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王储的出访队伍,把在里昂的最后一天,变成了大肆采购的日子。
玛丽跟着王储,在几个当地贵族的陪同下,进出的都是高档丝绸店、珠宝店和瓷器店,但面对那琳琅满目光怪陆离的商品,玛丽却完全没有兴致,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自己的丈夫吸引过去了。
玛丽发现,假如按照她穿越前的社会公认标准,她的丈夫,已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好丈夫了,王储进了每一家店,都是很耐心的坐在一边,假如店主把东西呈给他看,他就会看一看,说几句好话,绝不说坏话,但做她妻子的人,绝对不用担心他会在任何时刻掏出口袋里的金币,他绝对只是看看而已,而且,时不时的,他会小心翼翼的问,“王储妃,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么?”
但假如指望王储对某样东西做出有用的评价,那就要大大失望了,玛丽最开始的时候拿了一串她让难以决断的红宝石项链给王储看,想让自己的丈夫给点儿意见,但王储二话不说就要付款,反而吓得玛丽,赶忙斩钉截铁的回绝了。
在这种情况下,玛丽甚至有些恶作剧的想,假如她真的拿了什么昂贵的过分了的东西让王储付账,她的丈夫,会不会同样乖乖的掏钱呢?但想归想,她是绝对不敢试一试的,看到后来,她还是先给王储挑了一样礼物,那是一把柄上镶嵌了一块蓝宝石的剑形裁纸刀,在发现这样东西的时候,玛丽简直要庆祝,这家珠宝店里居然有如此适合王储的东西。
剩下的就是王储给玛丽花钱了,收到礼物之后的王储像被注射了强心剂一般,看到什么都想给玛丽买,以至于反而是玛丽,开始心疼她丈夫的钱袋了。
事实上,玛丽不得不承认。她虽然穿越了,在这世界过了那么多年,却始终没法建立起与这时代相符的审美观点,至少在她看来,大部分沉重的缀满宝石的饰品,都显得太复杂了。她戴它们地时候,通常想得都是这些东西是多么多么的值钱。
因此,玛丽还是希望按照王储的审美观点来打扮的,既然她已经无法取悦自己,不如取悦一下最应该被取悦的人吧,正是在这种思想之下,玛丽满载而归,但王储的钱袋,确实就大大缩水了。
但玛丽有她自己补偿王储地办法。在让雅柴夫人登记完所有新购进的珠宝之后,玛丽又把它们,以及所有她收到的礼物——去逛市集的几位夫人们。又给玛丽带回来一些新奇的玩意儿,所有这些东西都被放到玛丽的马车座位下面,在离开里昂之后的旅程中,她和王储,就用试戴珠宝,讨论礼物之类的活动来打发时间。最开始的时候,玛丽只是自己试着戴一戴那些新买地珠宝,让王储多少做出点儿评价,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发现有一枚绿松石的戒指对于她的手指来说太宽大了。于是便不由分说把它套到了王储手上,不大不小正正合适,这枚戒指自然退回给了它地送出者,而且,玛丽开始把她觉得适合王储的东西往她丈夫身上比划了。
事实上,从里昂往东,马车再走一天半的时间,就到了法国与撒丁王国的边境线。在那个时候的欧洲,除非两国要兵戎相见。否则,绝对不会在边境上又任何的防备措施,普通的平民,可以随便的穿越国境。但法兰西王储夫妇显然不是普通的平民,因此,这支出访地队伍,要在边境小小的驿站留宿下来,等待撒丁王国前来迎接的人。
第二天,玛丽见到了撒丁王国来迎接他们的查理.艾曼努尔王储。在外交层面。一国的王储访问另一国,对方显然不需派出同样级别的迎接者。但从国家层面来说,法兰西的王储,显然不是小小的撒丁王国的王储能够攀比地。
与法国不同地是。撒丁王国地王储是有封号地。就像我们经常听到地联合王国威尔士亲王一样。皮埃蒙特亲王查理.艾曼努尔曾经也是玛丽地研究对象。那是她未嫁时地一时兴起。权衡考虑一下整个欧洲在年龄上适合与自己联姻地王子们。其中也确实包括这位比她大四岁。且至今仍未婚地撒丁王储。
玛丽见到皮埃蒙特亲王查理.艾曼努尔地时候。立刻觉得自己选择了现在地丈夫也还是挺明智地。相对于胖胖地显得很无害地王储来说。这位亲王地面庞要棱角分明地多。以至于玛丽觉得他那张脸。真是太不规整了。
但皮埃蒙特亲王对于他地法国姻亲还是相当礼貌和周到地。在双方见面和短暂地欢迎仪式之后。双方立刻一同前往撒丁王国地首都都灵。
查理.艾曼努尔是骑马地。王储立刻便让人牵来自己地马。与对方并辔而行。可怜地玛丽一个人坐了半天地马车。才惊奇地发现。他们已然到了萨伏依地区地首府尚贝里地城下。
这里是萨伏依王室地发迹地。这个家族。在过去地五六百年间。仅仅只是占有这么一小块地方。只是在本世纪初。他们才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占到了便宜。得到了法国南部地撒丁尼亚地区和意大利西北地皮埃蒙特地区。这才形成了现在玛丽看到地撒丁王国。
