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下山後,南天翔本想撇下没马的莲姬,那知莲姬一声呼哨,自路边林中奔出一匹青骢马,雄骏虽不及南天翔的“雪龙”和史爱兰的“追风”,但其灵性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天翔只好放弃这个念头,转念忖道:“有这个莲姬在一路,自己是否可做到与小兰以礼相对呢?这样的话,是否可以放弃史府一行呢?不过,这样是否在逃避呢?我怎麽这样没自信!此行若不去,日後必耿耿於怀,说什麽破案、成就功名,岂不是空话?何况我已经答应了小兰,做人岂可三心二意?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世上没有趟不过的大河、翻不过的高山!”
他心念既坚定,振缰催马,当先驰出。
时至巳时中,仲秋威力正盛的烈阳当空,炙烤著大地。南天翔三人顶著烈阳,进入咸阳城。
咸阳,因位於九嵕山之南、渭河之北,皆为阳面,皆通咸,故名咸阳。
南天翔身负寒魄功,自然不惧烈日;莲姬久在大漠生活,耐热之能也高於凡人。但史爱兰直囔“不行了”,虽然长安近在咫尺,南天翔却不得不投客栈休息。并非史爱兰娇气,她其实是不愿回长安去罢了。在咸阳城中,她没有带南天翔与莲姬去史府的别业,就可见一斑了。
午饭後,史爱兰毫无休息的意思,拉著南天翔逛街,莲姬自当奉陪了。
街头行人并不多见,店铺虽然都开著,但是没有人光顾,就像街头石缝里生出的杂草般,没有一点儿精神气。
史爱兰在街上买了几串冰糖葫芦,带著南天翔与莲姬两人七转八拐,街道越来越破,两边的房子越来越简陋,污水沟臭气刺鼻,毫无疑问的,这一带应是本城的贫民窟了。
几个在街头玩耍的孩子围过来,“史姐姐、史姐姐”叫个不停,大的八九岁,小的四五岁。史爱兰将冰糖葫芦分派下去,六个孩子,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看来史爱兰是这个地方的常客了。
史爱兰毫不顾忌孩子们的污秽,抱起其中最小的孩子道:“告诉史姐姐,有人找过李二叔吗?”
几个孩子围得很近,低声细气,一派神秘地道:“有!两个人,就上次那个瘦猴,还有一个从没见过的书生!”
史爱兰道:“你俩真了不起!好,继续帮史姐姐看著,下次再给你们买糖,好不好?”
几个孩子道:“好!”星散而去。
史爱兰指著一扇破旧的木门,道:“莲姬,你去叫门。敲门声要两重三轻。”
开门的是个三旬汉子,一触莲姬明媚的目光,顿时色授魂与。
“李二,这次又有什麽好货色?”史爱兰笑吟吟地道。
李二满脑子的绮梦顿时破灭,脸都白了,仓皇掩门。
史爱兰娇笑如花,道:“李二,你知道这样做的後果麽?”
李二乖乖把门打开,哭丧著脸道:“史小姐,史姑女乃女乃,你老人家可不可以放过小的一马?”
史爱兰不为所动,道:“不请本姑娘进去坐坐麽?”
李二忙不迭地道:“请请!老祖宗请!”
转了几重院子,进了里间,房中摆设整齐,富丽堂皇,与外面所见简直有云泥之别。
史爱兰大马金刀坐在堂上,一言不发,美美地喝著茶,那李二跑进跑出,都跑了七趟了,史爱兰对他拿出的东西看了一眼,就自顾自的喝茶,道:“大哥,这六安瓜片,不错哦!消暑去垢的好茶。”
南天翔端起茶盅喝,清香可口,果非凡品。
李二跑到第八次,史爱兰看了一眼,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李二忙道:“姑女乃女乃且慢。”
李二进去抱了个盒子出来,从其中取出一块红巾包裹出来,打开红巾,露出个形似雀鸟、如拳头般大的玉器,三足两柱。
史爱兰这才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来,将玉器拿在手中,细细看了一遍,然後故作不屑地放在桌上,道:“在那儿找的赝品糊弄本姑娘?是那个书生给你的吗?”
李二双目紧紧盯著那玉器,摇了摇头道:“老祖宗,这可是天大的冤枉!这至少是商、周两朝的古物,真的是从古墓出来的。若非姑女乃女乃这样的大主顾,小的还不想拿出来呢!”
