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故事 第四十九集 大震之后(中)

作者 : 吴勇

第二天,王警官敲开了汪海的家门。

王警官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汪海问:“啥事?”王警官说:“你认识一个四川老板,是不是?”汪海说:“是,他是四川北川人。”王警官很是兴奋,对汪海说:“太好了,清河监区有两名罪犯叫刘守志和蒋平,一个是汶川人,一个是北川人,地震生后,他们一直没有亲属的消息,很是着急。想请你跟那位四川老板说一说,帮着打听他们亲属的消息。”汪海说:“那位四川老板常年在我省做生意,现在不知在哪。”王警官说:“用手机跟他联系。”

汪海拨通四川老板的电话,详细说明了所托之事。对方在电话里说:“一定尽全力帮着打听。”

几天后,汪海打电话给王警官,说那位四川老板通过他的朋友,打听到了蒋平母亲的结果:

地震生时,蒋平的母亲黄桂香不在家,估计在城池街。黄桂香在城池街开了一个服装店,门面不大。地震生后,城池街一片废墟和瓦砾。救援人员清理城池街时,空气中的尸臭味已经很重。为了防止疫情暴,对清理出的遗体立即消毒,进行深埋。地震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黄桂香音讯全无,估计已经遇难,被深埋了……

王警官把拐弯抹角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曹指导员。

曹指导员把一分监区民警都叫到办公室,然后说:“蒋平入狱不久,父亲过世,母亲是他唯一的牵挂。现在,蒋平一旦知道母亲遇难,情绪一定一落千丈,影响改造。如何稳定蒋平的思想,大家畅所欲言。”

民警一致认为:蒋平是重点危险人员,如果教育跟不上,措施不得力,很有可能生意外情况,比如自杀、患精神疾病等。

曹指导员最后决定:“那就暂时不把蒋平母亲遇难的消息告诉他,大家要多做工作,多多关心他,让他在思想上有所准备,慢慢地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

王警官是蒋平的带工民警,所以分监区把承包蒋平的任务交给了他。

所谓承包就是监狱针对重点危险罪犯实行的民警个别教育“三包责任制”,即包管、包教和包转化。承包蒋平,王警官感到压力很大。为了防止万一,他安排两名罪犯暗中监控蒋平。另一方面,他每天都要找蒋平谈话。

工间休息,王警官把蒋平叫到一边。

蒋平问:“王警官,地震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母亲的消息还是没有。这几天,我常做噩梦,梦见我母亲被埋在废墟里。”

王警官没有直接回应蒋平的话题。他说:“这次大地震,北川是重灾区,伤亡很重,失踪人员很多。你母亲现在究竟在何处,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你即要抱有希望,也要做好思想准备。”

蒋平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

王警官细细打量着蒋平。他脸色铁青,没有一丝血色。眼眶黑,眼窝深陷,两行眼泪涌出眼帘。他的双手紧紧的扣在一起,搭在胸前,不停地战栗。脚上穿着一双球鞋,鞋面本是草绿色,但乍一瞧,呈锅灰色;鞋尖处有破洞,脚趾不时伸出破洞,往外面探头探脑。

王警官问道:“蒋平,你就这一双鞋?”

“嗯。”蒋平蚊子似的哼了一声。

第二天,王警官手拿一双崭新的球鞋,来到蒋平的面前。蒋平望着王警官,没有伸手。王警官将球鞋塞进蒋平的手里:“把脚上那双鞋换了吧。”

蒋平愣了一会,换上鞋,朝着王警官说了声:“谢谢!”

蒋平家境很困难,长年无人会见。而今,家中又生变故。王警官自内心地对蒋平产生了同情。王警官向曹指导员和韩分监区长建议:“给蒋平一些经济救助。”

曹指导员和韩分监区长都同意他的想法,让汪副分监区长填写了一份救助申请表,上报清河监区。

清河监区领导很快批复,给予蒋平、刘守志、何立伟两百元救助。

王警官把监区的决定告诉给了蒋平。蒋平听了,还是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王警官说:“你身为罪犯,但政府时刻都在关注你、关心你。将来,人生再坎坷,也要勇敢地面对。要相信,有党和政府这棵大树撑着,你只要踏实改造,月兑胎换骨,就一定拥有美好的明天。”

从王警官的话语中,蒋平隐隐约约地感到,母亲已经遇难。民警之所以不把真相告诉自己,是担心自己一下子接受不了,思想上产生剧烈地波动。他明白民警的良苦用心。

夜深人静,蒋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往事如烟如梦。

※※※

十八岁那年,经人介绍,蒋平进入铁路二局,成了一名装吊工。

白天,他跟工友们在高高的铁架上吊装工件,忙碌个不停;晚上,他跟同龄的工友李尚林挤在一张铺上,打着呼噜。虽然辛苦,但每月能拿到七八百元。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拿到工资时,他兴冲冲地跑到邮局,给母亲寄去五百元。

