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o分钟后,齐世杰来了。
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脸上挂着单纯笑容的,时刻跟我站在同一个战壕里的齐世杰。我刚把中心思想向他传达完毕,他就迅作出决定说:杀,一定得杀!要不连他爸一块杀了吧?
我说:父债子还,杀他一个就行了。况且我们时间也不够,杀不了那么多。
齐世杰说:等等,你刚才说“父债子还”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汪旭欠你债还是他爸欠你债?
面对这种别致的问题,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都欠。
齐世杰沉思了一下,说:但是汪旭还没有儿子呢,怎么办?依我看,不如再等个十年八年,等到他有了儿子,我们把他们爷孙三代都杀了,报仇雪恨!
我暗暗佩服世杰考虑周全,但很无奈地说:他今年才18岁,我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世杰略表遗憾地说:哦,那只好先杀他了
这时,许扬插进来说:你们俩脑袋进屎了是不是?你们以为杀人跟杀鸡那么容易又不用负责任么?
世杰接口说:是啊,杀鸡当然不用负责任,而且杀法还有很多种呢。一种是从鸡头下刀,一种是从鸡胸下刀,一种从鸡**下刀,还有一种…算了,现在先不说这个。等我们杀完了人,再回来慢慢研究杀###!
许扬白了世杰一眼,骂道:你他妈脑袋里真进屎了吧!
世杰说:你看,你一说屎,我倒真的想拉屎了。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拉个屎。
世杰刚进厕所不到一分钟,许扬6岁的妹妹许轻扬披头散的从卧室里飘了出来,冲我们妩媚的一笑,然后迫不及待的飘向厕所。小妹妹看到厕所被人占用,心中十分恼怒,便使劲拍打厕所的门。
以下是小妹妹跟世杰的对话。
小妹妹问:里面有人吗?
片刻,世杰羞答:有人。
小妹妹在外面催道:快点。
世杰答:等会儿。
1o秒钟后。
她催:好了没有?
世杰答:等会儿。
她催:快点。
5秒钟后。
她催:好了没有?
世杰不语。
她催:快点。
3o秒后,世杰一脸遗憾的走了出来。
无论是从走路的姿态,还是从神态都可以看得出来:他拉的很不爽。
换句话说:他没拉干净。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种事情是由生理控制的,不是想快就能快,想慢就能慢,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的。现在,世杰在“快点”这个词汇的影响之下,造成心理暗示,破坏了自我生态平衡,产生了生理约束,以至于拉的很不爽。
所以,小妹妹真是罪过。
我跟世杰并肩往外走,许扬叫住我们说:等等!
我回头对他说:不关你事,你不用去。
瞬间,许扬似乎涨红了脸,我听见他在背后咬牙切齿地说:郭二小,你真混蛋!汪旭躺在医院里,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想杀就去杀吧!
我心头猛地一震,微微迟疑了一下。由于世杰在场,我的脚步也不得不依旧坚强,其实心里是有一丝不忍的。毕竟我已害汪旭不浅,再去杀他,良心难免不安。但一想到他爸爸的无耻,我的卑鄙就相对客气了。
在医院门口,我跟世杰经过一番商量,最后决定:世杰放哨,我去杀人。
我蹑手蹑脚的溜进住院部大楼,过道里的灯光惨白但不明亮,那灯光将我的身影拉得很长。我悄悄的缓慢移动着,但仍有“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大楼里,这场景很像日本恐怖片。我边走边回想恐怖电影,越想越恐怖,简直想打道回府了。
后来一想,这声音是我自己出的,恐怖也是我自己制造的,其实是瞎恐怖。那一刻,我突然悟懂了恐怖电影骗人的伎俩:原来,所有的恐怖都是观众自己想象出来的。
这么一想,心里就觉得不虚此行,不仅能杀人,还顺便看穿了恐怖,真是一石二鸟,可谓获益匪浅。只是,这件事传出去以后,肯定会很有争议的。
值班的小护士伏在咨询台上睡的波澜壮阔,丝毫没有意识到我――一个即将生的凶杀案的直接制造者的存在。
整个楼层只有一间病房还亮着灯,我贴近窗户细细看去。病房里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汪旭,脸上没有带氧气罩,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惨。
我推开门走进去,站在他身旁思考着。
终于,我下定了决心。
刀子靠近他脖颈的那一瞬间,我看清了他的表情:安静,祥和。他脸上原有的那一股痞子气息已被时间洗去,只余下如同婴儿般的平和与安宁了。
我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面对一个无助的生命,我确实下不了手。尽管我是那么的不情愿,但必须得承认这一点。
楼道里传来了蟋蟋的脚步声,估计是查房的护士过来了。我顿时方寸大乱,急忙收起刀子向门外跑去。刚冲出门口,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拉起我的手就往楼下跑,身后传来医院保安的嘶吼声。
我以为是齐世杰,但定眼一看竟是许扬。他似乎对医院的地形相当熟悉,我随着他穿过假山后,在一个人工湖的左侧蹿上不算太高的围墙,片刻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我忽然想起世杰还傻等在医院里,现在东窗事,以世杰的脾气肯定会跟他们玩命的。这么一来,结果只有两种:要么他们把世杰杀了;要么世杰被他们杀了。
这样想来,我就很担心世杰的安危。本来我们是来杀人的,现在杀不了也就算了,千万可别被杀了。我在心里祈祷:世杰啊,你可千万不能被杀啊,我们还要回去研究杀鸡呢。
我正要折回去营救世杰,许扬拍了拍我肩膀表示不用担心,世杰很安全。
拐过一个街角,果然看见世杰站在不远处焦急地四处张望。
我们三人席地而坐,相顾无言。
良久,我说:你不是不来么?
许扬说: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杀人。
我说:你怎么对医院那么熟悉?
许扬笑了笑,说:我经常替你去探望他,只是他感觉不到而已。
我抬头看他一眼,感觉无话可说。
世杰问:杀了吗?
我微微摇了摇头。
大家一起站了起来,肩并肩沉默着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