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妃依旧痴痴的看着那画儿,画上的男子,笑得多么的风华绝代,她的笔只能记录七八而已,她多想有一天,能再见他一面,对他说,公子,救命之恩不言谢,小女子以身相许,可好?
可惜当年,她还年少,不敢说,若是当时表露了心迹,他是否会娶自己为妻?她的命运,又将会是怎样的一步境地?
多少次梦回二十七年前的岐山脚下,梦中那人的怀抱如此温暖,带着让她醉心一生的温柔,但是醒来,却是这令人疯狂的现实,这冷清的冷宫,毁去了她一辈子的梦想。
那人,真如天边的月,可望,却不可即……
现在,甚至望也望不见……
“咳咳,”她突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身子有些虚晃,扶住桌沿坐了下去,手中仍然拿着那副男子的画像不忍松手,她的目光在那男子的眉眼上一遍一遍的流转,越看越痴迷,恨不得也化作画中人,与自己相爱的人双宿双栖。
门‘吱呀’一声开了,女子并未抬头,依旧看着那画儿,“小兰,不用来伺候了,你快些去睡吧!”
但未听见小兰的声音,瑾妃抬起头,看到了敞开的大门前,月光下一个男子傲然挺立,一身洁白的衣衫,与那月光争清辉,那无双的眉眼绽放出的风华,哪是那月光能比的,宛若金光的仙人,随时可能羽化而去。
瑾妃瞪大了眼看着那男子,因为病入膏肓而有些干枯的嘴唇微微的张着,看着那仙人般的男子瞠目结舌,“月、月……是你吗?”
门口的蛇月如完全不知所谓,打量着眼前这女子,眉眼间和南宫啸有几分相似,不由得转头看看身后的南宫啸,却见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深邃,看着她的脸,包含了太多蛇月如看不懂的情意,他微微的推推她,“月儿,答应她所有的要求,好吗?”
蛇月如疑惑的看了一眼他,不知道他的哀求从何而来,打量着眼前这女子,想起方才进来时,看到这院子名叫瑾兰苑,而南宫啸的母妃便是封号瑾妃,被打入了冷宫,看似,眼前这人便应该是瑾妃了。
“月,月!”
瑾妃一看到蛇月如,面上的悸动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脚下艰难的挪动着步子,朝蛇月如慢慢走来,眼中饱含着若看见了许久不见情人般喜极而泣,更让蛇月如模不着头脑——自己见过她?
突然,瑾妃似乎是因为过于激动脚下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在地,蛇月如慌忙上前扶住她,“小心!”
落在了那一袭白袍之中,瑾妃的眼角湿润了,唇瓣颤抖着看着扶住自己的男子,“月,你终于来了……”
瑾妃太过于激动,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完全,苍白的脸或许是因为激动,红成一片,大片的泪止也止不住的落下来。
蛇月如观她的气色,便已知道她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忙将目光转向南宫啸,而南宫啸自从进来,目光便一直落在瑾妃的面上,不同于往日的冷漠,那深邃的眸子中,竟然泛着点点的泪花——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着自己的母亲,但瑾妃的目光一直落在蛇月如的身上,并未注意到还有一个人!
从南宫啸那里得不到答案,蛇月如顶着瑾妃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目光,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问道,“我们,见过吗?”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瑾妃有一丝失落,但立马释然,依旧是柔情万分的看着她眼中的‘他’,“公子可还记得二十六年前,岐山脚下你救下的那个女子?”
二十六年前,岐山脚下?
蛇月如看着她的眉眼,仔细的回忆着。
还真的想起了一些东西。
那一年,北唐皇帝大寿,三国使臣来贺,各种宝物云集北唐皇宫,身在南宋的蛇月如一听这消息,便日夜兼程的往北唐的都城赶去,凑个热闹,顺便捞点东西。
果真的,寿宴上四国宝物云集,蛇月如结结实实的捞了一把,其中便包括北唐的玉玺,那一仗,虐龙大盗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在众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将贺礼偷得七七八八,算是真真实实的成名四国。
貌似,自己在赶去北唐都城的路上,还真的救过一个美貌倾城的女子……
仔细想想那女子的容貌,想想那女子的名字……瑾儿!
蛇月如脑子里豁然炸开,看着眼前的瑾妃,与记忆中那柔弱的女子形象点点重合!
