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笑 第三卷 情殇古都 第三章 史府论道

作者 : 梦蝶斋.庄易

阳光照进阁楼里,南天翔终於从深沈的睡眠中醒来。翻身爬起,只觉心清神明,精神饱满愉悦。

室内还有安息香的淡淡余味。从四女的闲谈中得知,这种安息香由“圣手神手”陆道子制出的。以南天翔在药物方面的认识,粗略可知,这安息香中至少有七种名贵的中药,具有缓解压力、消除疲劳、促进睡眠的神效。这种香数量有限,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看来史老夫人对他真的不坏。

南天翔站在窗前,放眼望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色吸引。

碧绿的池塘里,翠绿的莲叶间,小荷才露出尖尖花骨朵儿,成双成对的鸳鸯、鹅鸭成群漫游碧波上。朝阳映在水上,像是金盘跌碎池塘里,一圈一圈的鳞鳞金光随波荡漾。池塘边由白石砌成,棵棵垂柳绕堤成行,碧绿柔软的枝条轻拂水面,荡起圈圈涟漪。稍远是红瓦白墙,草木掩映,宁静中蕴藏著蓬勃生机。

这原本不算十分的美景,但有鸳鸯、鹅鸭置身其间,顿如画龙点睛般,给这平凡的景致添上无穷生机。

南天翔一振臂,全身劈啪作响,他自觉全身充满活力,不惧任何挑战。

他掀开竹帘,入眼的史爱兰坐在书桌前百无聊耐的翻著书,看她的样子,任谁也可知她一字也没有入眼。

看到南天翔,史爱兰立即飞身扑了过来,给南天翔一个热烈的拥抱。柔情蜜意从两人心底盈溢出来,充满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史老夫人要晚上才召见南天翔,她要史爱兰相陪南天翔,游赏史府园林。

吃过早餐,史爱兰与南天翔相偕游园,桂园、兰园、梅园一个个下来,南天翔心中无比恬静。这些园林石、塘、花、草木无不各具奇趣,匠心独具至自然之境,隐含自然造化之力,明明人为之景,却深得自然之趣。

南天翔不由好奇地道:“小兰,这些园林各具真趣,奇妙无方。不知出自那位大师之手?”

史爱兰道:“六曾叔祖克俭公。他老人家对家族经商的事业毫无兴趣,从不过问。离群索居,醉心建筑之学。大哥,你想拜访他老人家麽?”

南天翔道:“横竖没事,咱们就去拜访他老人家。”

史爱兰拉著南天翔,七弯八拐穿过一片阴暗的树林。

史爱兰道:“这树林是座北斗璇玑阵,由北斗七星阵的变化而来,以天璇、天玑两星为阵眼,奇正相辅,威力无穷。”

过了树林,天光大亮,顿有柳暗花明之感,一栋极为古朴的三层小木楼出现在眼前。

推门进去,却是个小天井,才走几步,眼前一暗,天地似乎在旋转,史爱兰紧紧抓著南天翔,道:“六曾叔祖,小兰来看您啦!您老把阵图关了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道:“小丫头,好久没来陪我老人家了?快两年了吧?”

史爱兰道:“六曾叔祖,小兰有朋友一起的,您老人家就不要逗小兰了吧!”

史克俭叹道:“咦,你那朋友自带一股浩然正气,老夫这八门迷魂阵,居然对他没用的?”

南天翔道:“晚辈南天翔向您老人家请安。晚辈非是自带浩然正气,而是手戴了相思戒,才保得灵台方寸的清明。”

史克俭惊异地道:“相思戒?可是魔门圣物?”

南天翔道:“小兰曾道是昔年痴情子前辈所作。”

史克俭道:“哦!原来如此,老夫还以为遇上高人了呢。进来吧!”

光线复明,前方一门洞开。

南天翔与史爱兰携手进去,厅堂中端坐著一皓首白须的老人,一派仙风道骨。身後侍著两个俊秀的小僮,不远的墙壁下的几上供著工匠祖师爷鲁班的牌位。

史爱兰正要上前磕头。史克俭道:“免了吧。小丫头这两年出去跑野了吧?也不来看看我老人家?”

史爱兰与南天翔在他对面坐下,道:“小兰这不是来看六曾叔祖了麽?”

