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原,人死之后是要过“七”的。所谓的过“七”,就是死者死后七天,称为一七;死后十四天,称为二七;死后二十一天,称为三七……以此类推,直到过完三十五天,称过完五七。每适死者过七的时候,死者在阳间的家属要去坟上给死者绕纸的,以表示对死者过七的一种祭奠。如果在五七之内,死者犯七,死者在阳世的家属,要为死者举行小规模的祭礼,以减轻死者因犯七所遭受的惩罚。
所谓的犯七,就是死者过七时,恰逢阳世的阴历也正好有七字。比如说,死者在过五七之中任何一七的时候,而阳世的阴历,正好是初七、十七或二十七,这就是所谓的犯七。在死者犯七的这一天,死者在阳间的家属们会在落日的傍晚,提着一壶清水,拿着提前准备好的小纸旗小纸伞,来到死者的坟前,把纸旗和纸伞插到死者坟前,提起水壶,边向纸旗和纸伞烧水,口中边念念有词地说:铁旗重,纸旗轻,你背着纸旗一溜风。阴间雨,阳间晴,刮风下雨你伞下停……
就这样,边念念有词,边提壶小浇纸旗和小纸伞,如果一壶清水还没浇完,而纸旗和纸伞却已经被浇破了,这说明死者德高望重,不用承受犯七之罪;如果一壶水浇完了,而纸旗和纸伞正好被浇破,那说明死者犯七之罪被阳间的家属给浇没了;如果一壶清水已经浇完了,而小纸旗和纸伞依然如故,那说明,死者的犯七之罪重大,根本不可免,死者在阴间要承受肩背厚重的铁旗,跋涉千山万里之遥,途经艰难险阻之罚。
而杨氏答应刘族里的人,等儿子过了五七再商议过继儿的事情,也就是等刘耀德死后三十五天之后。再商议给青霞挑过继儿的事。
尽管杨氏答应刘氏族里的人,等儿子过了五七再商议过继儿的事情。可刘宪德害怕夜长梦多,三十五天太慢长,害怕这一个月之内,族里的其他人与杨氏亲热拉近乎,进他刘宪德的谗言。而彰显他们自己地有利条件和功劳。因为担心和害怕,所以,他刘宪德根本就熬不到一个月之后,仗着他与刘耀德家只有一园之隔,便趁着刘耀德过一七的机会,张扬着一脸的悲伤,悄悄来到刘家大院,名誉上是慰问杨氏,实际上是进一步暗示和提醒杨氏。等到耀德五七之后,一定要挑选他刘耀德的儿子做过继儿。
自从淑女暗授了杨氏和青霞,可以让青霞生自己的儿子之后。杨氏和青霞。都沉浸在一种绝处逢生的新希望里,立时感觉到不再那么悲痛欲绝了,不再那么痛不欲生了,而是感到觉到,无际地黑暗之中,似乎有瑰丽的曙光在涌动,有红日的光明在闪现。于是,杨氏藏起了丧子之痛,青霞收起了丧夫之悲。开始暗暗地为刘家未出生的香火做准备。
刘宪德来到刘家大院,正好看到杨氏和青霞在前厅的大堂里,支使佣人为刘耀德的一七的祭奠做准备。可让他刘宪德惊诧的是,仅仅才过去七天时间,刘家大院里,却已没有七天前的悲痛欲绝味道;而杨氏和青霞地脸色和神态,虽没有耀德被绑架之前的尊贵、雍容、自信和幸福,但她们眼底升腾的希望和欣慰,她们地恬静悠闲和镇定自若。她们笑眯眯的表情和看刘宪德的眼光,就像刘耀德死而复活一样,使她们变得自信而无畏起来。
刘宪德懵了,怎么回事?莫非刘氏族的人已在我之前下手了?来给这俩寡妇灌迷糊汤了?立时,刘宪德的心里不平衡起来,忍不住怒从心起,恶狠狠暗骂:这俩寡妇,死了儿子和丈夫还这么高兴,你们怎么不死干净呢。这样就省得再立过继儿了。刘宪德本来是想借着安慰杨氏暗示她的。可现在一看到杨氏和青霞镇定和自信,便不由人地月兑口而出:“怎么?婶子。十二弟这才刚过一七,我这个远房哥哥还在悲伤难过呢?你们娘俩怎么这样高兴呀!”