“瑾儿,是你!”
蛇月如面对面前女子的情意毛骨悚然,见过了她房中的画,她自然也知道了瑾妃对她存了什么心思,更是浑身炸毛,面色震惊到极致,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着,她是女人好吧——虽然一直倡导异性相爱为了后代,同性相爱才是为了真爱,可是一想到一个女人竟然这样爱慕了自己二十几年,忍不住心里发毛,特别,还是自家男人的母亲,自己的婆婆!
心里万分扭曲的蛇月如偏过头去,以求救的目光看看南宫啸,而南宫啸却是一直看看瑾妃,感应到她求救的目光,却是回应他一个深深的哀求。
接受到他的请求,蛇月如目光又转向了瑾妃,忍住浑身竖立的汗毛,尽量摆出个柔情的模样来,“瑾儿,是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才进门到现在,瑾妃都未曾看过她的亲生儿子南宫啸一眼,更看见南宫恪那当朝皇帝在这冷宫的门口徘徊,不由得疑惑,直觉上,她总觉得跟她有关系。
听到蛇月如这样一问,瑾妃方才那激动万分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慌忙攥紧了蛇月如的衣袖,“月郎,我这一辈子非你不嫁,可是……”
瑾妃泣不成声,大颗大颗的泪滚落在蛇月如的衣袍之上,蛇月如不语,静听她的话。
“你离开之后不久,便是先皇的大寿,我随父亲进宫参加,没想到吃了一杯表哥司徒彦敬的酒之后,便浑身不舒服,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但当我醒来时,身边竟然躺着南宫恪那恶贼!”
瑾妃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厉,透着不共戴天的恨意,“那恶贼,竟然伙同司徒彦在我酒中下药,我……”
瑾妃泣不成声,唇瓣一直颤抖着,诉说着她一生最惨痛的回忆,“后来我生下了南宫恪的野种,父母以死相逼,我被迫嫁给南宫恪做了侧妃!”
看着瑾妃那因为愤怒而变形的苍白小脸,蛇月如不由得又看看南宫啸,他的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落寞,低垂的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色彩,想必也是黯淡至极,从瑾妃的态度看来,他对南宫恪的恨意似乎全都加到了南宫啸的身上,以至于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的儿子。
蛇月如在心里微微的叹息一声,袍子又被瑾妃给抓紧了,方才的狠戾不见,她还是依旧的柔情满载,“月郎,我……”
她惬意,懊恼和痛苦的眼神落在蛇月如的眼里,她也知道了她的意思和期盼,忙笑着安慰她,“瑾儿,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月郎,我以为我们今生不会再相遇,我……”瑾妃终于盼来了自己等候了二十几年的人,已激动得不能自然的言语,哽咽着看着眼前让她迷醉了一生的容颜,二十几年的苦楚相思千言万语都化成了泪,顺着眼角大片大片的滑落而出。
“瑾儿,”蛇月如看着这等候了自己几十年的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不是自己,她应该是高高在上受尽宠爱的皇妃,方才看到门口徘徊的南宫恪,他必定也是深爱着瑾妃,但瑾妃却是一直排斥着他,听闻瑾妃在婚前便产下了南宫啸,进宫之后便一直失宠,住进了冷宫,看这屋子,虽然简单但是确是一丝不苟,瑾妃的吃穿用度想必也是不差的,一代帝王二十六年默默的守候而不敢逾越,也算难得。
突然,蛇月如脑子再一次‘哄’的炸开!
想起了门口那徘徊纠结的南宫恪,与二十六年前自己在皇宫中偶遇的那个少年!
二十六年前,北唐先皇寿宴之日,蛇月如单身潜入皇宫之中,伺机下手,势将四国珍宝尽数掳掠。
宴会已经开始了,易容成宫女的她在皇宫中闲逛踩点,却不想看见了在无人角落中一个徘徊不定满面愁容脸都皱成一朵菊花的年轻男子。
看那衣着,非富即贵,一身黄色的蟒袍,眉眼若玉雕,气质不俗,高贵儒雅,行走间一股天成的王者之气氤氲着。
应该是宫中的皇子,蛇月如一见他那张纠结成一团的俊脸,不忍走过去想调戏一番,“殿下这是为了何事烦恼。”
一见身后一个相貌平平的宫女,那皇子眼睛一亮,一脸急切的抓住蛇月如的衣衫,“你说,怎么样才能获得一个女人的心!”
