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麽?”
“没有,我……”他话还哽在喉头,忽而听得窗外传来一阵女子竭尽全力的尖叫与吵闹声,3人皆放下手中酒盏向外看去,唯有李执一人仍自斟自饮,仿若耳畔毫无杂音,只独她一人一般。暂无心顾及于她,转目于窗外,那尖叫的女子一袭青色罗衣,被几个富态满盈的男子拖拽着,拼命挣扎不月兑。
“光天化日下这是要强抢民女吗?王子皇孙的眼皮子底下也敢如此横行霸道……”我心头愤慨难当,指甲抠紧了窗沿的木漆。
“这女的脸孔……倒像是荣生班的戏子……”十三看了半晌并未有出面制止的举动,反而是慢条斯理地道了一句。
我心里揣度着这不似十三的行事,转头看胤,他也淡淡道了一句“确实是荣生班的,多早晚九弟门下又多了这些个没眼力的东西?老九如今是不顾及自个儿了,却也不知为老八撑着口气
见那女子死死咬住其中一男子手臂,围观的人更加多了起来,那男子恨恨甩手骂道“贱婢,居然敢咬老子,也不瞧瞧老子是谁!”说罢“啪啪”两掌狠厉地甩向女子两颊,一迭哭声延绵而来,李执置下手中酒盏,不耐地厌道:“扰人清静。”
十三摇摇头,似有所思,却还在继续着他们方才的话:“不见得就是九弟的门人……你瞧着那穿银滚边的高壮个儿,他下摆垂的那块黄玉可像是二哥那的物事?”
胤瞳孔骤缩,深吸了口气,意味深长道:“毓庆宫里的东西,咱还有认不全的么?”
“那咱们是静观其变,还是……?”
“不妨事,几个入不了眼的没得扫了我们雅兴!”随手召了隐匿的小厮来,低声碎语了几句,我因坐得进,听他命人赏了那街上围观之人一些碎银。有意让今夜之事流传开去,随后犹自若无其事地笑道:“李执姑娘可是有些不耐了,十三弟可不好生劝着?”说罢自斟了一盏酒抵在李执面前,满面歉意道:“老十三不懂事,我这做哥哥地替他赔个罪,不知姑娘赏不赏脸?”
李执凤目转阖。轻笑道:“四哥若让颜姑娘饮了这盏酒,李执便奉上几样好物事,没得让这等闲子污了我们的耳……”
“哟呵。原是搁着好东西不拿出来。专等着素颜这茬呢!素颜姑娘好大地面子……”
我“嗤”地一声笑。“这清欢阁我就来过两次。头一回可是连一盏好茶都没有……这会子同了十三爷来。什么美都尝了。安知不是伴了十三爷地福呢?”说罢举起酒盏。沁凉地兰陵醉缓缓流入心腑。
胤地手忽而覆在我地酒杯上。目光里似有些忧心。我摆摆手示意无碍。蓦然想起当初我地好酒量。是在怎样地境地下锻炼出来地……那时刚刚踏入社会。谋不到一个好些地职位。却也不愿让家里知道自己地难处。于是独自在外挣些钱养活自己。却不啻于是陪酒聊天样样低俗地事也免不了。往往捂着胃跑到卫生间里吐得翻江倒海。回到席间却仍要笑面相迎。多少次……是银祯替我接过那一杯杯折磨人地酒水。多少次……在我醉得人事不省时是银祯不厌其烦地背着我回家。整夜整夜照顾我……
这些经年地感动忽然之间随着兰陵醉地沁凉搅在心底。多少苦涩与甘醇翻腾不清。只化作眉间一抹长久地眷顾。萦绕心间眉头……
“清香软和地梨花酪、女乃白葡萄入雪酥、慧仁米粥、方才温了壶桂花酿。到底没有兰陵醉地烈性……不知合不合四爷和素颜姑娘地口?”
“谁人不知咱们十三爷喜甜食?这道道可都是为老十三备下地。合不合口味我们也只能伴着个福了!”胤故意偏头挑笑地看着十三。
我兀自舀了一匙梨花酪,晶莹的梨花白含在口里,似霜雾般清润。沁凉替去了甜腻,含在口中便软和化去,只留一口清香,不觉多舀了几口,赞道:“这梨花酪果真不比御前有半分差的……”
语毕见胤和十三嘴角的笑容皆是一滞,气氛有些微妙,我察觉许是有些说错了话,半晌不知如何接应。
“我素来不喜爱甜食,听颜儿这么一说。试了几口果真极好。李执姑娘好手艺!”胤顺势接过了话茬替我解围,我感激地向他望了一眼。心底却疑惑了起来……莫非于十三和李执的关系,我的身份还需有所隐瞒麽?
男人们的话题总离不开朝堂政务,我与李执相顾频频举杯,眼底却各有各自难言地心思,待到街上的灯火渐渐明灭,胤才起身拉了我的手向外走去,与李执错肩时,她忽而向胤道:“李执无状,想借素颜姑娘说几句话……”胤点了头,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
“李执姑娘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姑娘都是自己人,李执不拐弯抹角……只想问姑娘一句,对那位四爷可是真心?”
我闻言一愣,显然不知她何以问我这样的问题,她却唇角带笑:“其实不用回答我也看得出来你的心意,但素颜……他们终究是凤子龙孙,你不比我,看你谈吐气质便知是宫里人,但那宫中是富贵繁嚣地,一扇宫门便将我与他阻隔两地,他有他的龙争虎斗,我有我的兰陵消醉……本不该走到一起。”她垂目,锁骨下的朱砂痣一如她微泛酡红的面庞,有着难以消掩地愁。
我举目:“李执,我一见你便觉你是个明白人,以往你说物来则应,物去不留,不拒不迎,无欲无求,才算得上自在,那时我仿佛是羡慕你的,然而如今我却懂得,跟着自己认定的人,不论走到哪里,不论周遭如何,若是错亦能同他一起错下去,这样的相伴……才是自在。”
李执眼神中有一丝不确信,但终究还是疑惑道:“上回同你一起来的公子,我瞧着他似是对你有意。”
我莞尔:“有意无意,终究是别人的事。而我麽……只认准自己心底里的人就够了……”
回畅春园的路上,胤颇有几分醉意,懒懒地揽着我的身子偎在马车里,在我耳边吹气道:“有错亦能同我一起错下去?蠢女人……我不会拉着你到那种境地里去。”
我恬淡地享受此刻地温馨,喃喃道:“我知道……我一直都信你……”
牛女相期七夕秋,相逢俱喜鹊横流。
彤云缥缈回金辂,明月婵娟挂玉钩。
燕羽几曾添别恨,花容终不更含羞。
更残便是分襟处,晓箭东来射翠楼。
注释(2)出自唐代权德舆《七夕》全诗如下
今日云骈渡鹊桥,应非脉脉与迢迢。
家人竟喜开妆镜,月下穿针拜九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