史爱兰道:“玉质还不错。但是,你看,手工粗糙,雕刻的痕迹若新,这倒也罢了,你看这些花纹,画的什麽啊?鹿不像鹿,马不像马,乱七八糟,没一点美感。”
李二捧起玉器细看,果然不差,叹道:“不可能的!但是,孙兄不可能骗我的。”
史爱兰道:“或许,你那孙兄也被人给骗了。看这玉质还不错,本姑娘以往也让你吃了不少亏,今天本姑娘心情也不错,就帮你减少一点点损失吧。你说,卖多少?”
李二试探著道:“就一百黄金吧?”
史爱兰道:“看你一点诚意也没有,还想赚本姑娘的金子,算了,你拿去卖给别人吧。”
李二道:“五十两?孙猴子拿给我就这个价了。”
史爱兰道:“李二啊李二,你精明一世,现在怎麽这样糊涂?本姑娘现在心情好,还有一点兴趣,听你漫天要价,本姑娘的兴趣就快没了。”
李二一头大汗,道:“三十两,姑女乃女乃啊,李二都倒赔二十两给你啦。”
史爱兰伸出两指玉笋般的纤指。
李二跌坐椅子上。
史爱兰将玉器包起,放回盒子里,道:“李当家的,那个书生给你的是什麽好货色?本姑娘就这麽白跑一趟,心里可很不甘啊!”
李二道:“姑女乃女乃,小的可不敢与你做生意了。你饶了小的吧!”
史爱兰道:“好了,李当家的,你的做的是无本生意,发的是死人财。本姑娘今个儿心情真的不错,还有好货色的话,一定给你个好价钱。不然,你真有什麽好货,这方圆几百里,也只有我们史府才是好主顾吧?再说,要是本姑娘走著走著,心情又不好的话,对大家都没好处吧?”
李二道:“罢了!的确还有一样,都花了小的不少金子,小的一并给姑女乃女乃你看了吧!”
他进去又取了一样东西出来,却是一枚奇形怪状的戒指。
史爱兰双眼放光,道:“不错!这个还不错,多少钱?”
李二看史爱兰很欢喜的样子,试著道:“这个是唐代古物,百两黄金,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他心中却道:“那书生给我不过只要了五十两银子。我要百黄金,随你怎样还价也不亏了吧?”
史爱兰二话不说,道:“好!我身上没这麽多钱,我给打张条子,你去史府的庄子里拿钱!真没想到,名震武林的十大神兵之一的相思戒,居然被本姑娘在这儿买到。我说李二,你可不要出去说,这枚戒指曾在你手中,否则没命的话,可别怪本姑娘没提醒你!”
李二倒在椅子,哪还说得出话来?光听十大神兵之一的名头,就知此物价值连城了。
走在大街上,史爱兰忍不住笑出声来。
南天翔道:“小兰,这相思戒是什麽来头?”
史爱兰道:“嘘!别大声囔囔!咱们回客栈再说。”
回到客栈房中,史爱兰取出戒指给南天翔戴在左手中指上,道:“大哥,这是小兰给你的第一件礼物,你可千万要收下哦。”
感受到史爱兰的脉脉深情,南天翔心中顿时滋生出一种清爽宁静的感觉。
表面上看起来,这枚戒指由黄金作成,黄金的指环、黄金作的戒面呈长条形,足有一寸长,上面刻著只凤凰,在那方寸之间,却刻得栩栩如生。这黄金戒面十足地像一枚印鉴。
南天翔道:“这麽贵重的东西,你还是拿回给你女乃女乃吧!否则,这麽乱花钱,你女乃女乃不生气才怪。”
史爱兰扑入南天翔怀中,笑道:“大哥,你放心。小兰今天赚的钱,比我家里半年赚的钱还多,女乃女乃怎麽还会怪我?我!史爱兰!真是天才啊!”
南天翔模模史爱兰的额头,道:“小兰,昨晚你没受凉吧?”
史爱兰笑弯了腰,道:“大哥以为我神志不清啊?莲姬,你叫小二给我们送一坛酒来!”
她当真把莲姬当下人差使了。
莲姬也真把自己当下人,应了一声,就去叫小二要酒。
史爱兰道:“先说这相思戒吧!这是出自魔门器物宗一代大师痴情子沤心沥血所做。当年痴情子暗恋阴癸宗的冉芳华仙子,为了帮助冉仙子功力更上一层楼,采用墨玉、黄金和另一叫金钢的异物质三物,作出了这枚戒指。这墨玉乃玉中君子,具有清神明心之神效,大哥,你戴上後,是否觉得神清气爽?”