蛇月如被他的问话问得一愣,但立马换做笑语盈盈。
这种桃色新闻,她最喜欢了!
“这个简单,时常在她面前晃,让她时时看到风流潇洒的殿下您,自然会爱上你!”
“可是,可是”那皇子不过十**岁,攥着拳头,急得脸上都有点点的汗意,煞是可爱,“今日宫宴之上,我一眼看到她就喜欢上她了,我要娶她做妃子!可是她都不看我一眼,我……我……”
那少年皇子急得语无伦次,他方才在参加晚宴之时,看到大臣家眷中坐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顿时惊为天人,被迷得半天口不能语,脑子都成了一片浆糊,他平日里可是最聪慧的皇子,可是今日,他六神无主,以至于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才能讨得那女子的芳心。
那美貌女子一直低头不语,似有心事,他也想过眼前这小宫女提的那个方法,想他面貌不俗,不知道迷了多少女子的心,但偏就那女子根本就不看他一眼,不管他在他面前走过多少遍。
看着他焦急起来的可爱模样,蛇月如忍俊不禁。
真是怀春少年啊!
“你快给本宫想想办法啊,”似乎眼前这貌似聪慧的宫女真能想出什么方法似的,少年皇子焦急的摇着她的衣袍,完全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皇子的威严,只是一个不知所措的愣头青。
灵动的小眼珠子在眼眶中四处蹦跶着,半晌,蛇月如眨眨明媚的眼,一脸神秘的凑上去问道,“你真的喜欢她?”
“嗯!我看到她,脑子里就是一片混乱,我肯定已经爱上她了!”少年很坚定。
“那你是一定要娶她当妃子咯?”
“嗯嗯!”少年皇子重重的点点头,小眼神有多急就有多急,她怕宴会结束了,那出众的女子被他的父皇看上许给其他的皇子王孙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蛇月如模模光洁的下巴,笑得猥琐十分。
“什么办法,要是有用,本宫就将你放出宫去,为你找户好人家嫁了!”少年皇子的眼睛晶亮。
蛇月如凑上去,在他耳边轻轻的咬出几字,“生米煮成熟饭!”
“啊?”少年皇子一下子没听明白,愣愣的回味着她的话。
生米煮成熟饭,什么意思?
“笨啊!”蛇月如恨铁不成钢的猛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敲得那皇子一愣一愣的,满脸迷茫,她自衣袍中模出一包药粉,送到少年皇子的手中,“喏,给你。”
被蛇月如那一敲,那已经半傻了,再看看手中的药粉,越发疑惑的眼神看向蛇月如。
啥东西?
“药!”蛇月如翻个白眼。
“啊——”少年皇子一听手中竟然是那等肮脏之物,吓得将那药扔出去老远,面色一阵恼怒,龙子的威严释放出来,怒目道,“大胆,怎可拿那种肮脏的东西出来!”
蛇月如耸耸肩,无所谓的道,“我这是帮你,你只需要在酒里放点这个东西,叫那姑娘喝了,然后她定会身体不适离席,但时候你就去**——煮饭!嘿嘿!”
