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月流产后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
秋天,南京最美的季节里,大病初愈的她依然每天乘坐公交车上下班。面对车窗外的迷人景色,她几乎是无动于衷。偶尔看到一对儿年轻男女骑着一辆自行车,女孩儿身体倾斜,双手紧紧搂住男人的后腰,她心里会为之一动:爱情,生命永恒的主题。可是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一地落叶,随秋风翻飞。
叶儿的凋零是谁的过错?是树的抛弃,还是风的摧残?
厂里又进了几批新工人,在厂门口就能看到这些打扮入时的男男女女,他们嘻嘻哈哈、无忧无虑。更有些小情侣模样的,手臂相挽,毫不避人。这在才几年工龄的俞月看来,恍如隔世。
晚上回到家里,公公已经做好了饭菜。尽管他话不多,可俞月还是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疼爱。特别是现在,这种疼爱几乎是这个家庭里她能得到的唯一温暖。婆婆工作忙,在单位里算是个女强人,好像没什么儿女心肠。要说有,也只是对她的独生儿子有。她不能让她的儿子受一点委屈。俞月嫁过来以后,她就从没说过一句让人暖心的话。魏东呢,自从上次大闹一场以后,倒也平静下来。每天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
细心的婆婆收走了藏在小两口房间抽屉里的避孕药品。这是流产事件后她唯一做的事。俞月现了,也只当作没这回事。确实也没什么,因为从那以后,魏东就再没碰过自己,倒也两下清静。
新婚的热度真的是降到了冰点。‘冷战’的日子开始了。
对俞月来说,家庭的概念还没等建立起来就已经完全模糊了。除了换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其它的事,和结婚前还真没什么不同。
魏东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和母亲在同一个单位上班。也是因为母亲的影响力,他还分在一个不错的科室里。每天事情不多,工作轻松。上班除了看报纸、喝茶,就是聊天。他一点也没感觉出上不上大学对他来说有什么不同。好多辛辛苦苦读完四年书的同学,工作还不如他好呢。因为高大帅气,嘴巴又能说会道,魏东在单位里很讨人喜欢,无论是领导还是同事,关系都处得很好。一个大学毕业刚分来的女孩儿就有事没事在他眼前转,眉眼传情。他知道,只要他想,就一定会有故事生。
办公室恋情,因为暧昧才朦胧,因为朦胧才诱人。
他当然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已婚的身份。可这桩婚姻呀。想想就让人泄气。
俞月很漂亮。这一点不能否认。不但漂亮,她也很纯情。正是因为这些,他从高中时代就渴望和她接近。能够和她谈恋爱,确实是一种惊喜。起初不敢相信,可当这成为了事实,他又觉得自己大可不必过于兴奋了。还真的验证了那句老话: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潜台词的意思就是,得到了的东西当然不是最好的。更何况,还要付出责任来守护。
当守护的压力和美好的贬值越来越不成比例,就产生了所谓的‘审美疲劳’。
到后来,似乎只是为了自尊心而战了。俞月家庭的强烈反对倒成了他把爱情进行到底的最好动力。
他胜利了。他娶到她了。可当盘点胜利果实的时候却少了应有的喜悦,只有失去对手的寂寞。于是,他开始严厉审视他的‘果实’了。这真是他想要的吗?这真值得他用一生的承诺来拥有的吗?他不禁叹气。
魏东当然知道,俞月和林东海并没有什么。‘包裹’的事不过是他借题挥。
现在,他也懒得再管这些无聊的事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
身边就有。
陶亚杰远不是魏东眼里的涉世未深的小女子。她来自是江宁,人长得秀气白净,一点也看不出是乡下人。大学四年,她谈了三年恋爱。男朋友毕业分到扬州,她毫不犹豫就和他分道扬镳了。起初,与其说是她看中了魏东,还不如说她是看中了魏东母亲的权利。这对于在南京毫无背景的她来说很重要。
她一直在精心营造着。她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终于,在狭小的集体宿舍内,他们完成了一次对双方都不陌生的激动人心的过程。
喘息未定的魏东,还没从陶亚杰不是‘第一次’的疑惑中醒来,就听到耳边又吹来嗲嗲的、却字字句句清晰的话语:“你帮我和你妈妈说说嘛,我想换个部门。”
“没问题。”
魏东嘴上答应着。心里也感觉不是个滋味。
可跨出了第一腿,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不可控制。
陶亚杰的工作岗位不知不觉中就调换了。她也从那个狭小的集体宿舍搬到了一处单人宿舍。不用说,添置房间里的东西都是魏东花的钱。
魏东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甚至开始编造加班太晚、出差等等借口干脆不回家。
在背弃婚姻的路上,他越走越远了。
陶亚杰生性豪放、花样翻新,让魏东充分领略了灵魂、肉欲的畅快淋漓。他乐此不疲。可作为男人,此时的他还是没有放弃最后一道底限。那就是,尽管陶亚杰多次催问他离婚的事,他始终回答:“不可能。”
俞月一直蒙在鼓里。倒是婆婆听到了风言风语,她还是第一次认真坐下来和俞月谈话。
“做女人的,要学会怎样管好自己的丈夫。”
“他那么大,还要人管吗?”
“既然你们组建了家庭,就要让这个家充满温暖。当妻子的要多多体贴关爱自己的男人。”
俞月沉默。
“要拢住男人的心,不要让他想七想八。”
“他想什么,我怎么能管得住?”
“夫妻感情不好,导致出现问题,女人要承担很大的责任。”
“男人就没有责任吗?”俞月对婆婆的言论开始有些抵触。
“男人的问题我不说。我只是提醒你。拴不住男人的心,也不算是个好女人。”
“这话太过分了。好像全是我的错。”
“话是说得有些重,不过,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俞月不知道应该想什么,怎样想。婆婆是过来的人,也许她的人生经验是宝贵的,也许她的用心是良苦的。可是,自己确实不明白应该怎么做。
那就交给时间吧。看看以后到底会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