南天翔道:“果然是这样的。”
史爱兰道:“这戒指让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心灵清明,不受蒙蔽,避免练功时陷入幻境、走火入魔。冉仙子昔年能魔功大成,由魔入道,这戒指功不可没。”
南天翔道:“这个冉仙子是谁啊?我似乎听人说过。”
史爱兰道:“冉仙子是唐朝末期的前辈人物,如今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若非这枚戒指,我是不可能知道她是谁的。她具体的事迹我也不知,反正是魔门超凡入圣的人物就是了。”
南天翔道:“这枚戒指这般名贵,大哥觉得还是给你女乃女乃保存著好。再说,我一个男的,戴这个不大好吧?”
史爱兰道:“大哥,小兰好不容易找到一件称心的礼物送给你,你却推三阻四的不要?”
莲姬抱了一坛酒进来,道:“这相思戒,可是夫人一片深情,公子若再推辞,罪名可就大哩!”
史爱兰道:“好了,这个别说了。这相思戒的厉害还不止於此。”她握著南天翔的左手,让南天翔把手掌展开,用南天翔的大麽指一压戒指指环月复的一个小圆点,覆盖在手指背面的黄
金戒面弹起,史爱兰取下戒面,戒面竟是空心的,包著一个透明、散发著淡淡光泽的呈菱形的小剑刃,不足寸长。
史爱兰道:“别小看这小剑刃,这种金钢坚硬异常,锋利无比,不信大哥你试试。”
南天翔伸手在桌上轻轻一划,桌面登时破裂。
史爱兰道:“不管什麽护体功夫,都可以破除。而且,这小剑上还淬了毒,任谁被刺中,都会血流难止,解药的配方早就失传,连器物宗也没有。”
南天翔细看小剑刃,然後闻闻气味,道:“有可能是清血散。十大神兵还有些什麽?”
史爱兰道:“无影剑、王剑、寒木弓、霸刀、金丝甲、裂风棍、鬼鞭、血刀、失魂玉笛,这些东西,各具奇异,我家有这些神兵利器的图谱资料,到长安我拿给你看好了。我家的淬钢烂银枪,也算不凡,但都未能名列十大神兵。”
南天翔心道:“有几件像是八大高手的随身兵器哩。”
史爱兰将黄金戒面装上,按住指环上的小圆点,将戒面扳下覆盖在指背上。她取出那盒中玉器,道:“咱们再来看看这件宝贝,夜光酒爵!”
她将酒注入酒爵中,酒爵散发出月白的光辉。
史爱兰道:“李二可真是个老粗,连酒爵也不识。大哥,这上面是甲骨文呢,你瞧瞧是什麽字。”
南天翔细看之下,道:“大概是‘常棣’二字吧。《诗经.小雅》有这麽一篇,是喻指兄弟友情的。”
史爱兰道:“这块玉石不含一丝杂色,想必是祁连山的极品玉石了。”
南天翔道:“这个很贵吗?古意盎然的样子,至少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史爱兰用酒将酒爵洗了一遍,道:“这酒爵乃商周时期物品,当然古意十足了。以那时候的水平,这些花纹已经相当精致了。你看,这粗略的几刀,却勾勒出了麒麟的雄风英姿,形神具备,必出自名家手笔,这样的名家岂会为几十两黄金来伪造?这些刻痕若新,大概是酒爵刚作好就被作了陪葬品。这酒爵非是名器,有谁舍得拿这麽大一块玉石来伪造呢?二十两黄金买到这块玉也非常不错了,还是商周时代的古董,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南天翔将信将疑,道:“这样论断,太没依据了吧?”
“这依据嘛,自然会有人去找的。按那常棣之意,应该还有一只才对。可惜这儿没有葡萄酒。”她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马上琵琶催欲行。”她端起酒爵,美美地呷了一口。
南天翔道:“这样说来,李二被你给骗惨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用五十两黄金买来,却以二十两卖出去。他为什麽那样怕你呢?”
史爱兰道:“我说了大哥可不许骂我哦。”
南天翔道:“怎麽会呢?”
史爱兰道:“有一次,李二得罪了我。碰巧,崆峒派与陕北三剑这两个宿世仇家都来到了咸阳,我只是让两方都认为李二是对方的门人,然後两派人马前後脚出现在李二家,在李二家中大打出手,差点没把李二的房子拆了。”
南天翔差点就把缺德鬼三字骂出来了。
史爱兰又道:“李二他们是盗墓的,这可是犯法的事儿。有一次,县大老爷抓住了另一个盗墓贼,重审时却变成了李二,那可是把李二骇了个半死,若非我把他给保释出来,那个糊涂县官只怕要将错就错,把李二给问斩。经过这两次,李二自然不敢对我耍花样了。”
南天翔心道:“这‘小小女侠,惹火烧身’,当然不是叫假的。就算你没有作弄过他,多跟你做几回买卖也怕了你。”
莲姬突然道:“夫人,你叫奴婢去叫门的暗号,一般是什麽人叫门用的?”