蛇月如继续猥琐,看着那皇子的俊脸由红到黑,满意十分。
她缓步离开,头也不回,“殿下,奴婢只能帮您到这儿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人已走远,少年皇子看着脚下那包药,目光惊疑不定,一边是心爱的姑娘,一边是夫子所教的礼仪道德,内心进行着天人交战。
若是真的如那宫女所说的,但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父皇肯定会下旨赐婚,到时候……他似乎已经看到那心爱的姑娘相伴左右举案齐眉的场景。
咬咬牙,少年皇子将那药收起,藏入袖中,怀着万分忐忑的心情,往宴会去了。
之后,少年皇子遇见了平日里最要好的大臣之子,忐忑的将心中的想法与那人说了,谁知那人竟然还是那女子的表哥,在那人的怂恿下,最后便由那表哥将放有药的酒送给了那姑娘喝,之后真如计划所说的,他们煮饭了……
本以为女子会认命的接受赐婚,毕竟,女子的婚姻皆是由父母做主,世家小姐的婚姻更是不自由,但没想到,平日里温婉听话知书达理的她竟然拼死不从,最后直到身怀有孕,生下了孩儿之后才被迫入了宫。
那少年皇子便是后来的一国之君南宫恪,那表哥自然就是司徒彦,而那女子,瑾妃是也。
生下了南宫啸之后,瑾妃与贴身丫鬟小兰长居冷宫,不见任何人,包括她出生便没看过的儿子南宫啸,苦苦思念着自己的心上的人儿,而南宫恪也在冷宫外徘徊了二十五年,含恨一生。
想到其中的缘由,蛇月如浑身一阵炸毛。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时性起,看南宫恪焦急的模样,想必也是深爱着瑾儿的,便想着撮合撮合,毕竟大臣之女的婚姻可都是由皇帝做主的,谁也逃不出政治联姻的命运,那瑾妃如此出众,赐婚是迟早的,与其嫁给其他的纨绔子弟,还不如嫁一个痴情龙子,却不想……瑾妃的心,已经在不经意间落在了她的身上。
蛇月如看看那满屋子的承载着瑾妃梦想的画像,再看看一旁始终低垂着眸阴沉着脸的南宫啸,再想想那徘徊在宫外的南宫恪,五味陈杂,若不是自己,瑾妃也许会融化在南宫恪的柔情中,幸福一生,可现在……
南宫啸,也会有一个别样的人生……
半晌,她的目光终于落回了瑾妃期盼的眼中,“瑾儿,我带你离开!”
她说着,已经将瑾妃打横抱起,她身子羸弱不堪,已病入膏肓,若不是一个想再见月郎的信念苦苦支撑着她,她早已香消玉殒。
蛇月如抱着瑾妃在前,南宫啸在后,两人还是沿着原路踩着月色出了宫,瑾妃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幸福的合上了眼。
月朗,我终于等到你了!
蛇月如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南宫啸,这个男人此时已被无尽的伤痛萦绕着,他没有说一句话,他从未和她的母亲说过话,甚至从未打过照面,一直以来都是他远远的偷偷看他,瑾妃今日更是一直没有理他,那是因为,她根本不认识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男子,是她十月怀胎辛苦产下的孩儿,对瑾妃来说,南宫恪和南宫啸都是她的噩梦!是他们联手毁去了她的梦,她的幸福!
南宫啸自小被南宫恪宠在手心里,但他从未对他的父亲露过好脸,他一直以为当年的事情,是司徒彦一手怂恿策划,一直在朝堂之上对他进行打压报复,将之视若眼中钉!
知晓了一切,蛇月如放松了被自己咬出了血色的下唇,抱着瑾妃往啸王府去了。
“月郎,我们去哪儿?”瑾妃看着眼前男子那随风而舞的流发,痴迷不改,二十六年了,他还是如此的风神如玉,俊美倾城,可是自己……
瑾妃黯然垂下了眉睫。
“瑾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蛇月如很认真,她知道她时日不多了,在她死前,她要偿还她做下的孽!
“真,真的吗?月朗,你愿意娶我吗?”瑾妃眼中泪花在闪动,如两晶莹的泉。
“嗯。”
她笑笑,认真的回答,虽然叫她一个女的向女的求婚有点别扭,但现在也不是别扭的时候了。
“月朗,我愿意,我、我愿意!”瑾妃激动的靠在她的怀中,幸福的泪珠一点点打湿了她的衣襟。
南宫啸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一直没有出口,加快的脚下的速度,朝啸王府去,回头向蛇月如递了一个复杂万分的眼神。
三人回到了啸王府直接回了探月居中,追影追形天绝地煞已经等候多时,见着来人,脸色都有些与南宫啸一般的复杂。
“主人。”
“嗯,”南宫啸微微的点头,回头看看蛇月如,她也将怀中的瑾妃轻轻的放到床榻之上。
瑾妃悠悠的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这陌生的环境,气若游丝的看向蛇月如,“月郎,这是哪里?”
“瑾儿,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今晚就成亲,好不好?”
蛇月如轻轻的挽着她瘦弱的手,见到了自己盼了多年的爱人,强撑着瑾妃活下去的那点信念渐渐的垮塌,蛇月如闻她的气色,活不过这几日了。
“嗯,月朗,我好高兴,我真的可以嫁给你了吗?”