史克俭微微一笑,将南天翔打量了一遍,道:“是你的朋友要来看我老人家吧?小丫头眼光还挺不错。小兄弟,把你指上的戒指拿给老朽看看。”

南天翔将戒指取下递给史克俭,心头顿时涌起烦躁之意。

史爱兰一脸幸福陶醉地望著南天翔。

史克俭仔细地看著相思戒,问道:“小兄弟,你是何人门下?”

南天翔将心情调整过来,道:“晚辈曾随侍凤蝶舞、凤蝶风、高傲三老。”

史克俭道:“三大名人?他们之间可有个了断了吧?”

南天翔叹息道:“没有。”

史克俭低叹道:“情是慧根,亦是业障啊!凤仙子一片苦心,他俩这麽多年犹未勘破吗?”他将戒指还给了南天翔。

南天翔取过来,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戴上。

史克俭道:“你可是担心会对此物产生依赖之心而不愿戴上?”

南天翔道:“正是。”

史克俭道:“小兄弟未免太小看此物了吧?玉者,石之美者也,有五德,仁、义、智、勇、契,故以其喻人中君子。这戒指所用墨玉,乃玉中极品,由痴情子前辈蕴一腔无私之情於其中,乃君子中君子。君子之德,淡泊以致远,重在潜移默化。它会慢慢增强你的心志,却不会让你对它有依赖的。取下後,你不是很快就恢复正常了麽?”

南天翔不再迟疑,将戒指戴上,道:“前辈所言正是。”

史克俭道:“你来看我老人家,所为何事?”

南天翔道:“前辈所建园林,巧夺天工,晚辈见其达到‘法天贵真’之境,意趣自然。为此晚辈想聆听您老人家有关法天贵真的教诲。”

史克俭道:“据老朽所知,昔年凤蝶风虽称风人物,但他为儒家门生。高傲则魔门心法,你怎麽会对道家有兴趣?”

南天翔道:“有两个原因。其一,儒家学说,讲究经世致用,但现在这世道,儒生的地位比青楼女子都低,只比乞丐高一级,毫无用处,实令晚辈对其不感兴趣。”

史克俭道:“这个理由倒很实在。但因这个理由而亲道,只怕适得其反吧?”

南天翔道:“晚辈家中尊崇程朱,但是家道中落,一日不如一日,也的确在晚辈心中烙上了无用的印记。晚辈跟随凤蝶风三老後,进入蝶舞谷,过的是渔猎生涯,儒家治世之论,自然

更无用处了。晚辈弃儒,就是必然了。”

史克俭道:“你既心存世俗,那与道家清净无为的思想就更加格格不入了。”

南天翔不好意思地道:“人在世上,总少不了衣食住行。所以晚辈认为金银财帛也非无用之物。至於晚辈对道家学说有兴趣,那是因为凤蝶风前辈以诗词书画入武,晚辈初学时,总难得其真昧,求教於蝶舞……前辈,蝶舞前辈曾说,自然就好。自然是道家法门,而且有关诗词书画的论述中,除了儒家经世致用的实用理论外,引用道家思想的更多,晚辈师从道学後,诗词书画大为进步,在武学上也如鱼得水,晚辈自然就亲道了。”

史克俭道:“那你认为何为自然呢?”

南天翔思索半晌,道:“非人为的以及不经人力而存於天地间的,晚辈认为可称之为自然。”

史克俭道:“人为为伪,顺应自然,反对人为乃道家重要思想。道家先贤庄子在《天地》中指出,无为为之,听任自然可称之为‘天’。而‘天’与‘人’是相对的,这个‘人’就是指的人为,既为‘伪’,‘伪’又与‘真’相对。在我们道学门生眼中,‘真’、‘天’、‘道’、‘自然’是类一的,旨在说明我们的‘道’是自然无为的、不经人工矫饰的,因而始终保持著真淳的状态。老子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意思是说,‘道’以自然

为法则,处於一种非人为的本然状态,如果饰以人为,就会破坏这种状态。”

南天翔道:“但是这些道理都是指导我们人的行为的,如果人为就伪的话,岂不是让人无所适从?”

史克俭道:“非也!三国时魏国的王弼解释为:法谓法则也,法自然者,在方而法方,在圆而法圆,於自然无所违也。正如庄子反对‘以人灭天’,但若达到‘以天合天’的境界,人为亦可自然了。”

南天翔道:“以天合天?庄子在《达生》中,以‘梓庆削木为鐻’提出‘以天合天’的要求?”