史爱兰道:“怡红院的姑娘。”
渭河平原西起宝鸡峡,东至潼关,以土地肥沃、农业发达著称,号称八百里秦川。自周文王凤出岐山、周武王灭商纣立都镐京建周朝,秦始皇灭东周立都咸阳,建立华夏第一个统一的封建王朝後,改镐京名为长安,历经了西汉、隋、唐等朝,这人文历史悠久的八百里秦川,向来是华夏民族的权力场。对本朝来说,八百里秦川也是较早统治的富饶地区之一。
如今南方战火纷飞,这八百里秦川虽然亦有暗流涌动,但依然可称繁荣二字。
长安就是八百里秦川这条锦带上的明珠。史府,让这粒明珠闪耀著熠熠的光辉,更加光彩夺目。
踏著落日余晖,南天翔一行三人步进了长安,宽阔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这城市并没有因为夜而落寞。
三人牵著马,并肩而行。不少人与史爱兰笑著打招呼,对於南天翔这个能让史爱兰让出居中位置的年轻人,大都一付想要打量又不敢,却多少还是偷看几眼的神情,令南天翔哑然失笑。
他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这不知是相思戒的力量,还是南天翔本身已经豁出去了。
在一家客栈的门口,莲姬停下了脚步,道:“公子,奴婢就不陪你去史府了,奴婢在这儿静候公子的佳音。”
南天翔心中暗存感激,道:“这样也好。我将马放在这儿,请你代为照顾。”
心有不安的史爱兰也没邀请莲姬去史府,目送莲姬进入客栈,南天翔与史爱兰走向决定他们命运的史府。
一对大红灯笼,发出明亮的光芒,让“史府”这块金字招牌光芒四射。
宽阔平坦的大街、厚实的围墙、朱漆大门,明明平常得很,但寂静的氛围,却让南天翔从心底感悟到不同,那是一种卓然的气度、沈积的雍容。
这让南天翔自然而然地感受到明玉山庄与史府的不同。一个是暴发户,一个是数代世家;一个是跚跚学步的婴儿,一个是饱经风霜的老人。
这是岁月的力量,就算霍清明一代大宗师,所建的庄园亦不能例外。
进了史府的大门,两个年富身强的小厮早已垂手恭候,提醒南天翔史府这老人的血脉里流淌著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血液。其中一人上前,恭敬地道:“小姐,太夫人吩咐,小姐到松鹤园,请南大侠去青龙楼。”
一切都与想象中不同。
史爱兰玉面生辉,喜悦地道:“大哥,小兰要明日才能来见你了。顺子,你们要好好侍候南大哥,知道吗?”
顺子道:“是,小姐!”
看著如释重负的史爱兰神采奕奕,南天翔有种失重的感觉。因为相思戒的神奇,南天翔心中明白得很,这不是梦幻。这青龙属东,莫不是暗示东床坦月复、乘龙快婿之意?
种种担忧,竟然是杞人忧天?
南天翔的心神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儿清醒,一半儿迷糊。
南天翔随著顺子两人而去。
一路大红灯笼高高挂,南天翔清醒地看到,亭园水榭,雕楼画栋,美仑美奂,匠心独具中又可感受到朴实大方。
南天翔心中的迷惘连相思戒的力量也不能平复,各种杂念纷至沓来,霍清明、彭莹玉二人真切的担心,史朝道、朱武刚两人若有若无间透出的沈重,史爱兰曾有的忧虑,都说明史老夫人不是好易与的。史老夫人转性了不成?亦或是先礼後兵?还是有什麽别的原因?
曲廊通幽,南天翔完全迷失了方向,只依稀记得过了几座花园、几栋水榭後,来到这座落在一片碧波上的青龙楼。
这片碧波至少有四十亩大,灯火通明的青龙楼在水中央,灯光倒映在水面上,一派喜乐景象。
蟠龙雕柱、铁马飞檐、回廊相绕,典雅的古榭。
南天翔沿著廊桥进了楼前,顺子两人恭敬地施礼退走,两个清丽的小丫头迎了上来,福身下拜,道:“轻云、凝霜见过公子。”
南天翔顿时手足无措,道:“两位姑娘多礼了!区区担当不起。”
两女乖巧起身,轻云道:“公子请进。”
进了楼里,南天翔觉得自己像踏在云堆里,柔软的地毯上绣满了珍禽瑞兽,有著浓郁的异域风味。
宽敞的大厅中央呆著盏巨大的宫灯,厅里一片光明。
轻云道:“公子,小婢们已经备好了水,您要沐浴麽?”