虽然年过四十,但瑾妃此时宛若一个初恋的姑娘般脸上泛着红晕,满眼的希冀。
“嗯,瑾儿好生休息,我去安排我们的婚礼,明日我们便成婚。”
蛇月如将她的手放入锦被中,被她盖好了被子,由两个侍女照料着,才轻手轻脚的推出门去。
门外,倚着墙的一个萧条的人影,月光之下勾勒出一个落寞的线条。
看到他出来,他侧过脸来,轻声问道,“她怎么了?”
她不答,哽咽着钻入他怀中,小手攀上了他的肩,“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为夫怎会怪你。”
南宫啸轻轻的拍着着怀中轻声哭泣的人儿,因为压抑了情绪许久,嗓音有些哽咽。
“当年那包药是我给他的,还是我怂恿南宫恪去下的药,对不起,对不起……”蛇月如哭得像个孩子,将今日所有的自责和内疚都化作眼泪哭了出来,可是她又要怎么去赎她当年的无心之失欠下的罪呢?
“我本来以为可以凑合一段良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月儿,我……怎会怪你呢,”南宫啸苦笑,联想起那年正巧也是虐龙大盗窃走北唐玉玺的时候,南宫恪在宫中见到蛇月如也可能的。
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
怀中的人儿哭得浑身颤抖,泪雨涟涟,连话都说不清楚,他轻轻的安抚着她,两人皆是不语。
他们的缘分,是否在那个时候便注定了?
探月居中人人忙碌,仓促的忙了一夜,总算是勉强凑合出了一个婚礼,洞房还是将就南宫啸和蛇月如的那个,甚至连嫁衣都是蛇月如的那套,此事一直是秘密进行,府中人只有少数几个知道此事,瑾妃虽然身居冷宫几十年,但南宫恪对她的保护却是不少一分,否则她又怎么还能在后宫那群如狼似虎的嫔妃中悠然的活下来呢?想必此时南宫恪正全城的查找瑾妃的下落,未免人多眼杂,走露消息,婚礼一切从简,参加的人只有当事人和南宫啸的贴身护卫以及两三个伺候的侍女。
穿上了嫁衣,瑾妃那苍白的脸上的笑容一直便没有停过,如初次恋爱的小女生,含着半分羞意,半分喜意,二十几年不施粉黛的她今日也破天荒的化上了淡淡的妆容,隐隐可见二十六年前她迷倒惑人的风姿。
看着一旁身穿喜袍,胸结大红花的她的‘月郎’,她浑身都沉浸在幸福的光辉中。
南宫啸一直担当着一个‘月郎’随从小厮的身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对‘新人’,嘴角挂着一抹复杂万分的浅笑。
天绝与另一女子扶着身穿喜服的瑾妃一步步步入探月居的正屋大堂中,与蛇月如站在一起。
“一拜天地。”
那是南宫啸的声音,雄厚十足但清冷而萧肃。
蛇月如扶着瑾妃,轻轻的拜下。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南宫啸作为司仪,五味陈杂的主持了他的母亲和他的女人之间的婚礼,此时围观的追影追形天绝地煞都是知道内情的,一直随着南宫啸走南闯北四处寻找月的下落,哪怕有一点的消息,不管有多远,南宫啸都是立马亲身赶赴事发地,去寻月的行踪,多少次的满含期冀,又是多少次的无功而返,历经了多少失败,最终寻到了月的行踪,却不想是如此的结果。
这别扭的婚礼,颠覆了一切人伦,但没人能够在此时笑出来,知道了当年的罪魁祸首便是蛇月如,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恨还是该如何。
洞房之夜,红烛高照,房中丫鬟尽皆遣散,只留下这一对‘新人’,一身红袍的新郎还是俊秀绝美的少年,可新娘已经鬓发斑白,虽然扑上了华美的胭脂,仍掩不去她眼角的风霜和苍白的面色。
蛇月如用玉如意轻轻地挑开了盖头,露出了大红喜帕之下那张憔悴但面色微红的小脸来,尽管不再年轻,可是瑾妃仍然如当年那含春少女瑾儿一般,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羞红了俏脸。
“月郎。”
瑾妃微微抬起头,看着她念了一生一世的情郎。
“瑾儿。”
蛇月如温情一笑,饱含情意。
门外,正负手立着一落寞的人影,他抬头看着那清冷的月光,听着屋内的二人话语,眸光中不知是喜还是殇。
突然,屋内一阵杯盘落地之声,伴随着蛇月如那已变声的呼喊,“瑾儿——”
一听她的呼喊,南宫啸便知道出事了,脚下生风,身形已经如鬼魅般带着一阵清风冲进了婚房中。
两杯碧玉杯摔在地,残留的酒水遍地,婚床之上,瑾妃正躺在‘月郎’的怀中,眼中的光芒已如风中残烛,片刻便会随风飘散,她无力伏在心上人的怀中,仍然痴恋的看着‘他’。