刘宪德故意提起杨氏的伤痛处,因为他实在忍受不了杨氏和青霞能如此的悠闲和镇定。在他刘宪德看来,她们应该哭哭啼啼,应该卧床不起,应该悲痛欲绝,就像刘耀德被绑架之后,就像刘耀德断气之后,她们应该昏过去一次又一次。这样,才符合丧子丧夫之寡妇的标准;这样,他刘宪德地心里才平衡和舒服。
杨氏和青霞一看到刘宪德,心里都说不出的恶心和难受,再加上他如刀一样的话语,杨氏立即接口说:“怎么了老六,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娘俩都跟郎斋过去呀?这样是不是才趁你老六的心呀?”
“婶子怎么这样说?”刘宪德突然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立即收起阴险和恶毒的本质,满脸堆笑,不用任何人让座,主动坐在杨氏身旁,神神秘秘地靠近杨氏,像秘授重大高招一样,皮笑肉不笑地说,“婶子,不是我老六刚才说话生硬,您老仔细想一想,这十二弟不在了,你心里可要有个主心骨,做个长远打算呀,可不能听别人说上几句入怀的话,把大事给忘了。”
刘宪德说着。又向杨氏跟前靠了靠。声音压地便低。似乎害怕一旁地佣人听见似地:“婶子。如果给弟妹过继个年龄大地。比弟妹还大呢。这天天生活在一个大院里。天长日久。多不方便呀。人言可畏。万一有什么不好听地闲话传出去。弟妹这后辈子怎么有脸再出这个刘家大院地门呀……”
刘宪德话没说完。杨氏和青霞同时皱起了眉头。如果是丈夫和儿子在地时候。她杨氏岂能容忍他刘宪德如此无理。可现在。懂得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地杨氏。只是冷笑一声。将脸扭向一边。
刘宪德看到杨氏地忍让。接着说:“这如果让弟妹过继过几岁大地小孩章。这小孩子对新家地归属感强一些。容易忘记亲爹亲娘。可您老也仔细想想。这孩子虽说过继给弟妹了。那他亲爹亲娘能一百个放心吗?今一趟明一趟。再说了。这小孩子难养。万一有个啥病啥灾地。弟妹担当地起吗?小孩地亲爹亲娘岂会善罢甘休……”
“依老六地意思呢?”杨氏终于忍不住了。如果鄙视和厌恶能杀死人地话。从刘宪德迈进刘家大堂到现在。他恐怕已被杀死十多次了。
“依我老六地意思。就找个十多岁地。第一。这十多岁地过继儿虽说对这个新家地归属感没那么强烈。但没长大**之前。他可以与弟妹相处一段时间。常言说地好。生娘没有养娘重。与弟妹相处地时间长了。长大了恐怕比孝顺亲娘都孝顺弟妹……”刘宪备说着说着。把过继儿地标准备扯到自己儿子身上了。因为他地儿子正好是十多岁。
“至于过继儿地事情。已经不用你们任何人操心了。”杨氏说着。站起身。走向中堂柜。察看儿子过一七地东西齐了没有。然后。看也不看刘宪德。便开始下逐客令:“老六。青霞要到坟上。去给我地郎斋儿上一七了。我又年老体衷。腰酸背痛。不能久坐。要回后面休息了。”
刘宪德见杨氏用如此冷淡的口气和态度对待自己,越相信刘氏族里的其他人已先他刘宪德之前,迷惑了杨氏,进了他刘宪德的谗言,说了他刘宪德很多坏话。于是,他气哼哼地站起来,边向外走边恶声恶气地说:“那好。等十二弟过了五七后咱再商量此事吧!”