史克俭道:“所谓‘以天合天’,‘天’是自然无为的,如果我们人能达到自然无为,以人的自然无为去契合物的自然无为,就达到了‘以天合天’的境界。因此,庄子提出了‘法天贵真’,法天,即效法自然;贵真,即以真淳为贵。两者互为因果,贵真是法天的目的,也是法天的必然结果。”

庄子在《渔父》中批评儒家礼乐的实用论,指出: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故强哭者,虽悲不哀;强怒者,虽严不威;强亲者,虽笑不和。真悲无声而哀,真怒未发而威,真亲未笑而和。真在内者,神动於外,是所以贵真也。

史克俭道:“庄子提出‘法天’云:真者,所以受於天,自然不可易也。故圣人法天贵真,不拘於俗。”

南天翔道:“法天贵真,以人的自然无为去契合物的自然无为?如此说来晚辈为自然而求自然已违自然无为的本意?”

史克俭道:“因为人有心智带来的偏见、功利杂念,有生理感官带来的种种yu望,若不能排除这些影响,我们轻则堕入物欲,重则走火入魔,万劫不复。所以老子提出了‘涤除玄鉴’,意思是排除杂念,让内心如明镜一般照察事物。”

南天翔道:“晚辈所学魔门毒宗寒魄功心法,第三重境界即月映明镜,可与‘涤除玄鉴’相通吗?”

史克俭道:“魔门乃旁门左道,已入岐途,功利难免,难成大气,怎可与我道家无上法门相比?”

南天翔心中不以为然,但没来出言反驳,史克俭又道:“老子又云: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复观。只有排除物质功利观念的干扰,保持心胸的‘虚’和‘静’,才能上窥至道。庄子为此提出了‘坐忘’之法: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谓‘坐忘’。所谓‘离形去知’就是消除由心智作用所产生的伪诈、由生理产生的欲念,才能与大道融通为一,达到物我两忘之境。因坐忘,梓庆三日忘庆赏爵禄;五日忘非誉巧拙;七日忘四肢形体,始有削木为鐻。唯有超然物外,方可神游天地!”

南天翔拜谢道:“晚辈受教了!”

南天翔与史爱兰相偕离去,他耳中犹听到史克俭的轻叹:钱财乃身外物,何必*?名利乃身外事,又何必萦怀难忘?

出了树林,两人来到青龙楼的池塘边的柳堤上,南天翔正思索著史克俭的话,史爱兰道:“大哥,你们说的什麽呢?我怎麽听不懂?”

南天翔笑道:“女子无知便是德。何必知道那麽多?”

史爱兰俏面羞红,道:“这些话真是自相矛盾。无知便是德,没有知识怎麽相夫教子、主持中馈呢?没有知识又怎麽做到四德之一的辞令呢?”

南天翔笑更厉害,道:“小兰现在就在开始考虑如何做个好妻子了吗?不过,大哥不在乎儒家仁义礼乐,大哥是信道的,讲究顺应自然,率性而为。”

史爱兰一拳擂在南天翔肩头,道:“坏大哥,取笑人家!”

南天翔道:“大哥是的真心话。你看,这些鸳鸯成双成对,多自然啊!人家的庭园里的池塘,从没说还养有水禽,二叔爷匠心独具,妙手天成,这不为别人所屑的一道风景,恰恰是这青龙楼池塘最亮丽的风景。”

史爱兰呆呆地望著池塘里的鸳鸯,突然道:“大哥,你信道,会不会出家?”

南天翔哑然失笑,道:“道无处不在,何必要出家去修?众道归一,夫妻之道也可修嘛。”

史爱兰道:“歪门邪道,大哥修不修?”

南天翔道:“修!”

史爱兰笑道:“我以为大哥不怕羞呢。”

南天翔模模头,道:“又被你这个小丫头耍了。”

史爱兰央求道:“大哥,让小兰赢这一回,好不好?不过,大哥说自己不重视儒家仁义礼乐这一点,小兰认为大哥对自己认识不够。”

南天翔思索道:“真的吗?旁观者清,小兰说给大哥听听!”

史爱兰道:“其实也没什麽。大哥有时拘谨多礼,特别是在有长辈在场的时候,毕恭毕敬。”

南天翔沈思道:“大哥受教哩!”

