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故事 第五十九集 奇遇良缘(下)

作者 : 吴勇

前来道贺的邻里们越来越多,祝翠华的家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母亲悄悄问徐才春:“嗳,小伙子,我若真的把翠华交给你,你能让她吃苦不?”

“这,”徐才春压根也没想这个事,弄得满脸通红,“大娘,我从见到她那天起就没敢这样想,我是坐过牢的人。”

“我们乡下人不管那么多,我看你人好就行!”母亲笑着说。

一位邻里抢过话说:“瞧,他们真是天生的一对啊!”

这时,祝翠华大着胆子走上前,有点害羞地说道:“大哥,我愿意再跟你回家,一辈子跟着你。”

没等徐才春反应过来,全屋的人都笑了,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行不?说个话呀!”、“可不要错过这个好机会啊,哈哈……”

徐才春憨憨地说:“只要她不嫌弃我,我求之不得。”

“那就这么定了!”母亲高兴地作了主。

两天后,徐才春和祝翠华在二老的张罗下,举行了订婚仪式。邻里们都来庆贺。徐才春和祝翠华都沉浸在甜蜜中。

在祝翠华家住了一个星期后,徐才春就要走了,看着二老送女儿时那泪眼婆娑的情景,徐才春真有点想住下来不走了。他回过头来说:“爸爸、妈妈,我一定混出个人样来,接你们二老享福去!”

母亲笑着说:“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

车到市里,徐才春非要陪翠华在市里玩一天不可。

翠华却真情地说:“哥,咱家靠近公路不?”

徐才春不知道她的意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靠,靠得太近了。”

“那就好办了!”翠华笑道。

在市里换车的几个小时里,翠华没有同徐才春闲逛,而是用阿婶、阿婆给她的四百元喜钱,全买了南方小吃作料,还买了四只火锅。

这时,徐才春才明白:“翠华,你是想在家的公路旁开个火锅店?”

翠华笑了笑,点头称是。

徐才春恍然大悟,笑道:“你真是我的好老婆。”

祝翠华害羞道:“谁是你老婆!”

见时候已不早,徐才春说:“走,不玩了,上车……”

※※※

儿子送翠华回家,父母嘴上说同意,可心里一直憋着股火:这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弄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心疼钱暂且不说,坐过牢的儿子什么时候能讨个媳妇?自己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徐母越想越急,越急越来气,竟一病不起。

当徐才春和翠华风尘仆仆地赶回家把经过向父母诉说后,二老甭提多高兴了。母亲的病也一下子好了,立马要下炕给他们做饭。

翠华噙着眼泪扑进徐才春母亲的怀里:“娘,我再也不走了,我要伺候你一辈子。这不是你们买的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第二天,徐才春和祝翠华就办理了结婚手续。

小两口没有沉浸在新婚的蜜月里,而是东借西凑了三千块钱,在村东头公路一侧开了一家“南方风味小吃部”。

南来北往的汽车司机吃着颇有南方风味的麻辣火锅,都说:“心里感到暖烘烘的。这个饭店开的好,真可谓司机之家!”

徐才春跑菜市场当外勤,翠华当厨师、调小菜。一时小吃部名声大振,半年下来,不但还清了借款,还有五千元钱的纯收入。小两口笑了。

徐才春的父母攥着儿子儿媳挣来的钞票,看着翠华渐渐凸起的肚子,心里一样乐滋滋的。

※※※

这天,徐才春的舅舅在拉猪饲料的途中不幸遭遇车祸身亡。

徐才春的父母得知后,十分难过,母亲说:“才春,你舅舅无儿无女,真是可怜啊,如今还撇下个养猪场无人管理。”

徐才春想,自己在监狱服刑时,是在食堂劳动,从事过养猪。当时就想过,自己家住农村,如果趁此机会学会了科学养猪,那么将来不就可以靠养猪致富了吗?于是,他就托民警为他买来了许多养猪方面的技术书籍,有《养猪技术》、《猪病的防治》等,他边学习边实践,逐步掌握了一整套科学的养猪方法。

于是,徐才春就跟父母说:“这样吧,我把舅舅的养猪场接过来。”

徐才春的想法遭到父母的反对:“你老舅确实对咱家有恩,从小就拿你当亲生儿子。可他已去了,还欠了许多债,你干吗要去当这个替罪羊?”

