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斜射着,密得象是一铺帏幕,形成一种显出无数斜纹的雨墙,它鞭挞着,进射着,冲刷着,淹没着一切,畅快淋漓!
这是一场“喜雨”!
不理会别人异样的目光,不管暴戾的雨点砸在身上,柳夫人飞快地冲上祭台,近乎狂乱地在一片黑色的祭台上寻找着,一个、一个、又一个……
两千个孩子,都穿着黑色的袍子,端坐在祭台上,雨水冲刷着刚刚烙印在脸上的烟火色,喜极而泣的泪水夺眶而出,和着雨水,早已经交融在一起。
这个女人的呼唤,他们都听见了,她的孩子是他们中的一员,她可以为她的孩子不顾一切!多么幸福!从地狱出来到天堂的感觉真好!
她的脸并不美丽,甚至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一道黑色的伤疤将她的半边脸都扭曲了。雨水沿着着她的头和衣服向下面流,更让她显得狼狈不堪,但是,此刻的她却像一道充满温暖的艳阳,照进了他们的心里,温暖着,抚慰着。
假如她是自己的母亲,那该有多好!
一、二、三……,一百二十二、一百二十三……
找不到!还是找不到!
暴烈的雨在她的眼前形成了一道屏障,雨水流进她的眼睛模糊了她的视线。
冰儿,玉儿,你们到底在哪里?假如你们听到了,看到了,为什么不转过头来看一眼呢?你们不要怕,娘就来找你们了,接你们回家。
她用力地甩甩头,要将那讨厌的阻碍抛开,要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她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仿佛要将这层层的雨帘瞬间穿透。
雨来得突然,这女人也来得突然,不知道是雨带来了这个女人,还是这个女人召来了这场雨。站在祭台下仰望的百官也好、命妇也好,都不知道这唱得又是哪出戏。都只是默默地瞧着,谁也不想第一个站出来说些什么。对他们来说,那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而这雨才是今日的主角,天降“喜雨”啊,该怎样歌功颂德一番才好呢?
只有一个人的目光从一开始就始终没有离开过柳夫人。
望着她那熟悉的身影,柳子让满眼通红,她看起来消瘦了不少,居然穿着那么寒酸的衣服就出门了,还到这种地方来捣乱,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雨早已经浇透了他的全身,却已分不清那脸上流动的究竟是泪还是雨。他犹豫了一瞬,像是下定决心般,几个箭步也登上了祭台。
“青儿!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冲到柳夫人的对面,很快全身便僵住了。
“你的脸!”那是一张狰狞恐怖的脸,他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这就是那张曾经明媚的容颜。他瞬间惶惑起来,甚至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却很快又从的她的眼睛读出了她的身份。
是她,没错!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黑,所有的东西都摇晃起来了。
见到柳子让就立在眼前,柳夫人再也忍不住,泪珠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声音嘶哑而颤抖着:“子让,我们的孩子在里面,这些孩子里有我们的冰儿、玉儿啊……你快帮我找找啊!不知道烧着了没有,你快找,快找……”柳夫人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说起话来还是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地。
“什么?!”柳子让顿觉手足冰冷,脚底下的地仿佛要塌下去。方才,不错就是下雨前的那一瞬间,自己还硬着心肠站在远处,异常冷血地观看这场残酷的表演,却从未想过,其中竟然还有自己的亲生女儿!是痛?是悔?身体里的力量好像瞬间被抽光了,全身沉重起来,摇晃着,没有气力。
眼角一瞥,却看见不远处,一队侍卫正迅包抄过来,一瞬之间,他的心被重重地刺了一下,恢复了应有的理智。
他没有再犹豫,迅上前一步,左手一扬,一掌掴在柳夫人那苍白的脸上:“你这个愚蠢到不可救药的女人!”
在哗哗的雨声中,这巴掌并不很响亮,却在一瞬间使柳夫人的眼睛花。她的嘴里满是血的腥咸。
倒在祭台上,她定定地回望着他,眼中充满了切齿的愤恨和燃烧的怒火,那是无言的抗议和申诉!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来,须臾间便被雨水冲淡了,化作粉色的一片……
痛,早已经深入骨髓,麻木了;现在剩下的是恨,恨得咬牙,恨得切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两个人就这么相互看着、盯着、瞪着、探寻着……好像其他所有人都不存在一般。
其他人则伸长了脖子看这一出不知名的奇怪戏码。
侍卫们赶过来,将倒在地上的柳夫人架走了。柳夫人没有挣扎,只是顺从着。
公主撑着伞,堪堪赶到,她只有头被打湿了一点,好奇地问了一句:“子让,那女人,你认识?”说着将另一把伞递给他。
柳子让却摇了摇头,没有接伞,只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公主,那是我的妻海青儿。”
“怎么会?”公主张大嘴,惊讶不已,“她怎么变成那副模样了?还私自闯到这皇宫里来?!”
“公主,”柳子让缓过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伞,才又道,“这事恐怕得靠你帮忙了。她说玉儿和冰儿都在这两千小孩中。她平时不会这么冲动的,我想她说的一定是真的。”
“子让,你放心,你的孩子就是我的。我不会让他们受苦。”公主点点头,爽快地应道。
“不,我不是说这个,这些孩子应该无碍了。”柳子让摇摇头,眼前又闪过了柳夫人最后那凄厉的一瞥,“我是说我的妻海青儿。这私闯宫禁可是砍头的大罪!更何况她现在又是钦点的逃犯?!你得帮我先把她的命保下来。虽然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居然变成这副样子。但总得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公主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经意的阴霾,却忽又莞尔一笑,点了点头:“你看看你,光顾着担心你的妻,伞都没有打开。你若是淋得病了,又怎么有力气去听你夫人的解释呢?”她说着,替柳子让撑起伞,“你放心,我会尽力保她平安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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