就算你今天放了她们,还有别人要进来。外患不除,国无宁日。”穆耀庭一直冷静地看着女儿的行动,他只是想让她多感受一下作为弱国之民的悲哀,然后再在适当的时候阻止她。不想却被红珂阻止了。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守将中有人认出了穆耀庭,激动地喊道。
“小人仍然记得大人当政之日的盛况,现如今朝廷奸侫当道,个个对外主张议和,对内残忍镇压。送这些贡品和女子,小人岂能愿意,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刚才拔刀的那位守将扑腾一下跪下,不禁潸然泪下。其余的军士也都想起国仇家恨,一个个满脸凄哀悲愤。
“大人,小人盼望着大人能重回朝廷,重振我大岳威风,救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大家不约而同地伏在地上。穆耀庭的眼圈也红了起来,他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自己,更没想到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么深得民心。当官如此,夫复何求?
“大伙都起来吧,耀庭在有生之年,一定会为大商子民燃尽余光。汝等去回,他日好为国家效力,这将是你们最后一次去送岁贡!”穆耀庭紧握拳头,神情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