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赦的目光透过人群,到达染晓霜。
她从进屋开始就坐在门口的地方,看起来很无奈。他清了清嗓音,“染晓霜。”
她没听见。
他又喝了一声,她方才回过神,咚咚咚跑过来。“有什么事?”
耶律赦道,“你去农妇那儿看看,是否需要帮忙。”
“哦。”晓霜只好往厨房挪去。
那妇人微胖,脸也圆圆的。因为天气寒冷,皮肤干裂,脸上有着两块异常粗糙的红晕,但是看起来和蔼可亲,她见晓霜进来,微笑道,“姑娘只在外面等着,很快就做好了。”
灶子上面放着两个蒸笼,她正在蒸馒头和馍馍呢。
染晓霜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不用。”
晓霜见灶子里的火快要灭了,忙拿了块柴火伸进去,不一会儿火又旺了起来,那妇人笑道,“你是将军夫人吧?长得可真漂亮。”
晓霜愣了下。脸上爬上了红晕,尴尬道,“不是啊。”
“哦,刚刚见你与将军走在一起,还以为姑娘是将军夫人呢,瞧我这嘴笨的。”妇人笑道,“我们这儿地方小,突然来了将军这样了不起的人物,真是太吃惊了,还得感谢老天爷这场雪呢!”
染晓霜默默地看着灶火,有些失神。
耶律赦,打从心底恨着她的吧?
可是为什么要和她同乘一骑?为什么有时候好像又对她很好的样子……她真的有些迷糊了,完全不知道耶律赦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这天下午开始雪就下得铺天盖地,他们只能困在这个小山庄了。底下一个叫林劲的副将提议,“反正我们得在这里困几天,不如去这后山打打猎?”
众人都期待地看着耶律赦。
耶律赦面无表情,“随你们,反正你们身上带着伙计。”
他们欢呼起来,钟毓道:“天气这么冷,没多少动物可猎啊。”
村民道:“有的有的,这后山野猪可多了,还有鹿和老虎。这下天色晚了,明日众位将军要是还没有走,早上就可以上山。雪后动物没东西吃,可爱出来了呢。”
村民家里不太大,腾了两间屋子出来。一间自然是给将军住,另一间打了通铺,让壮士们挤一挤。染晓霜是个姑娘家,本想和屋主的夫人一起,但房间只剩一个,他们一家子挤在一起,晓霜过去也是不便的,耶律赦便道:“染晓霜和我住一屋子就行了,反天她是我的丫鬟。”
钟毓的目光停留在晓霜的脸上。
她的脸颊通红,但是没有抗议。和那妇女一家住的一起,她当然更愿意信任耶律赦。早早地就进了给耶律赦准备的房间,里面有一张床,床不大,但是铺了很厚的被褥。
入了夜整个小村子宁静无声,他们赶了一天路,也颇累了,横七竖八地倒下来就睡。
耶律赦进屋子的时候,晓霜正坐在床头呆。见他进来忙站起,“这里还有被褥,我铺在地上睡好了。”
“不必。”耶律赦月兑掉外袍,“我们又不是不曾同床共榻过。”
晓霜的脸红得更甚,火辣辣地烧。“还是不好,我打地铺吧。”
耶律赦制止了她,“我说什么你必须得听!”
晓霜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前次那是因为你……你下了药……这次我清醒得很,怎么能和你一起睡!”
“那要不我再给你下一次药?”
染晓霜的轰然烫。耶律赦看她闭了嘴,这才满意,和染晓霜道,“躺到里面去,我习惯睡外面。”
晓霜的心突突直跳。真的……要和他同床共枕吗?
前次虽然也有,但是如她所说,是因为被下了药所以没有意识。这意识清醒地要和他睡在一起,她还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呢,怎么做得到。所以动作格外迟缓。
耶律赦一声喝,“你快不快点?我很累,想歇着了!”
“哦。”染晓霜只好硬着头皮,背对着他,月兑掉外裳。
耶律赦看着她的慢动作,血液汹涌沸腾起来。他深呼吸一口气,把目光移向别处,一直到她躺到床上,他才熄了灯,屋子顿时黑漆漆的。
晓霜躺在冰冷的床上,全身缩在一起。天气太冷,屋子里又没有东西可以烤火。感觉床的那边一层,是耶律赦上床来了。他把剑放在枕畔,余下的衣服叠在被子上。
晓霜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紧张地都快要透不过气来。
耶律赦却气息平稳。晓霜见他没有不轨举动,才幽幽松了口气。适应了房间里的漆黑后,还是隐约可以看清楚耶律赦的轮廓的。
侧面看他,高耸的鼻子,和坚硬的线条,她望着他,有点迷惘。她怎么好像……
有点在意他了呢?
他突然侧了个身,面对着她,只是眼睛仍然闭着。晓霜也赶紧睁开眼睛,似乎害怕他突然间睁开眼睛现她在盯着他看。然而耶律赦睁开眼睛看到她眨个不停的睫毛,嘴角不知不觉地浮起了一抹儿笑。
染晓霜心想着他应该睡着了,可是一睁开眼就碰触到那双幽潭般的眸子,吓了一跳,连忙又闭上。
耶律赦忽然命令道,“过来一点。”
晓霜半晌都不动,他声音大了一些:“过来!”
染晓霜仍旧不动,“就这样挺好。”
“好什么?我叫你移过来!”
染晓霜摇着头,“不行,男女有别,还是保持距离得好。”
耶律赦伸手,硬将她拽了过来,他的大手穿过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搂。晓霜挣扎,低叫道,“放开我。”
耶律赦轻轻说,“动静不要太大,你想让外面的人都知道我们在床上做什么吗?”
晓霜的脸火热滚烫,在他的威胁之下慢慢放弃了反抗。他的身体很烫,是一种让人温暖的火热。晓霜疑惑,便伸手模了模他的额头。耶律赦蓦然捉住她的手,“做什么。”
“这么烫,是烧了?”
耶律赦咬牙切齿,“笨!”
晓霜未经人事,哪里懂得,见又被他骂,忍不住在心底叹气,嘴巴闭得紧紧的,再也不说话了。他身体的温度让本来冰冷的被窝变得暖和起来,虽然赶路的时候她一直都在耶律赦的怀里,但终究一直坐着,也感到一丝疲惫,此时这样暖融融的,止不住生了困意。
一阵阵幽香像蚂蚁一样钻进耶律赦的鼻子,啃咬着他的血管和皮肤。他燥热,欲火中烧,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沸腾。他的气息变得沉重,而染晓霜,居然正在逐渐睡着!可恶!
他咒骂了声。
沉静的夜变得漫长而焦燥,忽然间,一阵奇异的声响让耶律赦的耳朵竖了起来。
然而只一下,那声响就消失了。
耶律赦的眉头深皱,仍旧保持着高度警戒,在第二次响起那个脚步声的时候,他把身边已然睡着的染晓霜放回枕头上,轻巧地跳起来穿上衣服,拿了枕畔的剑,往外奔去。
外间正是兄弟们扎堆休息的地方,耶律赦的脚步放得更轻,出了门,便是厅堂。耶律赦轻捷地跃过大堂,果不期然外面一个黑色人影,正以奇往前奔去。
耶律赦拔腿便追。
一直到一个无人之境。
似乎是个树林。
雪已经停了。
那个人影,也蓦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