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着人潮往外涌,路过站台时,觉得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我曾不止一次的从这里走向将来又从这里回到过去,陌生是因为最近的一次离开仿佛已经成了很久远的事。
也正因为遥远,让我感觉过去似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那一刻,我恍然若梦,因为我不确定,当我重新回到这里寻找过去时,过去的一切是否还会站在原地?
这样的夜里,眼前的灯红酒绿朦胧的很不真实,每个角落仿佛都充满了诱惑。天很暗,无数街灯不均匀的分布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整个城市呈现出一派橘黄。遥遥看去,远处市中心几座高大建筑物似乎挂了通明灯,轮廓清晰地浮在夜空。
广场上,霓虹灯刺眼,一群群红男绿女尽情的扭动着腰肢,他们出夸张的喊叫,如同整个城市都在申吟。那是一群寂寞的灵魂,那是一支碾碎钢筋水泥的旋律,那是一种跟纸醉金迷挂不上边的游戏。
他们令人羡慕的同时又对别人的羡慕毫不掩饰,他们在虚假的夜幕下透露出少有的真实,他们不在意外界的眼神却不拒绝别人的注意。比如,我经过他们时,每个人都向我投来深深地凝望,我还以同样的目光。
看得出,我们在互相羡慕。
他们羡慕我,是因为我虽独自一人却依然具有面对孤独的勇气。
我羡慕他们,是因为他们虽没有面对孤独的勇气却成功的驱散了孤独的气息。
街上很静,几乎见不到路人。最后一班公交车缓缓驶来,我跟在它的后面,沿着它走过的痕迹前行,然而它越来越快,我已跟不上它的步伐,只能眼看着它越走越远,在一个街口处,拐了个弯儿就不见了。
我不知是该继续跟着它走,还是另外再选一条路,只好停下坐在路边思考。我一直以为在异地无路可走属于正常,可为什么回到了自己的城市仍然找不到方向呢?
我像李大眼那样朝天空打了一个呼哨,学了两声狗叫,引得四周民宅里养的各种狗们跟着我欢快地“汪汪”直叫。于是,我不觉得孤独了。
我久久的呆立在甬道上,望着紧闭的大门,心里一阵阵难过。门上紧贴的封条把我跟家的距离推得很远,我往前走一步,瑟瑟的秋风便卷起地上的枯叶直击我的脸,生疼生疼的。那种疼痛来的很直接,仿佛是家的方向在故意将我拒绝。
我一点点拭去门框上久积的尘土,里面露出去年我刻上去的几个字:长大了,要把林琳娶回家。
抚模着那一刀刀淋漓的印记,我忽然忍不住要流泪。
这时,一个人从远处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我赶紧身形一闪,躲进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那人渐渐走近,我看清了,原来是许扬的爸爸。
他在我家门口立了片刻,看了看左右无人,扭头冲我这个方向说:出来吧,孩子,叔都看见你了。
我从暗处走出,喊了一声“叔”后就泣不成声了。
我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的脆弱,此时面对着一个合适的泄对象,我毫不掩饰的把心中积压的委屈尽情倾泻,所以我失声痛哭的很离谱。许叔叔急忙拉着我往回走,安慰说:先回家,这里不是哭的地方。
我坐在许扬家的客厅里,手捧一杯热茶身上却直打哆嗦。片刻后,许扬披着睡衣从卧室里匆忙的奔出,我起身跟他紧紧相拥。
许扬轻声说:哥们儿,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
许扬是一个将感情藏得很深的人,这句话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很不容易。我幸福的像含苞待放的花儿,于是就忍不住花儿般的笑,笑着笑着却不小心把眼泪洒在了许扬的肩头上。
待我情绪稳定之后,许扬将我一切向我娓娓道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汪旭爸搞的鬼。他先买通了负责填埋病鸡的工作人员,继而转手把这批病鸡以我们家养殖场的名义卖给了那家餐厅。那家餐厅实际上也是他暗箱操控的,这么一来,待出事后他们就将我爸爸告上了法庭…
听完后我怒不可遏,当即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我要杀了汪旭。
我把这个想法转述给许扬听,他表示不理解。然而这个念头在我心中愈演愈烈,恨不得马上将汪旭杀之而后快。许扬一直试图通过法律和道德这两条途径来劝说我打消这种犯罪的念头,但苦于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因为我已丧失了道德观念,并且对法律心灰意冷,甚至连“生与死”的概念都不愿区分了。
见他仍在努力,我打断他说:现在什么都别跟我说,等杀了汪旭,一切好商量。
我的话斩钉截铁,在语气方面丝毫没有可以商榷的余地。许扬只得放弃,他呆呆看了我片刻,起身去给齐世杰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