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行全封闭式军事化管理之后,柳如玉和柳如冰都没有了出行的自由,活动的范围限定在育婴院里,柳夫人更选派了熟知礼仪并以严厉著称的张嬷嬷专门负责教导二人的坐卧起居。二人稍有违逆,便会被用戒尺打手心。好几次,柳如玉的手心都被打肿了。
在学习礼仪方面,柳如冰显示出了惊人的天分,张嬷嬷只教过一遍,她便能做得如教课范本一样,优雅、大方、得体,连挑剔的张嬷嬷都拣不出一丝的毛病,若不是她还不会说话,定要被当成神童供奉起来。
这也是柳如玉常常挨打的间接原因,用张嬷嬷的话说:“这如玉小姐走路总是风风火火,坐没有坐样,站也没有站样,吃饭的时候也是狼吞虎咽,没有一点有教养的样子,教训她的时候好点,勉强能看得过去,可是人一离开,她又打回原型了,实在是顽劣成性,不打不足以成器!”
而她挨打的直接原因则是,张嬷嬷现柳如玉似乎随时准备溜出去,就害得自己洗澡、上茅房的时候也总是提心吊胆,非要找两个信得过的嬷嬷一起看着她才敢离开。即使如此,还是能让她瞅准机会溜到院门口,结果每回捉回来就是一顿戒尺打手心,平均每天两次,似乎都变成一种习惯了,要是某天只打了一次,那她晚上就不会睡得安稳。
柳如玉也在郁闷中,因为她每次瞅准机会刚刚踏出院门,就会被张嬷嬷给揪回来,戒尺伺候。为此,她暗暗地和张嬷嬷较上了劲儿,只要一得空,还是照溜不误,可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人说有志者事竟成。这道理放之四海皆准,柳如玉的逃跑事件也不例外。在她成功地伪装了五六天乖学生之后,张嬷嬷以为她真的转性了,便稍稍放松了警惕。对于此时逃跑、侦查经验已经相当丰富的柳如玉来说,任何微小的机会都是不容错过的,譬如:利用紫笑的大意制造一个意外,将黏糊糊的南瓜粥洒在张嬷嬷的身上,并趁着她换衣服的时间迅遁奔而去。注意:这个意外一定要是他人制造的,如果是柳如玉亲自制造的话,甚至会产生反效果,让张嬷嬷心生警惕,所以这个度是极其难掌握的,柳如玉在旁边观察了整整三天才瞅准了这么一个机会,用了一颗石子让紫玉摔一跤,倒的方向刚好是毫无戒备中的张嬷嬷。
在她筹备逃跑的时间里,一有闲暇,柳如玉就用自制的鹅毛笔,蘸着墨将自己所知的贞娘和秀娘的秘密都写了下来,并且偷偷誊抄了一百多份。她看着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字是娟秀而精巧的,只是墨迹有些不够均匀,为了产生仿古的效果,特意用的竖排。
她揣着这卷纸偷偷地出了育婴院,却也不敢张扬,只往树林草丛中最茂密的地方钻。
因为她知道张嬷嬷早已经向府中诸人下过悬赏令:“若在育婴院外看见小姐独身一人,那定然是她自己逃出来的。谁若将她捉回来,赏银五两!”为了这句悬赏令,柳如玉私底下郁闷了很久,甚至做过在人饭菜里加上特殊佐料的龌龊事情。
她在偌大的柳府中穿梭着,像猫一样敏捷、猴子一样灵巧,偷偷地将自制的传单四处张贴、散,柳夫人住的正屋和诸位管事的嬷嬷、掌房的住处周围是最重点的宣传区域,其他院落也必须兼顾,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二人伪善的面目。
多亏了前世举目皆是的小广告!才让她有了这样的灵感:如果自己没有办法用嘴说的话,用笔写下来总是不会错的吧?没有舆论要制造舆论,没有话题则要不停地制造话题,舆论的力量是巨大而可怕的,任何时候不能小视舆论。或许,那两人知道自己事情败露,便会从此在柳府销声匿迹不再是祸害;或许,有人能从他们外表的诱惑中醒悟过来,将二人绳之以法。
走到一处耳房窗下,柳如玉知道这是几个丫鬟的住处,正要将最后一张传单塞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女孩儿低低的啜泣声,仔细一听里面还夹杂着男子的声音。
“小婉,你别哭了,好吗?我可是偷偷地跑来见你的,若是让人听了去,跟母亲说,便不好了。”男子的声音正处在变声期,有些沙哑。
“大少爷身子娇贵,还是回吧。奴婢就算是哭死了,也不敢再奢求什么了。”女孩儿哽咽着应道。
柳如玉听了却是一惊,大哥和谁有了私情?要结婚的人了,出了这种事总是不好的。小婉?小婉?那女孩儿应该就是侍候过大哥的婉香吧,挺标致可爱的女孩子呢,如玉有些心痛。
就听柳如岚叹口气,柔声道:“还在怪我吗?我知道是我不好。原本说好了一起私奔的,却又抛下小婉一人不管了。可是你得替我想一想啊!这柳府是大,我兄弟是多,但是三弟、四弟原就是指望不上的。如今父亲又远在塞外,生死未卜,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若是也逃了,家里便只剩下母亲一人苦苦支撑。”
“母亲!母亲!你每日挂在嘴上的就只有这两个字吗?原本就是她让我进你屋的,为的就是让我做你的人,可是现在攀上高枝了,看我碍眼,就一脚把我踢到这柴房!”女孩儿的反应很是激烈,越说越不平,“我原想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就算让我给你和未来夫人端屎尿盆子也是心甘情愿,但是,现在,这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女孩儿哽咽的声音颤抖地质问。
“你别说了,这么大声会让人听到的。”
“听见就听见,反正我现在是什么都不怕了!哼哼,你知道吗?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什么?!”