徐才春的犟劲又上来了:“舅舅虽然欠下了外债,可他的事就是咱的事呀!我知道这个烂摊子不好收拾,可也得咬紧牙关去干,这对九泉之下的老舅也是一个安慰。再说,我有这个特长。至于那些债,有我这个大活人,不愁还不起。”

“事情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母亲说。

徐才春又说:“小吃部是能维持现状,可我一个大老爷们,一不会炒,二不会调,全凭翠华一人忙活,她眼看就要生孩子了,还能干到什么时候呢?”

一番话,说得父母无言以对。

聪明的翠华理解丈夫的心,也帮着劝公婆:“爹、娘,让他去吧,他会干好的。再说,东家赶猪、西家拆墙地把猪场顶了债,咱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呀?”

母亲只好答应了。

可是,事情并不像徐才春想的那么简单。这天,徐才春来到养猪场,讨债人接踵而来。一统计,舅舅欠外债一万三千元,把徐才春吓了一跳。

徐才春只好向讨债的人苦苦哀求:“我舅舅尸骨未寒,请你们多宽限些日子。”

讨债人不管这些,他们纷纷说道:“养猪场是树倒猢狲散,这小子拖家带口的,哪天能还咱们的钱?咱们还是抢了吧。”

徐才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央求道:“老少爷们,自古父债子还,我舅去了,他的债就是我的债。我徐才春就是砸锅卖铁也欠不了你们的钱,只求你们给我一个还钱的机会。”

“好吧,别说我们不给你机会……”讨债的人也许是出于同情,也许是觉得赶猪、拆猪圈顶不了几个钱,只好悻悻离去。

※※※

徐才春接管了养猪场。

他来到养猪场,四处一看,简直乱了套:没有饲料,大小猪饿得嗷嗷直叫;几个雇工已经两个月没开工资,正想卷铺盖走人。

徐才春当机立断地说道:“我徐才春背着一万多块钱的债都不在乎,还能欠下你们几个月的工钱?五天内不付工资,拆房子、赶猪随便。”

雇工们将信将疑。

第四天早晨,徐才春就给这些雇工们了工资。徐才春说:“我把心爱的小吃部卖掉了,三千元工资如数兑现。”

几个雇工们见徐才春这么讲信用,一个个竖起大拇指:“好样的,这工钱我们先不要,跟你干定了。”

对于养猪,徐才春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但他深知如今是专业户养猪,是进行商品生产,既不同于在监狱时的副业养猪,也不同于农家的副业养猪。如今不仅要有周密的生产经营计划,而且还要想方设法提高生产水平,降低成本,增加经济效益。

眼下急需解决的是饲料。因为一天下来需要三百公斤,一个月就是九千公斤。手里没钱,徐才春寻找出一条互惠互利的渠道。他三番五次跑饲料公司,把母猪抵押上,赊回一个月饲料。随后又频频和养猪户挂钩:你借给我饲料,我供给你猪崽,接到猪崽后把饲料连同利息一起结清……

不久,他还学会了科学地利用精、粗、青料,并学会了自己配制。他知道,饲料费占养猪成本的近8o?,而饲料配合不合理,会使每公斤增重消耗的饲料增加近1/2,肉猪出栏推迟一至两个月。因此,采用科学配方,生产各种全价配合饲料和添加剂,使徐才春的养猪成本大大降低。

养猪场保住了,难关也将渡过,徐才春却瘦了一圈。

祝翠华心疼地抚摩着丈夫,哽咽着说:“才春,要不咱别干了,我需要的不是钱,而是你的人啊!”

徐才春笑了笑说:“不要紧,会好起来的。”

第一批猪仔出栏后稍有利润,徐才春又聘请县畜牧局技术员来猪场当技术顾问,并带领员工先后两次到县里养猪场学习取经。他在推出防病治病、饲料配比和提高母猪产仔率、仔猪成活率、肥猪出栏率一整套技术措施的同时,又重点抓品种改良。

他始终坚持按客户的要求组织繁育,客户预定的猪,别人出高价也不毁约,充分赢得了人们的信任。

※※※

一天,有一位姓王的客户来到徐才春的养猪场,洽谈订货事宜。

王老板走后一小时,突然给徐才春打来电话,带着哭腔说:“徐老板,我装有三万元的钱袋丢了,我的钱袋一直没离身,很可能是丢在了你的养猪场或者办公室。”

徐才春一惊,心想,这位王老板是真的丢了钱呢,还是想欺诈自己呢?过去,他也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可又一想,这个王老板不像是在欺诈,因为今天的接触中觉得他为人很厚道。如果真的丢了钱的话,那王老板不是急死了吗?可钱会丢在哪里呢?