在刘氏族人地盼望之中,在杨氏和青霞的充分准备之下,刘耀德的五七来到了。让杨氏和青霞想不到地是,五七的当天晚上,刘氏族的家主们,便如狼似虎的拥集到刘家大院的前厅大堂,那兴奋的神情,那激动不安的担心,那唯恐别人的儿子抢先被青霞收为过继儿的紧张。像是接受审判一样。
曾与刘少德生过家庭之战地刘辉德。认为青霞的过继儿非自己的儿子莫属,他本人也是一脸势在必得的气势。因为他的儿子刘占元。不论办事或管理田地,或为人处事,在刘氏族里的元字辈里,都是佼佼者,稳重大方,沉着理智,说话滴水不漏,城府极深,给了一种做大事的感觉,如果与青霞做过继儿,将是一把理财的事手,绝对能把刘耀德撇遗下来的庞大生意做得更红火更昌盛。所以,他仗着这些有利地条件,第一个言说:“如果在元字辈的有谁能比得上我家占元的能耐,我刘辉德立马走了,弟妹既然是挑过继儿,就挑那些里里外外能独挡一面人,草包一个,什么都不会,白白养着他不成……”
“婶子,弟妹,我说两句,”刘少德的媳妇嫌丈夫无能,今晚她代替丈夫过来了,因为上次家庭之战没有战胜刘辉德一家,现在,她见刘辉德说的头头是道,便抢着刘辉德的话说,“我们家坤元,自小就跟着他父亲在开封公茂典里帮活,这管帐呀这生意呀,他精通的很,婶子和弟妹不正好需要这样的过继儿吗,那天天只会在地里忙活,就是再有本事,也是应付不了生意的繁杂事情……”
刘宪德见众七嘴八舌地劝说杨氏和青霞过继自己地儿子,他坐在角落里一言不,他从众人地言语和杨氏和青霞的态度上,渐渐看出来了杨氏和青霞根本就没有提前在刘氏族里挑定好过继儿,觉得自己地担心纯属多余,立即兴奋起来,他站起来咳嗽了几声,又恢复了他将军般的气势,使劲拍了拍手掌,示意众人都停止劝说杨氏和青霞,又一次自做主张,主持起了这次过继儿族会:“刘氏族的兄弟们都静一静,听我老六说几句,说的对,就依照着办,说的不对,就当刮了一阵风,算我老六没说。”
刘宪德的话果然凑效,众人立即止声静听,看着刘宪德,那迫不及待的神态,似乎能从他脸上看出他要说的话一样。
“因为上次二哥和三哥闹的不愉快,现在,依我刘宪德来看,咱都不要自己推荐自己了,咱都尊从婶子和弟妹的选择,让婶子和弟妹说,她娘俩说是谁就是谁,毕竟是她娘俩当家,给十二弟挑过继儿,她娘俩挑好,那就好,挑歹,那就歹,她娘俩谁也别埋怨,各位兄弟说是不是呀?”
因为刘宪德这个人,什么时候说话,都头头是道,经他这一说,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杨氏和青霞。
青霞一直都不吭声,当众人看她时,她便羞羞地看杨氏。杨氏觉得是时候了,便笑逐颜开眯眯的看着面前的披着人皮的刘氏族人,不紧不慢地说;“有劳各位贤侄操心了,这过继儿一事,暂切不提,等明年这个时候再说……”
“不行!”不等杨氏说完,刘氏族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拒绝了。并开始七嘴八舌地说着推迟挑过继儿的坏处:
“早定早安心……”
“为什么推迟?上次说好的是五七,现在五七了,又推到明年,婶子是耍弄我们吗……”
“是呀!婶子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可以这样……”
“既然婶子上次说,十二过了五七商议过继儿的事,那今晚就必须定下来……”
杨氏待众人说都够了之后,又一齐将目光看向她的时候,才清了清喉咙,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我媳妇青霞已怀胎三个月了,现还不知是男是女,所以我说,待明年这个时候再议此事,难道说这不对吗?我郎斋现已有自己的亲骨肉,我们就没必要再过继你们的儿子……”
杨氏的话如晴天一声霹雳,把刘氏族人全震懵了。他们个个目瞪口呆,不相信地看青霞的小月复,果真是有些微微鼓鼓的。
众人虽无可奈何,但还是有希望的,在心里全眼着生个女孩,到时候,选过继儿之事,那可是板上盯丁的事,因为青霞如果生了女孩,总不能再说自己的肚子里还有孩子吧!
杨氏在儿子过了五七之后第二天,便带着青霞去开封了。七个月之后,杨氏才带着青霞和初生的孙子,回到尉氏,准备在尉氏大张旗鼓地与儿子庆十二天,又雪洗儿子死后,刘氏族人对她们孤媳寡母的歧视和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