“你不要露出那种惊讶的表情,这是你的第一个骨肉,你母亲的第一个亲孙子,我就不信你母亲还能对我怎样!”
“你别喊了!让人听见多不好!”
“你说什么?说这样不好?有什么不好?你们柳家又有后了,这不是应当举府庆贺的事情吗?啊~,我知道了,你也怕了,是吗?你要娶谷家小姐了,你就变心了是吗?是啊,我这样的乡下野丫头怎么比得上那一流世家出身的大小姐呢?”
“小婉~”
“那你说,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办,一辈子呆在这柴房里吗?你想看着我们的孩子在这四处漏风的屋子里出生,并度过一生吗?”
“小婉,你冷静一些,等将来,我一定会再收你入房的。”
“你再收我?要我继续做你的通房丫头吗?还是偏房?哈哈哈,”女孩儿忽然大笑起来。
“你,你笑什么?”
“我在笑--”女孩儿鼻吸一口气,“我到底还是没有逃月兑我母亲的命运。”语调中透出无比的凄凉。
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落了几片枯叶,柳如玉浑身哆嗦了一下--秋天,已经是秋天了啊,这秋风果然是很凉的……
她不想再听下去,转身要走,腿脚却蹲麻了,只一抬脚便“噗”地摔倒在地上。
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妹妹?是小玉吗?”柳如岚惊讶地看着摔倒在地的小女孩,想起关于柳如玉的种种传闻,便下了断言。
“哥--大--哥!”柳如玉为了不显得尴尬,特意突出了自己的结巴。
柳如岚扶起如玉:“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张嬷嬷呢?我听说你可是在张嬷嬷的严厉管教中呢。”
“哥!”柳如玉开心地笑着,压根不理会他在说什么。
柳如岚一眼看见她藏在身后的纸片:“你手里是什么,能给我看看吗?”
柳如玉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婉香一直躲在屋里没有出来。她灵机一动,拿纸叠起飞机来。柳如岚却眼尖地现上面的字,也不再废话,一把从她手里夺下来,展平了读起来。如玉便踮着脚尖伸手要去抢,(当然,这时为了迷惑对方的假象,如玉巴不得他仔细读上十遍八遍的,好去解决了那两个骗子呢)。
“哈哈,这是谁没事写的。一大堆的错别字,文笔也很差,不过这故事倒是编的不错的。”柳如岚看过笑道,“看这笔迹不会是用木棍子戳的吧?难道是有人为了构陷他人而故意掩饰自己的笔迹?这也太明显了吧?做这种事,真是够无聊的。”说着,他低头将纸又塞到柳如玉伸直的手中,“给,你那么喜欢,拿去玩好了。”
手中攥住那纸,柳如玉感觉被冰水浇得透凉,自己曾经满怀的希望、憧憬都一一破碎了、幻灭了……再接下来做的事情仿佛都像做梦一般的。
她被柳如岚带着回到了育婴院,交还给张嬷嬷,如岚替她说了几句好话。
柳如岚走后。张嬷嬷二话不说,便把她教训了一顿,见她什么都不回应,便道是如玉有心要气她,便执起了家法,直到丁香和聂小茜都看不下去了一起求情,才停下来,却还是让柳如玉的**上挨了整整十板子,虽然没有破肉,但是那刺痛却让柳如玉在床上整整趴了十天也不敢再下床了。
**今日第一“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