“瑾儿,”低头看着怀中那濒死的人儿,蛇月如没有丝毫的办法,她能支撑到喝完了交杯酒已经算是奇迹了,瑾妃的生命在点点的消散,她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眼角已经湿润,手指撩开她的鬓发,让她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脸。
南宫啸看着那紧紧相拥,默默相对的两人,已经抬起的脚步顿住了。
“相公,妾身有礼了……”瑾妃颤抖的嘴唇,每说出一个字都是如此的费力,残留的生命随着她吐出的话语一起消散。
瑾妃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六年了,虽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那二十六年的苦苦等候能换来这半刻的相守,她,很幸福。
强忍着内心的剧痛,蛇月如勉强着挂出一个笑,“娘子,为夫……有礼……”
就在几丈之外的南宫啸,默不作声的看着二人,没有出声打扰,他痴痴的看着瑾妃,如此贪婪,舍不得放过一眼,他知道,今日之后,恐怕便是永别。
如同有心灵感应似的,瑾妃虚弱的目光莫名的转向了南宫啸的那个方向,明明是个没有见过的男人,为何一见到他,便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瑾妃的眼神有些迷茫,痴痴的看着他的脸半晌,南宫啸也隔空与她对视,这是她的母亲,第一次看他!
内心如惊涛澎湃,就算是铁血如他,也忍不住那鼻头的酸涩和眼底的湿意。
终于,瑾妃开口了,颤抖的手指费力的指向他,她的儿子,眼中说不出的震惊,“你是、我的孩儿……”
“娘亲!”
终于抵挡不住血脉的呼唤,南宫啸大步上前,跪在床边,抓住了瑾妃的苍白的手,“娘亲,是我,是我……”
他哽咽着,语无伦次,以往鹰一般的眸子现在却是模糊一片直直的看着瑾妃。
“孩儿,娘亲,对不起你……”瑾妃费力的将手伸出,落在南宫啸的脸庞之上,细细的看着眼前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儿子,他出生之时,她狠心的命人将他丢弃,若不是南宫恪听闻了消息将他寻回,这世上哪里还有南宫啸这人。
瑾妃一直将他当做眼中钉,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南宫恪和南宫啸的身上,若不是怀上了南宫啸,她又怎么会被逼婚,怎么会和她心爱之人相隔二十六年呢?
可是此时,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娘亲,孩儿从未怪过你,孩儿……”南宫啸摇着头,如手足无措的孩子,哽咽道。
母子二人神情对视,泪落千行,蛇月如倒是成了观众,她痴痴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南宫啸,眼圈红成一片,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这是她第二次见他哭得如此伤心,第一次,是他以为她死了。
瑾妃枯黄的手紧紧的将南宫啸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握住,另一只手握着蛇月如的手,微微抬起头来,期盼异常的看着蛇月如,“月郎,啸儿是我的孩儿,你……”
“瑾儿,别这么说,”蛇月如知道她想说什么,慌忙止住她的话,“你的孩儿,便是我的孩儿,我们定会好好相处!”虽然这话放在平时很别扭,到此刻却是如此催人泪下。
瑾妃听到蛇月如如此说,终于安心的点点头,目光又转向了南宫啸,将他的眉眼仔仔细细的扫一遍,眼,慢慢的合上……
岐山,距京城不远的一座大山,是进京的必经之路,也是当年‘月郎’和瑾儿相遇的地方。
二十六年前的那一条阳关大道,如今已被新开辟的新路所取代,杂草丛生不见来路。
那昔日的一片桃花林已不在,只剩下乱草一片,乱草中被人新开辟出一片空地来,空地之上,立着两块崭新的墓碑,这里便是瑾妃和‘月郎’的长眠之处了。
一身素衣女装的蛇月如与南宫啸一起,正跪在墓前,痴痴的看着那新立的墓碑,两人皆是无语。
世上再也没有独月公子其人,他已随着爱妻瑾儿殉情而去。
跪了许久,南宫啸率先起身,忙碌了几日的他掩不住眼角的疲倦,下巴之上也生出了许多颓废的胡渣,转身将一旁的蛇月如扶起。
“月儿,我们走吧,”他抬头看看那漫天飞舞的纸钱,轻声的说道,生怕惊醒了那长眠此地的人。
“嗯,”蛇月如微微的应着,任他牵着自己的手,随着他一同往山下而去。
她回头,看着那萧瑟的两个坟堆。
瑾儿,走好,祝你和月郎幸福!