南天翔道:“劳请姑娘带路。”
走进大厅後的浴室,两女对望了一眼,轻云推了凝霜一下,羞红著俏面,来为南天翔宽衣,南天翔忙道:“我自己来。两位姑娘请在外面稍等片刻。”
南天翔洗了个热水澡,清爽多了。澡可以洗得这样舒服,也是他生平第一次,精制的皂角胰子、一直保持微烫温度、滑而不腻的澡水,南天翔也从未用过。
沐浴後出来,厅里多出了两个丫头,两女盈盈拜倒,道:“青烟、霁雨见过公子。”
这次南天翔手脚放开多了,双手虚托,发出柔和的内力,阻止了两女下拜,道:“两位客气,南天翔担当不起。”
青烟道:“公子的卧室和书房都整理好了,公子要先看看麽?”
青烟圆脸大眼,气质高雅,在其他诸女之上。这几个丫头目清眉秀,自有一股清华之气,南天翔不禁要对史府重新认识一番了。
“好吧。劳烦姑娘带路。”
几人上了二楼,四下再无人声,南天翔又道,“这青龙楼里,还有其他人麽?”
青烟道:“没了。平日里就婢子四姐妹。”
轻云道:“虽然只有婢子们四个,但平日里很好玩哦!婢子进这青龙楼快六年了,公子还是第一个客人呢。”
南天翔道:“在下给姑娘们添麻烦了。”
轻云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平日里除了青烟姐姐教婢子们看书,基本没事做,挺闷的。婢子老早就想有客人来住住啦。青烟姐姐,你说是吗?”
青烟道:“公子见笑了。婢子们平日里太懒散,反倒没了规矩。”
南天翔道:“哪里。在下才是真正的山林野人,没规矩得很,失礼之处,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青烟道:“公子客气了。”
轻云跑前二步,推开房门,道:“公子请进。”
书房里灯光柔和而明亮,书桌临窗,窗外一片水色。左墙下是一个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
南天翔略略一看,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就连兵书战策也有。
卧室就在书房旁边。
楼下传来银瓶的声音,道:“青烟,你们在楼上麽?请公子下来吃饭!”
轻云笑道:“一定是大小姐怕婢子们怠慢了公子,派银瓶姐姐来警告婢子们啦。”
下了楼,银瓶将饭菜摆满了,四道凉菜、四道荤菜,一个汤,但碗筷只有一付。
银瓶道:“小姐被太夫人叫去了。老爷和二老爷都不在家,怠慢公子之处,请公子愿谅。”
南天翔道:“银瓶姑娘,咱们多少算是朋友,你就别客气了。碗筷怎麽只有一付呢?大家不一起吃麽?”
银瓶俏面微红,道:“公子就别担心婢子们了,婢子们自有吃饭的地方。”
南天翔道:“这怎麽行?青烟姑娘,你们这儿有碗筷麽?拿出来大家一起吃吧。”
银瓶道:“公子别为难婢子们,犯了家规会被逐出史府的。”
南天翔皱眉道:“这个……”心中道:“这个吃饭还兴什麽规矩?”
轻云掩嘴轻笑道:“公子怕是被婢子们看著吃不下去吧?您放心,婢子们不看就是了。”
银瓶道:“云丫头越来越调皮了!好了,咱们到外面去,等公子吃过了再进来吧。”
南天翔草草吃过饭。
银瓶收走碗筷和余下的饭菜,青烟和霁雨与她一道去了。
她们刚走,轻云就道:“公子,您累了麽?”
南天翔道:“没有啊。”他心道:“这丫头的活泼倒与小兰有几分肖似。”
轻云沈吟了一下,低声道:“听说公子的画风无俦,公子可否免费为婢子作一幅?”
南天翔微微一笑,道:“可以啊。”
轻云道:“霜儿要不要也画一付?”
凝霜小脸微红道:“你麻烦公子也行了,还要拉上我?”
轻云道:“那不成。不给你也画一付,谁担保你不说出去?”
结果看了南天翔给轻云画的,凝霜也半推半就的要一幅。青烟与霁雨回来,也在轻云的唆掇下,请南天翔各画了一幅肖像。这样一来,南天翔与四女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少了那份拘谨,从连日来的紧张心情中解月兑出来,这也算是意外所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