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王储夫妇,在撒丁王国的首都都灵,受到了他们兄弟的岳家的隆重而热情的欢迎。
其实,在整个队伍穿过阿尔卑斯山,在都灵城外驻扎的那个晚上,是王储,向玛丽表示过,他并没有指望在萨伏依王室,得到怎么样的热情接待,毕竟他和普罗旺斯伯爵的矛盾,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事实又一次证明,这位玛丽的丈夫法兰西的王储,确实不是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糊涂,至少他对于自己这个处于尴尬地位而又恰恰不甘如此的弟弟,了解的就很清楚,以至于对他的岳家,都没有任何兴致。
但萨伏依王室对王储夫妇却还是殷勤而热烈的,当撒丁王国的王子和公主们从城中迎出来,当城里又出现了平民们夹道欢迎的热情景象,当撒丁王国国王维克多.阿玛达斯三世与王后在他们的新宫殿里亲切的接见他们的时候,王储和玛丽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正式交谈开始之后,国王夫妇像家里的长辈那样称呼王储和玛丽,叫他奥古斯特,叫她玛丽。玛丽发现,也许一开始王储是有些紧张的,但随着这种让他放心的称呼的转变,他已经渐渐放松了下来。
两位陛下问候了国王,又毫无顾忌的问了些他们女儿和女婿的近况,王储坐得直直的,回答起来,全部用得都是短句,至于玛丽,她只要保持微笑,完全用不着说话。
但当谈话继续进行下去,玛丽不禁要笑了起来,事实证明,她和王储所受的热情欢迎是有原因的,萨伏依家的这对国王王后,很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因为他们开始提出又一次联姻的计划。要把自家的二公主,玛丽.特里萨,嫁给阿特瓦伯爵为妻。
玛丽刚刚见过那位公主,她十五周岁,已经发育完全,像个大姑娘了。相对来说,玛丽想到自己不到十四岁的小叔子似乎才进入发育期,从模样到心理,差不多都还是个小孩子呢。好在女方只比男方大一岁多,对于欧洲的政治婚姻来说,这样的年龄差异,到确实不算什么障碍。
但问题是,萨伏依家族似乎是铁了心要让法兰西的国王,有朝一日流淌着他家地血脉。这边大公主的婚姻还算不上完全失败,他们已经等不及,要把第二个女儿塞进波旁王室了。其实。这种行为,对于现在熟知了政治婚姻规则的玛丽来说,已然见怪不怪了,毕竟如果萨伏依家族想要在欧洲找个靠山的话,既然奥地利和西班牙都没有了这个婚龄的合适人选,那么,王储的三个弟妹自然会成为传说中地香饽饽。
但问题是,小小的萨伏依王室,能够教育出一个适合凡尔赛宫的法兰西王后么?现在的凡尔赛。可能没什么人看好普罗旺斯伯爵夫人,而玛丽眼前的这位玛丽.特里萨公主,至少在言谈举止上,不比她姐姐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玛丽不由自主的看了王储一眼,这个消息至少在表面上,并没有给王储带来什么明显的影响,他仍然很平静的开口,“两位陛下大概知道。我弟弟的婚事,是由国王陛下决定地。”
“那是当然。”维克多.阿玛达斯三世哈哈大笑起来。“奥古斯特。我会给您地祖父写信地。现在我只是想问问您地意见。”
“哦……”王储轻轻答应了一声。才缓缓地说道。“殿下。我乐见其成。”
“那就好。”国王显得很高兴。大声地说。
但玛丽没想到。这位撒丁国王与法国联姻地心思是如此地绵绵不绝。在她以为这谈话告一段落地时候。国王突然又问道。“奥古斯特。如果我记得没错地话。你地妹妹克洛德小姐。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吧。”
克洛德公主在今年十一岁。刚刚开始发育。个子虽然长高了不少。但一举一动。都还是小孩子地样子。玛丽在脑海中回忆着这位小姑子地形象。又看看萨伏依王室几个年龄小一点儿地男孩——理论上。法兰西地公主。一般不会嫁给这种出身小王室又没有继承权地王子地。
但撒丁国王既然这样提问了。自然有他自己地如意算盘。果然。当王储支吾了几声算作回答了之后。国王又抛出一个似乎有些疯狂地想法。“奥古斯特。我儿子查理还没有合适地结婚对象呢。我觉得他与您妹妹到还挺般配呢。”
查理?玛丽在最初双方介绍的时候,根本没去记撒丁王子们地名字,这时候只能茫然的看着他们,但王储显然在这方面比她认真的多,他立刻问道,“陛下,您是说皮埃蒙特亲王么?”
