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了丞相之职,却封了个太傅,如今连皇子都没有,这个太傅也不过是个虚职。你说你年事已高精力不济,那免了丞相也就让你颐养天年了。那些大臣说朝廷没你龙丞相不行,那就封你个太傅,那你也就还是朝廷的官员,还可以坐镇辅佐。
我暗自好笑,龙丞相一党绝对没有想到崇韬会有此一招,一道圣旨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自己闹了个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知就里的黎民百姓还会对这个大仁大义的皇帝交口称赞。这个崇韬,既借此机会夺了龙丞相的权,又赢得了民心,真乃是一箭双雕!
就算太后回来也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改变!妙!实在是妙!
越想越好笑,我忍不住地咯咯笑出声。小意子见我高兴,也凑趣道:“主子,虽然这些大事奴才不懂,可也知道皇上是明君,天下百姓可都说咱们皇上是个好皇帝呢!”
我笑着点点头,看他虽然胡乱擦了擦,身上还是湿的,就道:“先回去换件干衣裳吧,可别受了风寒。”说着转头对噙香道:“噙香,待会叫人熬碗姜汤端给小意子。”
小意子感动地道:“多谢主子记挂。奴才命贱,不碍事的。”
我摇摇头,真挚地道:“别这么说。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没什么高低贵贱。不过是命运的安排不同,我一直当你是一家人的。”
小意子极度动容地嘴唇颤抖着,什么都没说,朝我端端正正地磕了个头,默默出去了。我目送他出去,心中也有些感动。
噙香她们几个也都默默地望着小意子的背影,并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动人的温馨。
漱玉蹦蹦跳跳地东看看西瞧瞧,到南墙边的紫檀木书架时突然停了下来,诧异地道:“咦,小姐。这花怎么还没有谢呀?”
我一怔,顺着漱玉的目光瞧过去,书架旁边立着一个高高的细长花架,上面摆着一盆色呈墨绿,秀气挺拔的兰花。叶子细长如柳叶,飘逸潇洒,正中间几朵蓝色的花儿正开得灿烂,花心微微露出几缕鹅黄的花蕊,美丽得有些诡异。
这正是当日郦美人送给我和如璧一人一盆的午夜兰花。如璧那盆是紫色,我这盆是蓝色。唯一的差别只在于如璧那盆充满了异香,而我这盆没有。
说也奇怪,每次我看见这花总有一种很奇怪很不舒服的感觉,本想叫他们搬到后园去的。可崇韬过来看见却很喜欢,于是我才让人把花瓣到角落的书架边。
现在听漱玉说,我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出现了,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龙红袖来了。我忙摇摇头,驱走这种可怕的感觉。
漱玉托着下巴围着兰花转了一圈,口中啧啧有声,道:“小姐,噙香,你们觉不觉得这花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啊?”
我浑身一震,心中涌起一阵不可抑制的恐惧。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看这盆花左看右看都不舒服了。原来,我跟漱玉的感觉是一样的,这盆花给人的感觉活生生的,就像是人一样。当看着这盆花却像是在看一个大活人一样的时候,难怪我会觉得很不舒服了。
一时间人人面面相睽,眼中都多了几分畏惧。
我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连连挥手道:“噙香,快叫人把花搬到后园里去。”噙香忙不迭地点着头,叫小太监进来搬走了花。看着花被搬走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心念一转,为什么如璧那盆花给人的感觉却是清雅月兑俗,令人心旷神怡呢?这两盆花本是同种,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别?
抬头看看窗外的雨已经渐渐小了,我拿定了主意,唤过吟雪,道:“吟雪,你去太医院看看,有没有相熟的对草木有研究的太医。如果有,请到宫里来。我要见见。”
吟雪顺从地点点头,撑起油纸伞出去了。只一会功夫,吟雪就带着一个身穿太医服的青年男子进来了。
我定睛一看,这个男子只有二十一二岁,生得眉清目秀,温文儒雅的样子,让人一见难忘记忆深刻地却是他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宛如两汪清泉,仿佛一眼就可以看到他的心里仍然诚恳坦荡似的。
我有些诧异,微微皱了皱眉。那个男子已眼观鼻鼻观心地跪下呼道:“微臣太医院刘为扬给婉仪主子请安,主子万福。”
我不说话,只看了看吟雪。吟雪会意,道:“奴婢去到太医院时,因为今天下雨,所以只有刘太医值班留在太医院,其他的人都回家了。奴婢见刘太医做事认真且并非徒有虚名,才做主带他进来的。”
我这才了解地点点头。在宫里,每个妃嫔都只看自己相熟的太医,并不会轻易换一个从未听闻的尤其像刘为扬这样年轻又没有后台的太医。像刘为扬这样的想要出头有多么难也就可想而知了。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鬼天气他才不能像别的太医一样回家享福,要留在太医院值班。
我扶扶臂上的玉钏,柔声道:“刘大人不必紧张,只要你当真有真本事,本小主一定不会亏待你。”
那个刘为扬闻言却并没有像一般人一样喜形于色,只是不见悲喜地拱拱手道:“微臣谢过主子。”
我微微眯眯眼,摆手道:“噙香,你带刘大人去看看那盆东西吧。”噙香点点头,领命带刘为扬去了后园。
眼瞅着他们出去了,我才回头问吟雪:“吟雪你跟这个刘太医是什么关系?”吟雪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我,随即又低下去,好半晌才扭着锦帕低声道:“主子英明,奴婢的确认识刘太医。”
说着抬头鼓起勇气道:“但请主子明鉴,这个刘太医的确医术高明,人品正直,奴婢并无私心。”
我故意板着脸,吟雪偷眼看着我的脸色,惶恐地低着头不敢再说话。看逗得她够了,我才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我并没有怪你。有这样知根知底且医术人品俱佳的人才,你早就应该回禀我知道,我又怎么会怪罪于你呢?”
吟雪涨红了脸,呐呐地笑了笑,不再吭声。不一会,噙香就和刘为扬一起进来了。
我见刘为扬面沉如水,心中打了一个咯噔。
深深吸了口气,稳住情绪,我才开口问道:“刘大人,怎么样?本小主面前不必忌讳,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