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衙门内。
冯保与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孝分坐在两张太师椅上此刻正在谈论着什么。两人之间摆着一张茶几上面是一套精致的天蓝色茶具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往两个茶杯里倒上热茶。
冯保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说道:“这黄茶味醇甘爽好茶好茶。“
朱希孝呵呵笑道:“这便是有名的‘白鹤翎’采自岳阳洞庭湖畔极为罕见若不是冯公亲至这京城之中能喝的上我这白鹤翎茶的怕没有几人哪。”
冯保其实并不懂茶今天来自然也不是来品茶的他放下茶杯望着朱希孝说道:“朱大人恕冯某直言哪酒肆一事已尽人皆知一个千户被杀事小但锦衣卫名声事大啊。”
冯保是东厂厂督东厂跟锦衣卫一个主掌邢狱一个主掌巡查缉拿历来都是一个唇亡齿寒的关系如今冯保的意思显然是在暗示锦衣卫应该把那个蔑视锦衣卫权威的兵马司小队长做掉挽救了锦衣卫的名声也就是挽救东厂的势力。
朱希孝能坐上这个指挥使的位置这个中道理他又怎会不知但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冯公可知皇上第二次出宫所为何事啊?”
“这……”冯保当日只是接到锦衣卫密报说皇上微服出宫但出宫做什么却是不知于是说:“朱大人不妨明言?”
“其实并不是我不想杀那个兵马司队长实在是不能杀啊。皇上那日在酒肆中便命禁卫军护送那人前往军中治疗第二日夜间才转回兵马司第三日一早皇上就到兵马司看望那人……”
冯保奇道:“你是说小皇帝再次出宫是去看望那个小队长?“
“正是。”
见冯保沉思着不说话朱希孝又说:“所以此人不能杀至少现在还不能。”
冯保眉头紧锁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在厅中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朱大人这个宫中小皇帝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啊。”
朱希孝知道冯保称呼万历一向只说“小皇帝”想那万历是他看着长大的如此叫法朱希孝倒也不以为意如今听到冯保说皇帝“匪夷所思”心中微惊忙起身走到门口朝外面看了两眼后掩紧了门回头说道:“冯公可是有话要说?”
“小皇帝登基之前我虽然只是一个御马监太监但蒙李太后恩泽让我主理太子的饮食起居以前太子对我甚是亲切平常见了都会叫我一声‘大伴’。但不知为何太子登基之后对我开始刻意疏远有时他给太后请安时我也在场却从未理我连我安排在他身边的太监都换掉了……”
朱希孝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冯保看了看他又说:“朱大人你我二人的荣华富贵现在靠的是李太后但皇上成*人之日却是要靠皇上了。虽然不知为何但皇上已经看不惯我现在酒肆一事皇上想必也对锦衣卫没了好感这样下去恐怕……”
冯保没有再说下去但朱希孝已是心知肚明:东厂和锦衣卫两个权力机关自明朝开朝以来向来都是如日中天世人闻之色变靠的是什么?靠的乃是皇权靠的是皇上的默许。如果皇上不青睐他们了满朝文武百官又受他们迫害已久他们的下场就可想而知……
但皇上已经登基了又能如何?难道冯保他要……朱希孝虽然不是什么大忠臣但也没有谋逆之心想到这里他安慰道:
“冯公其实不必担心皇上年幼心性未定这以后之事尚未可知啊。”
冯保听了心想皇上毕竟才十岁有什么大事还是得听李太后的李太后对他信任有加朝中又有张大人支持以后的事确实言之过早。
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人朗声道:“指挥使大人小人有一事禀报!”
朱希孝看了看冯保待冯保点了头便说了声:“进来吧。”
一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冯保在场先朝他做了个捐然后靠近朱希孝耳语了几句。
朱希孝听完脸色一变挥了挥手示意那锦衣卫退下后转身回到茶几旁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两口茶并不说话看他神情似乎在想些什么。
冯保也回身坐下说道:“看来是有什么大事?呵呵如我冯某不方便知道的大可不必相告。”
这话的意思太明显朱希孝心中暗骂口中却应道:“这是哪里话朱某哪有什么不能说与冯公听的……是朝廷的一道旨意封了一个人做我锦衣卫的同知。”
冯保不解问道:“是何许人也?”
“就是那个兵马司小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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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大路正走在路上此行是前往锦衣卫衙门报道自己突然被任命为锦衣卫同知地位仅次于锦衣卫指挥使这是他早上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
早上天刚亮兵马司衙门就来了一队的禁卫军领头的是一个手拿圣旨的太监居然正是前日里来看望他的两个少年之一待圣旨宣完肖大路就明白了一切那天那个小少年为什么要来看望自己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番话为什么要教他改变锦衣卫的方法原来他是当今的皇上……
经过这五六天的休养肖大路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绷带也去掉了只是额头上却留下了一道一寸多长的伤疤。关于为什么会有这道伤疤肖大路曾对老楚戏言也许是那天某个锦衣卫的靴子质量不过关而且没有及时修剪掉脚趾甲。
锦衣卫的北镇抚司衙门果然跟兵马司的不能相提并论它紧挨着大理寺足足比兵马司大了五六倍里三进外三进延绵望去不知多少房屋。衙门门口两旁立着两只巨大的石狮鬃毛直立双目圆睁仿佛象征着锦衣卫那遍布天下的耳目。早有六个锦衣卫站在门口其中两个看见肖大路走来神色异样地上前说道:“你就是肖大路?”
“是我。”
“我们指挥使大人等你很久了跟我们来吧。”
肖大路跟着他们穿过了两个院子来到一个大房间前房门关着一个锦衣卫做了个手势:“请进吧大人就在里面。”
房间中冯保早已离开朱希孝还是坐在那张太师椅上微笑着看着进来的肖大路说道:“坐。”
这房**有十张椅子除了靠北中间的主位上有两张太师椅外下左右两边各有四张普通的檀木椅朱希孝叫肖大路坐却并不指明让他坐哪。肖大路不假思索地走到右边一张檀木椅坐下口中说道:“见过指挥使大人。”
朱希孝点了点头:“你年纪轻轻便已经当上了同知前途不可限量啊。”
“大人过奖了以后还望大人栽培。”肖大路看那指挥使大人不过才三十多岁一张国字脸五官跟他想象中的凶神恶煞模样相去甚远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坏人头子。
朱希孝喝了口茶看着他说道:“你认识皇上?”
“哦见过一面但今天才知道他是皇上。”
“嗯”朱希孝站了起来打量着这个皇上钦点的人:“你养父的案子我已经特地派人查过了是我的前任疏忽判错了案当年主办这个案子的那个百户已经被我免了职了。”
肖大路听到他说起父亲惊讶地看着朱希孝见他正笑着看着自己略一思索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说道:“我既然已经领了圣旨当了这同知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自然应该同心协力为皇上办事。”
“哈哈自己人说得好”朱希孝笑道:“如果不出我所料两日之内皇上必召你进宫面圣到时帮我转达这句话。”说完朱希孝示意肖大路走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然后又笑道:“我知道你尚未成家以后就住在这里吧你出门后自有人接你去你的房间。晚上在大堂我还叫人准备了贺宴希望肖兄弟赏脸哪。”
肖大路答应了几句出了门去。朱希孝在后面收起了微笑看着肖大路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冯公啊冯公你有所不知要做大事的人可不能只认一条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