待他们走了许久,那乱草灌木之后才缓缓走出一人。
他身穿着一身白色便服,但仍掩不住他作为一代帝王的王者之风,此时的南宫恪与朝堂之上的他大相径庭,无神的双目,下巴上都是胡渣子比南宫啸更颓废几分,眼底黯然之色让人心痛。
他抚模着瑾妃崭新的墓碑,目光又落在一旁的墓碑上,不由得苦笑,皱纹密闭的眼角将他的殇蔓延开去。
瑾儿,我也等了你一生,为何你就看不到我呢?
自瑾妃死后,南宫啸便一直不言不语,一整日都坐在探月居之中,双目无神的看着远处的风景,蛇月如也知道此时的他需要静想一番,便没有打扰,去了厨房忙碌着。
又是夜幕,正是晚餐时候,南宫啸活动活动筋骨,他已经在这里临窗的座椅上坐了整整一天了,这几日一直在忙碌着瑾妃的事情,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回头看看空荡荡的屋子,将脑子中的杂念抛去,才想起自己已经几日没有好好的进食了,肚中不免饥饿。
“主母呢?”
他沉声问道,门外一个似有似无的声音立即回答,“主母在厨房,主母来了。”
那暗卫刚一答完,脚步之声越来越近,不一会便听‘吱嘎’一声,蛇月如推门进来了,手中正提着食盒,香味盖过了这房中的书香之气。
“来喝点粥吧,这可是我亲手为你熬制的”,见他已经不再那样傻坐着,蛇月如微微一笑,将手中食盒放下,动作轻巧的拿出了其中的几样小菜和热粥,南宫啸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喝点热粥正好。
刚把那小菜放好,小蛇腰已经被一只大手给紧紧的箍住了,健硕的男儿躯体贴了上来,胡子拉渣的下巴磨蹭着她的侧脸。
“我的月儿,最好。”
“色爪子拿开,”心里虽然冒着甜蜜的小气泡,但嘴上却是不饶人,一手打掉南宫啸放在腰肢上的手,转身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将粥盛好递到他面前,用命令的口气道,“你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快给我吃!”
闻着想起喷鼻的香味,南宫啸不由得食指大动,嘴角漾出的幸福都快要挂不住了,似笑非笑期盼万分的目光盯着蛇月如,“为夫若是乖乖的吃了,娘子可有奖励。”
蛇月如白了一眼。
这人还真是得寸进尺啊,自己在厨房忙了半天做好东西端上门来,还要讲条件,但看他那可怜巴巴三分祈求七分渴望的小眼神,心还是软了下来,小脸凑上去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可以吃了吧,”她嘟囔着,又将碗凑上去,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娘子喂我,”某人还是得寸进尺,一副可怜万分的模样哀求。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蛇月如嘴里碎碎念着,但还是认命用勺子乘出一勺粥,放在嘴边吹吹又送到南宫啸的嘴边,南宫啸张嘴,美美的吸了一口,香滑的粥进入口中,唇齿留香,又流入身体,带来点点的温暖。
“娘子,你也吃,”她也随着他忙碌了这几天,虽然知道她是妖族不会如人类一般脆弱,也不免心疼。
“知道了,”她心里暖暖的,两人你吃一口,我吃一口,不一会便将整锅粥都吃了下去。
吃完了东西,南宫啸又开始恬不知耻的‘奴役’蛇月如。
“娘子,我要洗澡。”
“好,我去放水。”
“娘子,搓背。”
“嗯。”
“娘子,我们一起洗吧。”
“洗你妹!”
某女终于忍不住某男的再三要求,怒喝一声摔门而去,留下浴桶中的某男可怜巴巴孤身一人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