史爱兰撇嘴道:“这不,又来啦。”

南天翔模模头,道:“其实,大哥在蝶舞谷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史爱兰道:“在入蝶舞谷以前呢?”

南天翔道:“对!我八岁入谷,已经知道很多事了。我家尊崇程朱理学,儒家思想从小就影响我。小时候,我娘亲常教导我做人要知书识礼、尊老敬贤。”

史爱兰道:“一定是受伯母的影响了。你那麽小离开娘亲,一定很想念她,所以就把她的话一直记在心中,而蝶舞谷三老一定没有教过你什麽做人的道理,出道後,自然就奉行伯母的话了。”

南天翔露出沈思之色,道:“这是个关键。小兰,我一定想通才行!”

史爱兰静静地望著南天翔,感受到南天翔身上渐渐散发出的宁静,只盼时光永远停留这一刻,在这风光如画的庭园里,静静地守护著自己的所爱。

史老夫人面对祖祠的供桌,目光却只落在一个灵位上:史府第八代曾孙史公慕凡之灵位。

史老夫人其实并不是很老。年近花甲的她,青丝中虽早有斑斑华发,但她的脸庞依旧可称光洁,以至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清瘦的脸庞,明亮的眼神,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丰韵。

史老夫人在灵前上了一柱香。

“慕凡,你离开我已经一万零六百五十二天了吧?时间过得也不慢啊!朝道都快三十岁了。如今兰儿也长大了,有了意中人,想著要出阁了。”

史老夫人脸上露出缅怀的神情。

“当年为了江湖正义、兄弟之义,你一走了之,把这麽大一个家交给我一妇道人家。这种怨怼,这些年你也听得厌烦了吧?但是我不向你说,又说给谁听呢?这世道越来越乱,我也不知道史府的荣耀还能保持多久,我只是不想毁在我手中,否则百年之後,我如何向你交待?”

四下孤寂,只有史老夫人低落的声音徘徊在祠堂广阔的空间里。

“是家族的命脉重要,还是儿孙们的幸福更重要呢?为妻也不知道啊!”这个以无情而精於计算而闻名的史府家主,声音中竟掩不住软弱和无奈。

“太夫人,夜宴已经备好。”

能在这时候进入祠堂的,只有史老夫人的贴身丫鬟春燕。

透过嫋嫋烟雾,史家的列祖列宗的灵位都显得缥缈,这些人都模糊了。但史老夫人却必须清楚著:她的每一个决定都影响著史府今後的走向,关系到史府上下三千多子弟的生计,责任重大著呢。

南天翔回青龙楼沐浴更衣,在青烟、霁雨的带领下,前往桂园赴宴。

他身著史爱兰为他买的紫色锦衣,经过一个下午的静思,他浑身上下散发著宁静淡泊的气息,不用置疑,他正在向一个新的境界迈进。

史爱兰发挽宫鬓,插著白玉步摇。上身内著缀白花淡紫中衣,外罩粉红轻纱,粉红缀紫花腰带,粉红长裙。她粉红白女敕的脸蛋上,新月般的柳眉、翦水双瞳闪耀著动人的光采。她那青春扬溢的娇美与有女初长成的芳姿,让园中众人眼前一亮。

史老夫人心中暗叹:“女为悦己者容。兰儿,你这不是更让女乃女乃为难麽?希望南天翔别令我太失望。”

南天翔鼻息之间,呼吸著淡淡的桂花清香,从暗黑之处进入这个光明的天地,像是领会到生命的璀璨和平凡一样,心神逸飞到一个广阔的天地。

看到刻意打扮过的史爱兰,南天翔自心底涌现出赞叹道:“造物主真是神奇啊!她赋予了人们爱美之心,又创造了无穷美好的事物,生命是这样的美丽、神奇,我们有什麽理要将生命浪费在无谓的名利之争上,从而错过这些神奇呢?”

史老夫人看著南天翔,她感觉得到南天翔的宁静淡泊的内心中还有对生命无穷的热爱,使人觉得他最懂得珍惜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这一点,正是他对每个自负的女子的致命吸引力,都想被他珍惜。再加上他在诗词书画、弄曲吹上的造诣,风花雪月、诗情画意的浪漫,不知有几个少女可以抗拒他的魅力?