当晚王储夫妇就住在50年前萨伏依公爵地旧王宫里。要说这座王宫地规模。在法国。大概也就是大一点儿地贵族庄园地标准。甚至比不上朗巴尔夫人或是孔代亲王地家。晚餐地大厅里光线昏暗。菜色也挺平常。不过味道还行。这夫妻二人都是容易满足地人。到也高高兴兴地吃完了晚餐。
只是睡到床上之后,两个人才都郁闷起来,玛丽郁闷的是,这座王宫,并没有适合她洗澡的地方,她前天晚上在路上,昨天晚上在驿站。都没洗成澡,而现在看来,这种情况可能还要持续几天了。
至于王储,当他躺倒床上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很快进入梦乡,他在那边翻来覆去。当玛丽问他的时候,他支吾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王储妃,这张床真的有点儿硬啊。”
“殿下,”玛丽只能在语言上安慰他,“还好我们只是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假如到帕尔玛以后床仍然不舒服,我们就重新买一张床。”
“唉……”王储发出一声似乎满足了一点儿的叹息。“王储妃,说来这是我第一次出国呢,看起来。还是法国好。”
“确实是的,”玛丽答应着,她现在真在庆幸,幸好自己先穿到了奥地利,又嫁到了法国,否则假如穿到这些小国家,真是要比清穿差多了。
第二天是个温暖而干燥地多云天,皮埃蒙特亲王早早就派人把所有的法国访客叫醒了,因为他们要抓紧这样的好天气。穿过阿尔卑斯山区。
离开尚贝里向西,风景就渐渐有了变化,连绵的草场开始有了更大的起伏,针叶林也越来越多,每天早上,来访者们都需要穿上更加厚实的衣服,以抵御愈发寒冷地天气。
在这种冷飕飕的天气里,王储仍然兴致勃勃的骑在马上,因为现在他们已经能看到阿尔卑斯山的莽莽雪峰了。这使得王储很是兴奋,他觉得看着阿尔卑斯山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感觉非常美妙。
玛丽当然仍躲在马车里,她最近又有了关于穿越者的新发现,虽然王储和她都一样是从没见过真正的阿尔卑斯山,但好歹她上辈子曾经在各种各样的媒体上看过类似的图像,因此,看到实物所给她带来地震撼,远远不如王储这个脑海里完全没有雪峰的概念的人。
阿尔卑斯山间通路地发现,大概远远早于罗马时期。古往今来。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要想穿过这连绵不绝的庞大山脉,走的都是这几条路。只不过中世纪以来,这些通路已经被修建的相当宽阔平整,以至于当玛丽迷迷糊糊的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树林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发现,整个车队已经到达了阿尔卑斯山的脚下。
“两位殿下,”皮埃蒙特亲王用手指着那通向远远山间的道路,“我们争取用两天地时间,穿过阿尔卑斯山,然后我们就能到都灵了。”
王储不再坚持要骑马,因为皮埃蒙特亲王也裹着大毛斗篷坐到了他自带的马车里,玛丽觉得这里的天气就宛如冬天一般,就差没下雪了。
“到九月末,这山里就可能会下雪了,”午餐时王储向亲王感叹起这寒冷的天气时,后者这样回答着,“殿下这一次大概要到明年春天以后再从意大利回来吧,否则,我想您只能走海路了。”
玛丽本能的觉得这位亲王的问话没什么恶意,但随意猜测另外一位比他高贵的人的行程,似乎也并非是什么有礼貌的事情,她地丈夫大概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随便支吾了几句,就过去了。
这样的对话到提醒了玛丽,她这才意识到,虽然萨伏依王室和波旁家现在是亲戚,虽然皮埃蒙特亲王对王储和她都很客气,但他们夫妻现在,确确实实已经出了国,离开了能够保护他们的法兰西的土地,因此,一言一行都确实需要小心一点儿。
玛丽慢慢提高着她因为旅途顺利而放松了的警惕,因此,当午餐后王储想要休息一会儿但皮埃蒙特亲王希望赶快启程的时候,她立刻避开亲王,悄悄的向王储提出了建议。
“殿下,山里的天气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的,所以,我觉得我们确实应该按照皮埃蒙特亲王地意见行动,毕竟我们现在是在撒丁王国地领土上。”
对于她的丈夫,玛丽地话历来是管用的,这次也不例外。王储很快就点了头,“好吧,王储妃,我就到马车上去午睡好了。”
多亏了玛丽的这种坚持,他们终于在5点钟的时候到达了预定的目的地——一个位于这条山中通路中点上的大型驿站,为了接待法兰西王储夫妇和他的随行队伍,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所有平民的商旅们都只能在驿站外面过夜了。
玛丽多少有点儿内疚,但就像每一次遇到这类事情一样,她仍然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