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娇闻听那人最后咬舌自尽,更是大怒,直欲现在就去找独孤阀的麻烦,却被沈旦劝住事不忙,既然知道背后主使,早晚有一日会清算这笔帐,何必急于一时,更何况如今翟大小姐势单力薄,自是敌不过独孤阀的有备而来,不如先去历阳看过尚大家演出,亦说不定在那天还能碰上独孤阀中人,到时便可与其讨教讨教。”翟娇这才压下怒色,再次邀请沈旦同行。
沈旦笑着点头,便开口应了,翟娇喜得心花怒放,一改方前怒气,素素亦是露出欣喜之色,只差欢呼出口。因着没有了马车的关系,一行人只好步行上路,因为翟娇乃是背着翟让下山,所以不曾备得马匹。好在此处离历阳已是不远,只需三五日路程便至。
这一日,行至一处小镇,因着战乱的关系,镇上行人并不多见,但仍还是三三两两有些行人,可见战火还未波及此处。沈旦一行寻了间客栈住了下来,打算在此过夜,只等明日一早便去码头,越过长江。几人包了一间庭院,与众护卫搬了进去,其中沈旦、林总管各住一间正房,翟娇、素素两人住在另一间正房,其余护卫则住进了偏房。
回到房中的沈旦休息一阵,正欲打坐入睡,门外却传来敲门之声,并传来素素的声音道:“沈公子,请开门。”沈旦无奈只好起身把门打开,却见素素一脸娇羞般的站在门外,手上端着一盆热水。沈旦疑惑般道:“素素,你这是?”素素不答,却端着热水直往内入,沈旦唯有侧身让开,却见素素将盆放在椅子下面,低声道:“沈公子,请洗脸。”沈旦不觉呵呵一笑,关上房门,无奈往椅子坐去,心想:“这小丫头还蛮会服侍人的。”
素素探探水温,又将盆里毛巾摆了摆,这才拿起拧干小许,递给沈旦道:“沈公子,请先擦擦脸。”沈旦暗道:“正好一脸灰尘,洗洗也好。”遂接过毛巾,往脸上一盖擦了个圆周,却不将毛巾拿下,反而静静感受这毛巾带来的温度。过了数息,沈旦这才拿下毛巾,瞧着素素道:“**,好久没这样洗过脸了,素素,你真好。”后面那句却是自内心,除了母亲好像还没有人这样帮他洗个脸,就算他以前的女朋友和上世的妻子亦是从来没有这么做过。素素闻言,心里一喜,却将嘴唇紧抿,避免心神表露出来,但一张脸却是更加楚楚动人。沈旦瞧得一呆,突然出口道:“素素,你好美。”
其实素素给他的感觉,仿如一个清纯害羞的学生妹,其神情、动作美得是这么自然,毫无做作夸张之感,比之傅君婥、石青璇、沈落雁等自是另有一番美丽。
素素闻言更是娇羞,双手不住搓捏衣角,低头不语。她本来就是应翟娇吩咐,壮着胆子敲开沈旦房门,此时听了沈旦赞美,一时反而心如鹿撞,比之甫见沈旦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直直想转身离去,但又舍不得这种感觉,真是令她欲罢不能,羞煞自己。
沈旦见罢,却生了捉弄之心在湖边走,哪有不湿脚,既然湿了脚,干脆洗个澡,素素小姐,可惜你的盆子太少,我洗不了澡,不如将就一下,洗个脚吧,你看如何?”说完,沈旦一边举高双手,一边抬起双腿般望着素素。
“扑嗤”一声,素素见了他这模样,再也忍耐不住,笑出声出,心里也随即放松下来,嘴里却嗔道:“莫叫人家小姐,我只是名丫环。”沈旦“呵呵”一笑素素这般美丽的女士,又怎么能做丫环哩!改天我和你家大小姐说说,也须让你试试被人伺侯的滋味时素素小姐说不定会变成一个美丽的小巫婆哩!”