有一天,天下着大雨,工地无法施工。蒋平趁着雨休,来到公用电话亭,拨打了母亲的母亲:“家里可好?”母亲好半天才回话:“不好。”“怎么不好?”他急切地问。母亲说:“前天,你爸爸突然患脑中风,现处于昏迷状态,正在县医院接受治疗。医生说,你爸爸暂且没有生命危险,但出院后可能会瘫痪。”

母亲本不想把父亲的病情告诉蒋平,但接到蒋平的电话后,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实情。

蒋平心中焦虑,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飞到父亲的病床前,伺候父亲。李尚林知道后,劝道:“既然你父亲现在没有了生命危险,身边又有你母亲陪着,你现在回家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与其花路费、扣工钱,不如继续上班,挣钱寄回家,给父亲治病。”

李尚林的话不无道理。蒋平打消了回家的念头,继续上班。

几个月后一个下午,一场横祸从天而降。那天,蒋平和四名工友在二十七米高的吊梁小车上安装铁附件,突然,吊梁小车倾覆,他和四名工友重重地坠落到地上。眨眼之间,他失去了知觉。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躺了三天三夜。

蒋平在医院住了大半年,先后做了三次手术。性命虽然保住了,但成了瘸子。四川省劳动鉴定委员会给他出示了伤残鉴定意见:右肱骨、股骨骨折及脑伤后遗症,符合《职工工伤与职业病残鉴定标准》七级。医生告诉蒋平,以后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了。

蒋平哭了。他还不到二十岁,还没有女朋友,他感觉前途不再光明,一片渺茫。

母亲紧紧地抱着他,流着泪说:“孩子,你如果想不开,妈妈也活不成了。你爸爸现在瘫痪在床,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现在的全部精神寄托就是你啊。”

蒋平不忍心让母亲伤心绝望,反复告诫自己:好死不如赖活着。

出院后,母亲拿出家中全部的积蓄,把蒋平送到成都凯莎咖啡茶艺技术学校,学习茶艺和调酒。母亲说:“一技在手,将来就有饭吃,就能够活得精彩。”

在母亲的影响和努力下,蒋平慢慢地摆月兑了身体伤残的阴影,用心学习,钻研技艺。

这时,在铁路二局工作时认识的好朋友李尚林已在天都市白水网吧做网管。李尚林得知蒋平在成都凯莎咖啡茶艺技术学校学习茶艺和调酒,就多次打电话给他:“蒋平,我所在的网吧隔壁就有一家酒吧,叫艳艳酒吧。我跟艳艳酒吧的老板说好了,你手艺学成后,就来天都市,在艳艳酒吧做调酒师。”

蒋平很高兴,答应了李尚林。

母亲把蒋平送上火车。临别时,母亲再三嘱咐:“儿子,在外面要安心上班,平安生活,不能捅搂子。”

蒋平说:“请妈妈放心。”

蒋平在艳艳酒吧做调酒师,李尚林在白水网吧做网管。有空时,李尚林最想去的地方就是艳艳酒吧,在哪儿,可以喝到免费的酒水。蒋平有空时,最想去的地方就是白水网吧,在这里,他可以免费上网聊天、玩游戏。

李尚林和蒋平每天上班时间均过十小时,收入不到千元,除去吃住等花销,所剩无几。蒋平说:“瞧那些来酒吧的,一晚上消费千儿八百,眼睛都不眨一下。而我们,出门都舍不得打的。”李尚林说:“人无横财不富,当今世道,许多有钱人的口袋都是靠贪污、受贿鼓起来的。”蒋平说:“我们没权没势,贪污不到,受贿不了,只有老老实实地打工挣小钱了。”李尚林说:“那也不见得,只要我们胆大,敢做,还是有机会财的。”蒋平说:“有财的机会可别忘了我哟。”李尚林放低声音说:“那当然。就怕财的机会来了,你缩手缩脚,怕这怕那。”蒋平说:“李哥,只要能财,你让我做啥,招呼一声就行。”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李尚林来到艳艳酒吧,找到蒋平:“陪我出去做一单生意,怎么样?”蒋平问:“什么生意?”李尚林说:“出去说。”蒋平向老板请假后,随着李尚林走出艳艳酒吧,来到一僻静处。李尚林告诉蒋平,想打劫出租车司机。蒋平不敢。李尚林把自己的计划详细说给蒋平听。蒋平听了,觉得可行,于是咬了咬牙,答应做这单生意。