于是徐才春就在自己的养猪场和办公室里到处找,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回到家里,徐才春耷拉着脑袋,心情很沉闷。

祝翠华知道此事后,问道:“你知道那个王老板住在哪里吗?”

一句话提醒了徐才春,他一拍大腿,说:“对,很可能就丢在他住过的地方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徐才春拔腿就往外跑,刚出门又回来了。该到哪个旅社去找呢?他急忙给王老板打了个电话,问明了他昨天的住处。

晚上十点钟,徐才春才在镇上找到了王老板住过的旅社。旅社的老板说:“我们根本没见到什么钱袋!”

徐才春和妻子好说歹说,旅社的老板才同意他们去那间房子查找。

这家旅社的条件很差,虽然是单间,但里面很黑暗,徐才春从上到下仔细查找,终于在床脚边找到一个袋子。打开一看,果然有三万元现金。

徐才春立即给王老板打了电话,告诉了他这一好消息。

王老板感激地说:“徐老板,谢谢你!这些钱就作为我们长期合作的定金吧!”

从此,徐才春和王老板不仅成了生意上的伙伴,还成了亲密的朋友。

两年后,徐才春终于有所成功。他的养猪场共繁育种猪八百余头,固定客户六十余家,年利润十五万余元。

徐才春不仅还清了舅舅的全部欠款,而且还净赚几十万元。

养猪使徐才春尝到了甜头,他把目光又瞄准了村里的鱼塘。鱼塘大约有五十亩,就在他家养猪场的后面。

养鱼是一项投资少、见效快的产业。对徐才春来说,养猪和养鱼还能有机的结合起来。猪粪是鱼的饲料,饲料可先用来喂猪,猪粪落在水中既可肥水又可养鱼。一头猪的猪粪可喂养约三十公斤鱼,徐才春的养猪场就在鱼塘旁边,这样不仅养猪用水方便,而且“牧渔结合”能产生较好的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

徐才春充分掌握了水、种、饵、密、混、轮、防、管的养鱼八字经,他采用了混合放养的方法。这种方法不仅产量高,而且能节省饲料。如草鱼的排泄物可供鲢鱼营养之用,而鲢鱼的粪便又是鲤鱼的美味佳肴……

徐才春承包的鱼塘每年可收入近四万元。

过去,他在讨债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如今,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帮助别人。他主动帮助本村的十户特困户,每户展生猪十头以上。

徐才春致富不忘同路人,他主动去关工委、公安局联系,招收了四名刑释人员到猪场工作,成立了“新生养猪总场”。徐才春还多次获乡个体“纳税大王”称号。他家也连续三年被评为“五好家庭”。他还当选为乡人大代表……

※※※

徐才春的事迹传到了清河监区一分监区,在服刑人员中引起了极大反响。服刑人员还把他的事迹编写成“千里送少女”的山东快书,在清河监区多次演出。

今天,徐才春亲眼目睹了根据自己的故事改编的山东快书,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演出结束后,曹指导员作了简单的讲话。他说: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徐才春的事迹对正在服刑改造的服刑人员来说,是个很好的教材,从徐才春的事迹中,服刑人员可以得到许多启迪,并且开思路,坚定信念,从而以更加坚定的步伐在新生的道路上阔步前进。我们希望正在服刑的罪犯要从他的故事中看到希望,看到遵纪守法,勤劳致富所带来的好处……”

大家一起鼓掌,有的服刑人员还请徐才春给他签名留恋。

第二天上午,祝国华在妹妹和妹夫的陪同下离开了清河监区,一分监区的几名民警在门口为他们送行。

告别了清河监区,身为养殖总场场长的徐才春对祝翠华的哥哥祝国华说:“回去后,我们还要开一家更大的‘南方风味火锅店’,到时你来当厨师,怎样?”

祝国华说:“行,我听你的。不过你在养殖总场,事情一定很多,谁来当经理呢?”

“这还用问?”祝翠华笑道,“当然是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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