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晓霜回到西宁院的时候,拉姑和吉吉两个正不知说什么,哈哈大笑。
看他们的样子,晓霜不禁想起娘,眉宇间就多了几分惆怅。拉姑见到她,忙招手:“过来过来。”
晓霜坐到他们身边烤火,拉姑笑道:“我们正在说呀,要把吉吉嫁出去,省得在家里我落得不清净。”
晓霜笑道,“等她真正嫁了,您又该觉得寂寞了。”
“就是,”吉吉搂住拉姑的手臂,靠在上面,“我才不嫁,我要一辈子陪着我娘。”
这样的话,曾经晓霜也说过。染晓霜微微笑,和他们说明日要去上京的事。拉姑讶异,“将军要带你去上京呀?哦,想是你服侍的好,将军现在离开你就不习惯了呢。”
吉吉吐舌:“据我看,还是将军喜欢上你了。”
“你这孩子,怎么总说这样的话?”
“往日将军进宫,可是谁也不带的。这次带上晓霜,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上她?”
晓霜脸上有着红晕,不知是火烤还是因为吉吉的话,“我想将军大概是怕我逃跑了。”
“就是因为在乎,才会怕你逃跑,才会把你带在身边的呀。”
拉姑赏了吉吉头上一个爆粟,“叫你乱说话。”
染晓霜笑了笑。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耶律赦的样子,他莫名奇妙的转变,对她变得不像以前那样暴戾,甚至还是温柔的……
这个转变,大约他自己都觉得突兀吧?
五更天,吉吉还在睡觉她就爬了起来。帮吉吉掖好被子,她才缩着膀子出来。接近隆冬,天气越冷了,可是她的衣服也只有这几件而已。
把自己裹的像只粽子,才往景颐轩去。耶律赦已经醒了,穿齐妥当,见到她来,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染晓霜道,“你的还没有收拾吧?”看到耶律赦点头,她忙开了柜子,取出一块丝绢铺在床上,叠了几件衣物包起来。他的衣服又大又是棉的,重的她快要提不动。耶律赦随手拎过来,把那件白狐狸披风从柜子里取出来,“穿上。”
“这个太贵重了。”
“我不想你冷死在路上。”
晓霜抿了抿嘴唇。他说的话永远都要那么难听吗。默默接过来披上。正要准备出门,严沁珠打着伞赶来,在看到晓霜以及她身上的狐狸皮披风时,脸上的神情是错愕和不可思议。“将军,您要去几天?”
“半个月吧。”耶律赦忽然张开手臂,抱住了严沁珠。
严沁珠亦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但随即心里一暖。所有的猜疑和思虑,都在这个拥抱里消失殆尽。
站在一旁的晓霜低垂着眉眼。说不上为什么,心里堵堵的,有点苦涩荒凉。
大约是因为这天气太阴沉,快要下雪了的缘帮吧?
周遭突然没了声音,抬眼望去,却是耶律赦将刀严沁珠紧紧抱在怀里,他低头吮着严沁珠的红唇,力道那样蛮霸,吻得严沁珠浑身无力地靠在他身上。
染晓霜急忙低垂下了头,她不明白,心里刺刺的痛感,为什么在这一瞬间陡然袭击了她。
一直到耶律赦说,“走吧。”
严沁珠眼眶红红的,“将军要保重身体。”她望着耶律赦,仿佛世界上再没有了别人。
染晓霜跟在耶律赦身后出了将军府。府外停着十来匹马,站了十来个人。其中一个,便是钟毓。
钟毓的目光停留在晓霜脸上,两个微笑着点点头,耶律赦翻身上马,染晓霜呆呆站着,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她没有单独骑过马啊!
好在耶律赦一上马,就向她伸出手。
染晓霜是诧异的,严沁珠亦然。
虽然和他同骑一匹马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在这么众目睽睽下,尤其还是在严沁珠眼皮底下,染晓霜很有些忐忑。
耶律赦厉声道,“杵着做什么?你想耽误本将军的时间吗?快点!”
染晓霜只好伸出手,下一瞬已经在他怀里,暖暖的气息迎面扑来。严沁珠的思绪从刚刚的平静又变得复杂起来。明明刚刚将军的拥抱是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但是现在与染晓霜共乘一骑却又让她的心悬在了半空之中!
耶律赦朝严沁珠看了一眼,“沁珠回去吧,外面冷。”
严沁珠挤出抹儿笑,点了点头,挥挥手。
耶律赦双腿一夹,挥了一下马绳,马儿便往前疾奔而去。
风很大,晓霜觉得脸被风割得很痛。正在想把披风往脸上挪一点,耶律赦忽然拿了个东西把她头都罩了起来。她吓一跳,“这是什么?”
“皮帽。”耶律赦的头在风中乱扬。
染晓霜回头来看了他一眼,他却面无表情,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坚毅的下巴,嘴唇抿得紧紧的。
染晓霜心里有一丝暖意。看他手上罩着貂皮手套,衣服也穿得厚实,这才安心了些。因为裹着披风,又缩在他的臂弯里,所以觉得挺温暖的。马上的颠簸让她觉得昏昏沉沉,没多久,竟然睡过去了。
耶律赦低头看了一下染晓霜。
靠在他怀里的重量仿佛贴近他的心脏。他迎着细细飘下的小雪,往前狂赶。他皱紧眉头,心里有化之不去的复杂思绪在挣扎和纠缠。
晓霜醒来的时候,雪已经越下越大,他们不得不在半路上停下,在一家村子里找地方落脚。
晓霜因为靠在耶律赦身上睡着而感到不好意思,初睡醒的她全身暖和,手脚都热乎乎的。耶律赦跳下马,抱她下来的时候她触到了他冰凉的指尖。那样凉,简直叫她吓了一跳。
耶律赦和钟毓他们往前面走,她忙小跑着跟上,见没人盯着她看,便偷偷地把手伸了过去,握住耶律赦的手。
从手传来的的暖意让耶律赦震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染晓霜,她却东张西望,好像在表示她并不是故意拉住他的手似的。
她的手温暖和柔软,但是,耶律赦还是挣开了,顺便丢给她一个鄙夷的神情。
这个眼神让晓霜站在原地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他……真的那么厌恶她啊……
深呼吸一口气,忙又赶上去。他们在一家村民的屋子里扎根。村民听说是耶律赦将军大驾光临,激动地恨不得将所有食物都供上来。耶律赦微笑着道,“多谢老伯,因雪大只能在这里叨扰了。”
那村民乐道,“将军这是说哪里的话,能住在小人家里,那是小人三生有幸!”忙吩咐自家儿子杀鸡宰羊地招呼。
耶律赦连忙制止,“不消这样打扰,若老人家这般费事,我们只好继续上路了。”
那老人听了只好罢了,做了些素菜与他们饱月复。
晓霜还沉浸在他刚刚那个眼神里,觉得灰溜溜的,特别羞辱。果然她是吃撑了,才会那样胡思乱想。不要因为他的一点小恩小惠就忘记了他是怎么对的自己……
纵然爹欠了他,他不是也在她身上施以报复了吗?她怎么会傻傻得觉得,他可能会对自己有一星半点的情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