凌晨一点,李尚林和蒋平携带水果刀、尼龙绳和透明胶,来到一个迪吧附近,伺机行动。一辆出租车缓缓过来,李尚林跨前一步,向出租车招手。出租车停了。李尚林和蒋平分别拉开出租车的前门和后门。蒋平坐副驾驶位,李尚林坐到了出租车司机的后面。出租车司机问他们去哪。蒋平说:“植物园。”

植物园地处天都市一个风景区,地理位置比较偏僻,便于做活。见路上鲜有行人,李尚林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尼龙绳和水果刀。转过一个路口,李尚林对出租车司机说:“停车。”

出租车司机打开车灯,停下车。李尚林猛然间抬起双手,将尼龙绳箍在了出租车司机的脖子上,使劲往后勒着,左手紧紧地拽着绳子的末端,右手拿着水果刀,贴着出租车司机的脸庞。与此同时,蒋平也从腰间拔出水果刀,刀尖对准了出租车司机的咽喉。

蒋平用颤抖着的声音威胁出租车司机:“不准动。乱动的话,我扎死你。”李尚林的舌头也有些打卷:“把钱拿出来。”

本以为在两把刀子的威逼下,出租车司机会乖乖就范。然而,出乎李尚林和蒋平的意料。出租车司机突然间扭转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只手攥拳猛击李尚林的面部,另一只手反扭住蒋平持刀的右手。

蒋平手中的刀落在了出租车司机的手中。李尚林眼睛黑,两手不由自主地松开,刀月兑落,绳子也松开。出租车司机持刀扎向李尚林和蒋平。李尚林和蒋平一下慌了神,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爬了出来,撒腿就跑。

出租车司机在后面边追边喊:“有人抢劫,有人抢劫!”

蒋平是瘸子,跑不快。李尚林心里慌,腿也有些软。这时,两名身穿保安制服的人夜间巡逻,听见出租车司机的呼喊,循声奔了过来。李尚林和蒋平束手就擒。几个月后,天都市人民法院以抢劫罪(未遂),判处蒋平有期徒刑五年,判处李尚林有期徒刑七年……

※※※

清河监区会见室。

已是5月底的中午,骄阳当空,热浪逼人。一些犯属会见之后都已离去,民警们正准备吃午饭。这时,一个年约十二岁的小男孩走进了会见室。

值班民警忙问:“小朋友,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我爸。”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值班民警还以为小男孩在开玩笑,于是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爸是谁?”

“我叫刘鹏。我爸叫刘守志!”小男孩答道。

待他说出父亲的名字,再查罪犯名册,果真有一个叫刘守志的,并且是四川汶川人。值班民警惊讶了,仔细打量小男孩:小男孩长着圆圆的脸,样子十分可爱,衣服破旧,腿上、脚上沾满了泥迹……

值班民警心里一紧,立即通知了一分监区正在值班的韩分监区长。

韩分监区长赶过来,一边给小男孩端上水,一边叫人通知了刘守志。

听到儿子独自一人来探监的消息,刚吃过午饭正在休息的刘守志不禁心头一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小刘鹏不认识路一个人是怎么来的?父母现在怎样?数不清的疑问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他大步奔向会见室,急切地想问个明白。

当刘守志走进会见室时,他却认不出眼前的孩子,毕竟将近六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了。

小刘鹏看了半天也不敢认。六年了,他在梦中曾无数次想着亲爹的模样,难道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吗?

刘守志还是从少年左耳那颗黑痣上认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悲喜交加地说:“鹏鹏,你咋来了,和谁来的?”

小刘鹏猛地回过神来,边哭边喊着扑在刘守志的怀里:“爹,我想你,我恨你啊!”

“孩子,家里怎样?爷爷女乃女乃怎样?”刘守志不安地问。

小刘鹏哭述说了家里的情况:

原来,自从刘守志进了监狱和妻子离婚后,小刘鹏一直跟爷爷、女乃女乃住在一起。地震生那天,小刘鹏正在学校里上体育课,由于是在学校的操场上,他才幸免于难。小刘鹏还在老师的指挥下,在废墟里救出几名同学。

第二天,许多同学的家长前来领走了自己的孩子,小刘鹏赶紧跑回家,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爷爷、女乃女乃究竟怎样了。可是,跑回家时,家的房子已经倒塌,爷爷、女乃女乃已经被埋在了下面,小刘鹏哭喊着,在救援人员的帮助下,才挖出了爷爷、***尸体。

被恐惧和悲痛折磨着的小刘鹏想起了已经和父亲离婚的母亲,虽然母亲另嫁他人。可是去年,母亲另嫁的丈夫因车祸死亡,她们再次成了孤儿寡母,日子十分艰难。于是小刘鹏哭着向母亲的住处走去。找了一天,他才在一个帐篷里找到了母亲和同母异父的弟弟。他把爷爷和***死迅告诉了母亲,一家人哭成一团。

