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十八岁是女孩儿的花季,那俞月就是花季里盛开的最美丽的花朵。她称得上是个标致的美人儿:身材苗条,却也不失丰韵;江南女子特有的白皙的皮肤,娇女敕得能捏出水来;那一双永远是水汪汪的丹凤眼,流转传情;精巧的小嘴儿,讲起吴侬软语般的普通话,煞是动人。
爸爸不止一次地夸她:“我们月月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柳姨说的话更逗了:“月月呀,你好像是画里出来的仙女儿呀。”
柳姨是林东海的妈妈。她到沈阳时总去柳姨家。
俞月能感觉出,柳姨对自己特别关爱。对于从小不在母亲身边的俞月来说,这种关爱让她觉得很温暖。这也是她喜欢柳姨家的原因。她和柳姨也有着说不完的话。她甚至觉得柳姨是自己最贴心的人,是那种可以倾吐内心秘密的人。但是,她从来没注意到柳姨的儿子,这个比自己小一岁、长得眉眼清秀、唇红齿白的林东海。
她看浩然的小说《艳阳天》,和柳姨讲起萧长春和焦淑红谈恋爱的情节时,能感到自己的脸颊热,却不会对一旁的林东海有任何感觉。她觉得他只是个在她面前有些害羞的小男孩。她也不是很清楚,他为什么会害羞。她哪里知道,这些年来来往往,所有的片段、细节,林东海都默默记在心里。
在沈阳车站的站台上突然现林东海时确实让她大吃一惊。不过,她根本不认为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否则,她也不会指给父母看。当时,父亲说了一句:“东海是来送你的。”她竟然感到莫名其妙。
后来,她有点明白,可能是那么回事,林东海喜欢自己。可那又怎么样!从上初中开始,就有许多男生写信、递纸条,不足为奇。
再后来,她忙于应付高考,把这段插曲忘得一干二净。
突如其来的1978年夏季高考,让很多在校高中毕业生措手不及。因为多年来,学校就没好好上过课。大多数学生面对考试是两眼呆。俞月也不例外。她没考上。
没考上也不必懊恼,毕竟考上的是少数。那时的感觉,只要留在城里、不上山下乡就很好。何况,俞月出了校门不久就参加了工作,在南京电子仪器厂做起了质检员。
电子仪器厂位于南京东郊的四方城。每天坐着公交车,从遮天蔽日的梧桐树编织的林荫中穿行,俞月的心情不知有多好。而工作是穿着白大褂,在无尘车间里巡视生产线,检验产品的质量,更是让人轻松惬意。
午餐时,俞月会和一同进厂的几个年轻姑娘在食堂买好饭菜,拿到厂区外面的草地上去吃。大家边吃边聊,欢声笑语不断。吃过饭,并不立即回车间,而是手拉手,到对面不远的梅花山散步。正是早春三月,梅花开遍山岗,繁花如海,暗香流动,正午的阳光照得人身体暖洋洋的。花丛中,姑娘们不想走了,她们把身上的白大褂月兑下来,工作服立时变成了床单。高天白云,鸟语花香,在一片静谧中,有人在看书,也有人很快就睡着了。
回去的路上,有同伴说:“俞月,你睡得真香啊,都打呼噜了。”
俞月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啊,真的吗?”
其它人,不管听到没听到,一口同声附和:“是的呀。”
俞月看出大家在取笑她,连忙说:“才不会呢。”
同伴不依不饶:“你不但打呼噜,还说梦话了。”
“我说什么梦话了?”
“你说,你说伟啊、伟啊。”
俞月一脸窘迫:“讨厌啊,你胡说。”
达到作弄目的了。同伴们哈哈大笑跑开。扔下俞月一个人在后面。
她猜想,她们一定是看到了信封上秦伟的名字。尽管他只给她写过几封信。
两人的父母是多年世交,从小就半真半假给孩子订了‘女圭女圭亲’。当初他还在下乡,为准备高考,让她帮助找学习材料。她给他寄去了,两人断断续续通了几封信。
同伴没有恶意的玩笑,让她感到很别扭。因为他考上大学后不久,两人就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