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宇见过韩培德之后心里有了数,也踏实了些。看来关于他的当事人是否索贿应是他将来为之辩护的重点。出于职业的敏感,他相信韩培德没有索贿,问题是行贿人为什么会这样以为,会有这样的供述?是他真的这样认为,还是蓄意陷害?他必须搞清楚这个问题。搞清楚了这个问题,他才能在本案中有所作为,才能对他的委托人韩雨寒有所交代。
于是他又去另一个看守所见了本案的行贿人,原省水利庭下属的水利工程队队长王伯兴。王伯兴是在出逃后的第七天被抓回来的。由于网络的展,要抓他这样一个没有出逃预谋的人可谓轻而易举。
“我想知道韩培德是如何向你索贿的。”在见到王伯兴之后宇文宇开门见山就问。王伯兴倒是谈兴很浓,滔滔不绝地向他讲了一大堆:“你知道,黑水河这些年泥沙淤结,河床上升,已经成为我省人民生命和财产的极大隐患,为了清淤,整治河道,省政府投巨资,包招标。当时竞争确实很激烈,为了得到工程,大家都是使尽浑身解数,当然我们也不例外。这是不成文的游戏规则,你如果不遵守这个规则,在激烈的竞争中,你就会被淘汰出局。所以通过关系我认识了当时还是副市长的韩培德,他负责整个工程的包工作。他暗示我,如想得到工程,就得靠实力,就得把工作做得细致一点。谁都明白这话的含意,所以我们只好给他送去十万美金。”
“你不担心韩副省长会不接受?”
“会吗?这样的人我还没见过。再说了,我知道他女儿想出国留学,他正在为费用愁。虽然我有点不相信一个副省级会供不起她女儿去留学。”
“这样他就答应把工程给你?”
“是的。”
“可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工程是公开招标,他如何保证你们能一定得到工程?”
“嗨!这你就不懂了。这年头,哪有真公开招标的!如果都是真的公开招标,这国家还会有**吗?他们那些负责工程的吃什么喝什么呀?事实上现在的工程貌似公开,实则大都是暗箱操作。”
“你能说的具体点吗?”
“‘陪标’你知道吗?陪太子读书的陪。”
“陪标?”
“对。陪标。这是现在很流行,也是行内最普遍的一种做法。”
“比如说!”
“比如说我们得到的这个工程,事实上我已经疏通了关系,得到工程是肯定的,但要做出一个公开招标的样子,那么我会找几个关系户,让他们在竟标时来做个样子,走走过场。这就叫‘陪标’。他们的标书都是我做的。当然了,他们走一下过场也有利可图。每家我都会给他们五十万。是人民币。”
宇文宇沉默了。他的心里沉重的很。阳光下的罪恶。这就是阳光下的罪恶!这个行当里远比他想象的要黑暗的多。他甚至感到了羞愧。在王伯兴这种人面前,他倒象个天真的傻子。“那么……那么……你不以为他的话是别的意思?我是说……也许他并不是在暗示你。”
王伯兴:“我不这么以为。什么是实力,什么是把工作做得细致一点,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他没有这意思,那他怎么会接受我的贿赂呢?”
“我还想知道,按照你们的行规,你应该给他工程造价的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
“是这样。看来你对我们这一行还有所了解。”
“那么你给他了?”
“没有。本来十万美金只是我给他的定金。可是得到工程之后他并没找我索要,一拖再拖,这事也就过去了。我也在纳闷,他当然不会忘记,那么难道他会不知道‘行规’?”
“那么……你向他行贿时没有第三者?也就是说再没有别的人知道?”
“这是肯定的。”
“那么如果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你说的对。可是他自己招拱了,我有什么办法!”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既然你们得到了工程,就该认真履行合同,为什么又要偷工减料,致使省政府投入的上亿元资金付之流水?是韩付省长督察不力,还是你得到了他的默许?”
“不。事实上在工程方面韩副省长是很负责任的。不过说实话,由于我们的设备老化,管理落后,要想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合同根本是不可能的。再说了,如果我们不偷工减料,我们赚什么?”
“所以你们就买通监理方,违造了一份验收合格书?”
“我们只能这么做。”
“我再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认识韩副省长的?”
“这个和案子有关吗?”
“我想也许有。”
“是黄副省长介绍我认识的。”
“黄副省长?”宇文宇吃了一惊。黄副省长不就是心慧的父亲,他未来的老丈人吗?难道……
“是的。黄副省长,也就是当时我们水利厅的黄厅长。”
见过王伯兴之后,宇文宇的心里更加有了谱,而且这次对王伯兴的询问他还有个意外的收获,就是黄心慧的父亲可能会是知情人。如果是这样,以他的地位,以他应有的觉悟和党性而言,应该可以说出真情,也应该可以作证,这样问题可就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