什么?皮埃蒙特亲王?玛丽下意识的看了看坐在他们不远处的撒丁王储,已然成年的他听说要让自己娶一个小姑娘,居然什么表情也没有。
好吧,皮埃蒙特亲王和克洛德公主之间的年龄差别,同玛丽的父母亲也差不多,看看王储是怎么回答的吧。
果然,王储有点儿不高兴了,“陛下,我想我妹妹克洛德不会在最近这几年出嫁地。”
“没事地,”撒丁国王的表情依然是乐呵呵地,“我们可以先把婚事订下来啊。”
王储这才缓慢的点了点头,“陛下,如果我祖父同意的话,我也很希望这婚姻能实现。”
在此之后,谈话很快就结束了,在玛丽看来,这又一次证明,撒丁国王对这支访问队伍唯一的兴趣,仅仅是在于要让法国未来的君主同意那两场婚姻的层面,除此之外,总的来说,他们并没有什么资格受到更热烈的欢迎。
对于萨伏依王室的这种行为,就连对这种事情通常麻木的王储,甚至都有所感觉了。整个下午和晚上,玛丽发现王储总是在发呆,于是,等到晚上他们终于有时间单独相处的时候,这个问题立刻被提了出来。
“没什么……王储妃。”王储的表情告诉玛丽,他仍然在神游,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懊恼的嘟囔了一句,“我就是弄不明白,为什么萨伏依王室要和咱们联姻这么多次。”
这也是玛丽疑惑的地方。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地解释,但似乎只有一个是能肯定的。
“殿下,撒丁王国与法兰西接壤,所以我想,萨伏依王室大概觉得,似乎只有让法兰西的国王拥有萨伏依家族的血脉,而撒丁的国王拥有波旁家族的血脉之后,才能保证他们地安全吧。”
“他们的安全?”王储在这种事情上,显然脑子转的比较慢。
“殿下。”玛丽突然进入了不少穿越者喜欢扮演的一种角色状态,像个神棍一样复述一下她已知的历史,“撒丁王国是与法兰西接壤的国家中最弱小的一个。所以,我想,萨伏依王室有理由相信,如果法兰西的国王想要扩张领土的话,撒丁王国绝对是首选。”
“扩张领土?”王储地表情告诉玛丽,他被惊到了,他向后退了小半步,愣了一会儿,才喃喃的补充道。“不,王储妃,我从未想过这个。”
可是玛丽想过,而且,她这种憧憬的理由正是来自于她已知地近现代历史——意大利早晚会统一的,失去了皮埃蒙特的撒丁王国,实在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但此时,她不会和王储说什么,而只是笑了笑。“殿下,我到是希望我们的子孙中有人会有这样的想法。”
出乎玛丽的意料,王储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呵呵的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他才看看玛丽,“王储妃,我觉得您这想法真是太美好了。”
玛丽无法猜出王储这句话地意思,但她还是附和着笑了笑。“是的。殿下。”
王储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打了一个哈欠,“王储妃,我累了,睡觉吧。”
玛丽请王储先睡觉,至于她自己,已经拜托诺伊阿夫人帮她去安排了个能洗澡的地方,今晚她无论如何,要洗一次澡了。
都灵多少也算是一座古城,但王储和玛丽,显然不能在别国的土地上随意游览,事实上,第二天上午他们稍事休息之后,下午便出发了。
由都灵向正西,大概再走上2-3天,王储夫妇的这支访问队伍,就将穿过撒丁王国的领土,转而进入他们的目的地,帕尔玛公国的领土。
在都灵地时候,玛丽曾尝试从撒丁王国,得到有关帕尔玛的最新情况,但很遗憾,萨伏依王室不知是对他们的这个近邻漠不关心,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皮埃蒙特亲王居然声称并没有从帕尔玛方面,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新情报。
这使玛丽有点儿担心,离开都灵之前,她叫王储派出了一骑快马,先上帕尔玛去探听一下最新的情况,最重要的是,找到伊莎贝拉皇后所处的位置。玛丽并没有指望王储和她能在帕尔玛得到怎么样的热情欢迎,说不定还不如在撒丁王国地呢,于是,现在他们最好地选择,似乎就是跟着伊莎贝拉行动。
但直到王储夫妇的车队到达撒丁王国与帕尔玛地边界,派出去的探子,都还没有回来,玛丽看到他们住宿的这家驿站条件还算尚可,就打算劝王储,一直住到找到伊莎贝拉以后再进入帕尔玛。
玛丽刚说出这个想法,一直殷勤的送他们到边界的皮埃蒙特亲王似乎就不太满意了,“王储妃殿下,恕我直言,我听说帕尔玛公爵夫妇于您二位有着非常亲密的亲属关系,您这样谨小慎微,恐怕会伤了他们的心呢。”
于是,王储就理所当然的胳膊肘向外拐了,“王储妃,我觉得皮埃蒙特亲王的说法很有道理,我相信我的斐迪南表兄,已经准备好欢迎我们了,所以,我想我们明天就进入帕尔玛公国好了。”
玛丽还想说什么,王储已经转过去向皮埃蒙特亲王道谢了,感谢他陪伴了他们这么长时间,感谢他一路上对他们的帮助,玛丽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听了王储这些絮絮叨叨的话,简直有些不胜其烦了,她突然有了拂袖而去的冲动,不过总算是忍住了。
到了第二天,在王储夫妇告别了皮埃蒙特亲王之后,整个队伍穿过了国境。一路上都很顺利,而且,似乎是为王储的信心作为证明,这天晚上,当地的一位自称皮亚琴察伯爵的人物,带着几名家人拦住了王储的队伍,邀请王储夫妇当晚留宿他的庄园。
在玛丽的强烈要求之下,随队的官员花了不到一个小时来确认这位伯爵的身份,随后,他们向王储禀报,这位伯爵的庄园,要比驿站的条件好上许多。
于是,当晚,整个队伍住进了这个叫做丁香花的庄园。
王储和玛丽都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们这次入住,使得丁香花庄园的名字,永远留在了历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