素素本待不依,却被他最后的“小巫婆”吸引住,不由道:“什么是小巫婆呢?”边说边帮沈旦月兑了靴子,将他的双脚按入盆中,轻轻帮他揉了起来。
沈旦暗叫一声:“舒服”,嘴里道:巫婆就是专门使着法子整治下人的大小姐啦。”随即“哎哟”一声叫出声来,原来却是素素在他腿上拧了一击。
在素素心里,沈旦自是不如瓦岗山上那些大老爷们难以伺侯,而且经过方前沈旦调笑,心里不自由主般生了亲近之心,不似开始时那般敬佩居多,这才有了拧他一把的主动,但方一出手,便已后悔,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心里一黯,忙站了起来,慌张般道:不起,沈公子不是有意的。”
沈旦“呵呵”一笑,哪会放在心上,只是此时见着她着急般的模样,反而越看越有意思,越看越觉其娇美,反而一声不出,怔怔看出神来。
素素见他不答,心里更是慌乱,鼻子一动,便欲落下泪来,沈旦这才觉醒,忙道:关系啦!我方才只不过是看得呆了,你莫放在心上。”沈旦最是见不得女人落泪,到了此时,哪还不巧言抚慰,直将素素逗得重新破涕为笑才止。两人又是一阵闹笑,心中更显亲近,素素这才端着脸盆出了沈旦房门。
当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几行人便即上路,前往长江码头,寻找般只过江。此时,长江下流大部已被杜伏威水军控制,但亦不阻止商船之间的来往,故尔此时江面之上仍是舟来船往,好不热闹,码头之上更是人声鼎沸,一大早赶来过江的人亦是不在少数。
几人上了一艘商船,租了间舱房,将行李放下,这才来到甲板之上观看长江水色。其时,秋季水涨,江面宽阔无比,非是那通济河、永济河可比。观着江面潮升潮落,一浪接似一浪,沈旦不由出一声感慨,低低念了一道诗道:“万里乘云复去来,只身东海挟春雷。忍看图画移颜色,肯使江山付劫灰。独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这是一励志不忘家仇国恨的诗词,诗人在国家破难之际,不得不离国游学他方,但心中的报国之念,仍是无时不刻,这才有独酒不销忧国泪,拼将十万头颅血之句。沈旦借着此诗,不过是感慨目下国家分崩,军阀混战,却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内战,剪除来自草原异族的威胁,而出的感慨之词。
沈旦念得极低,就连边上的素素在江水的拍击下也未听到,却不料一阵掌声自右侧传来,随即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道:“好诗,果然好诗,只看万里乘云复去来、须把乾坤力挽回两句,便知兄台壮志高远,绝非一般之辈,未知兄台尊姓大名。”
沈旦闻声望去,只见那边船舷之侧,站着一名白衣青年,其身形修长,脸容英俊,手摇折扇,神采奕奕般边说边往沈旦走来。沈旦暗里一惊,心道:“此人内力定是不凡,自己不过喃喃自语几句,在这等风浪面来竟被他一字不漏般听去,绝非凡人,只是不知这是何人。”蓦的,似想到了什么,转而笑容满面道:“这位兄弟仪表不凡,想来亦非平凡之辈,我姓沈,单名一个旦字,未知兄弟大名?”
那人听到“沈旦”二字,啊了一声来是沈兄,我姓侯,名希白,刚从家中出来,想是沈兄是未曾听说过了。”侯希白一面说,一面走到沈旦跟前,离他二尺左右时这才停住,不住打量起沈旦来。见着侯希白过来,边上的素素、翟娇、林总管等这才反应过来,俱是露出疑备之色,翟娇更是一把抢至沈旦跟前,问道:“你这小白脸是谁?”
侯希白闻言不由露出苦笑神情,不得不再次介绍一下自己。但翟娇却恍如从未曾听过似的一声道:“原来你叫侯希白呀,你来这做什么?”侯希白对沈旦抱拳无奈一笑,这才道:“听闻尚大家将在历阳登台表演,小可早就倾慕其日久,趁此良机自是当前往一睹芳容,未知小姐可也是前往历阳?”
翟娇闻言喜道:“你也是去看尚大家吗在是太好了,想不到尚大家竟有这么多人喜欢!”侯希白不由一笑,手腕一翻,打开折扇,无限潇洒般道:“想不到竟与沈兄、小姐同路,实是侯某荣幸,却不知小姐如何称呼?”说罢,团团打量一番从人,但见到素素时,双眼明显放出光茫,想是亦惊异于其不可方物。
翟娇却鼻孔朝天般道:大小姐的芳名岂能随便告诉你,不过,看在你也喜欢尚大家的份上,就告诉吧,我便是瓦岗翟娇。”翟娇这一番响声极大,虽有江水拍击岸边传来的声响,但仍是让周边数位乘客听见,只见他们面露惊疑之色,眼光频频投向翟娇。
沈旦听到头一句,还暗赞翟娇聪明,待听到后半句时,欲要阻止,已是不及,暗骂一声,真是不知轻重,你这瓦岗大小姐,不知有多少人打你主意,居然还堂而惶之说诸出口。侯希白听到“瓦岗”二字时,眼神亦是闪过一道利茫,虽转瞬即逝,但又如何能瞒过沈旦双眼,心里不由自主猜测起侯希白的举动来。便就在此时,船已缓缓开动,往对面驶去,侯希白还欲开口说两句时,却被岸上几声狂呼喊叫打断。
只见码头上两条人影飞快般往船这边跑来,待至桥头时,一个起纵,两条人影在空中一个斗转,堪堪跃上已离岸边的商船,却也引得船上船下一阵喝彩。
不待两人起身站稳,码头边上又追来四五名白衣女子,各持利剑喝退边上人群,待赶至桥上时,商船已离岸数丈有余,这几人追之不及,连连在桥上跺足娇喝,持剑于空中乱劈。
那两人在船上一个打滚,终至站起身子,迎上周围的喝彩之声,死皮厚脸般团团作揖,似乎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好事。
沈旦定睛一看,这二人不是寇仲和徐子陵还能是谁,只是不知这两个家伙何以被别人追杀,值得欣慰的一点是,虽然很狼狈,但最起码轻功还是练出来了。连忙分开众人,往那两小子走来,不顾仍在巧笑作揖的两人,左右开弓,一人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沈旦身形何等之快,他虽是走动,但却几步就到了两人跟前,不待两人回过神来,便听得两声脆响,寇仲和徐子陵各自原地打了数个转身,这才捂着脸颊,面显怒色,其中寇仲道:“直娘贼,谁敢打你大爷。”徐子陵亦是道:“乖乖,刚摆月兑了那婆娘,又遇上了这恶狼。”
沈旦怒道:“放你娘的狗屁,好好看看我是谁?”不知怎的,在这二人面前,沈旦连一向的风度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