史老夫人心头百折千回,生平第一次感到万分为难,拿不定主意。

白发鸠面、狠心势利这些想象中的形象,自然与眼前这个老太婆挂不上勾。但南天翔还是很快就确定了她是史老夫人,她明亮的双眼并没有一丝老眼昏花,相反还透著丝丝精明。是以一般的见面礼节相见还是大礼参拜?南天翔心中转过这样的念头,但行动上却没有一丝迟缓,纳身便拜道:“晚辈南天翔,见过太夫人。”

史老夫人快速地扶起南天翔,道:“南少侠多礼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老身可担当不起。

快快请起!来,老身为介绍三位武林朋友。”

南天翔的目光随之转动,看到的是一个瘦高汉子,皮肤黎黄,颔下蓄著一缕长髯。他姓乔名正言,及是史府的大朝奉。

第二个汉子面目甚是平庸,中等身材,姓翦名益,乃是中原镖局的的总镖头。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刚到不久。

第三人很瘦小,一付大鼻头,姓庄名继堂。他乃是襄阳庄家的重要人物,亦是商界头面人物之一。

史朝阳亦在座,他脸颊稍圆,剑眉凤目,双目闪耀著智慧深沈的光芒。

史老夫人在上首当中坐下,左首依次是南天翔、乔正言、翦益、庄继堂,右首依次是史爱兰、史朝阳、史朝道。

明月当空,金风送爽,桂子飘香,作为中秋前夜的迎月节,也是中国传统节日之一。

桂园中宫灯高挂,四下站著八名小丫鬟,手持灯笼,让整个桂园灯光辉煌。

南天翔的心底充满宁静舒适,心神溶入这片天地,在富贵繁华之外,认真体味著史克俭精心打造的园林草木。南天翔觉得自己的心神分成了两层,外在的有著七情六欲等等平凡人的正常反应,控制著他的行为;而里层却充满了宁静与静谧,超然物外,控制著他的思维。心分二用带给他的奇妙感受,他一时之间相当不适应,而且这两层心神各自为政,令他不能将所想适时地转化为行动。

丫鬟送来一个小钵盂,上有几片柠檬切片、数片玫瑰花瓣,散发著淡淡清香。

见他们将十根手指浸入盂中,微微搓动,南天翔笨拙地依样学样,净手後,接过丫鬟送上的小手巾,擦干手上的水渍,菜肴已如流水一般的送了上来。

这般豪华的宴席,色、香、味均可称登峰造极,南天翔过去是想也没有想过。心底的宁静,让他对这些美味佳肴的感受更加深刻。

像那以南通文蛤作成的“天下第一鲜”,状似月斧,银光灿灿,玉色溶溶,看著也是享受。

其他人当然没南天翔这麽大的反应,这等盛宴固然不可能是司空见惯,但也不是第一次。

侍立身後的小丫鬟为席上八人斟上酒。酒色成琥珀,芳香四溢,令人分不出是酒香还是桂花香。

史老夫人举杯道:“南少侠不擅饮酒,所以老身准备了敝府的桂花酒,虽有些後劲,但醉亦不伤身。因此南少侠喝些无妨。”

南天翔慌忙举杯,道:“太夫人如此丰隆的招待,晚辈实在愧不敢当!”

酒入口,绵软爽口,两颊生香,却无酒的刺激与烈性,就算南天翔这种不好杯中物的人,也不得不赞声好!

翦益道:“史府桂花酒,乃是名品。因制作不易,储量有限,向不外售。翦益真是有幸,沾南世兄的光采,一饱口月复,不虚此行啊!”

庄继堂鼻头抽动,道:“今晚所饮桂花酒,窖藏四十年有余。继堂虽是史府常客,也不过第二次饮得。太夫人真是偏心啊!”

史老夫人笑道:“你这猴儿,要说老身吝啬就明著说罢,不必转弯抹角!”

庄继堂道:“晚辈可没这个胆。而且南世兄乃少年奇侠,霍大宗师钦点的北武林後起之秀,继堂可没有拈酸吃醋之意。来,有缘在此同饮一桌,继堂正好借花献佛,敬南兄弟一杯!”

乔正言失笑道:“你这厮向来就不做蚀本生意!借花献佛的事,你是向不落於人後的。”

南天翔喝下去,酒入月复,一股清凉之气在体溢散开来,无比受用,令他对酒的惧意大减。几杯酒下肚,南天翔拘束之感大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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