几天后,小刘鹏想到了监狱中的父亲,他跟母亲说,要去监狱看望爸爸,母亲觉得他年龄还小,一个人独自出门不放心,于是没有同意。

可小刘鹏五年前曾经和爷爷女乃女乃去过清河监区,虽然去清河监区的路已经记不太清楚,但他相信自己能够找到。于是半个月后的这天早晨,小刘鹏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背着一个书包,没有告诉母亲就登上了一辆中巴车。

车上的旅客看着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孩子独自出门,都很惊讶。售票员走过来,和他商量:“喂,小朋友,你买个半票吧?”

话音刚落,小刘鹏就哭了:“叔叔,我身上只有五块钱,还想给我爸买东西吃呢,我没有钱买票。”

售票员问道:“你爸在哪儿?”

“我爸在白湖监狱,我是去看他的。”小刘鹏答道。

售票员顿起怜悯之心:“呦,怎么就你一个人吗?没有大人陪着你吗?算了,别买票了,上车吧!”

“嗳!”小刘鹏高兴地钻进车里。

车上,乘客们都非常好奇,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小刘鹏也挺机警伶俐,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乱转。他有问必答,不一会儿,他的身世和此行的目的乘客们就都清楚了。

听着小刘鹏的讲述,乘客们都非常同情,一位母亲还流下了辛酸的眼泪。乘客们纷纷拿出东西给他吃。小刘鹏非常礼貌地谢绝,见乘客们执意相送,就收下了几瓶矿泉水和一些面包。但他舍不得吃,说:“我要带给爸爸吃。”

“真是个孝顺孩子啊!”乘客们感慨不已。

大家一起为小刘鹏指点去路,一个乘客还给他画了一张地图,标明站名、下车地点、乘车路线。望着热心的人们,小刘鹏一个劲儿地道谢。

到了天都市,小刘鹏没赶上去白湖监狱的车,他只好在站前徘徊。他打开的书包,小心地拿出一个面包吃下去,余下的又包好。这是他打算送给父亲的,要不是太饿,他还真舍不得吃。

站前是个夜市,灯火通明。忙于生意的人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忍饥受饿的从汶川赶来的小男孩。

晚上十点多,夜市打烊,炉火熄灭,小刘鹏感到浑身很冷。这时,阵阵睡意又向他袭来,他找了一个避风处蹲下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夜里他几次被惊醒,他想哭,可这里谁会注意自己的哭泣呢?他又几次睡去,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汽车的轰鸣声将他惊醒。小刘鹏起身走进车站,按照乘客给他画的路线图,上了去白湖监狱的汽车。

车快到白湖监狱时,司机张师傅问道:“小孩,去哪里?”

“去白湖监狱看我爸爸。”刘鹏答道。

张师傅看着眼前这个黑黑瘦瘦的孩子,闪着一双机警而又略带狡黠的眼睛,小小的嘴唇上总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傻小子,白湖附近有二十几个监区,你上哪里去找呢?这样吧,车到白湖站你不要下车,我拉着你去找。”

“那得要多少钱?我没钱,我还是自个去找吧!我知道,叫清河监区。”说着便捏装钱的衣袋。

张师傅憨厚地笑了:“咳,不要你的钱,这是我自家的车。我是看你从四川汶川来,并有这份千里找爹的孝心才帮你的。”

张师傅拉着刘鹏到了清河监区。张师傅鼓励小刘鹏说:“你爹若不在这里,我再拉着你到前面那个监区,今天一定帮你找到。”

“就是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刘鹏看着眼前熟悉的房屋,高兴地蹦了起来,然后千恩万谢地要给张师傅磕头。

张师傅双手扶起他,说:“不用,不用,去看你爸爸吧!”

张师傅要送小刘鹏到清河监区的监管区,小刘鹏坚决不恳,说着小刘鹏向清河监区监管区跑去……

听完儿子的述说,刘守志悔泪交加,半天说不出话。

韩分监区长对小刘鹏说:“鹏鹏,你爹入狱以来一直表现很好,曾获专项记功两次,还有两次被评为省级改造积极分子,先后减刑有四年,他很快就要刑满释放,可以回家和你们团聚了!”

“真的啊?”小刘鹏听后高兴得跳了起来。

小刘鹏又说道:“爸爸,我不想上学了,我要出去打工挣钱……”

听了这话,刘守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着儿子失声痛哭起来:“爸爸作孽,爸爸对不起你啊!儿子,你还小,不能出去打工啊!”

在场的民警都被小刘鹏的话给打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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