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拼――六兄弟的血色往事 第二十六章

作者 : 浪翻云

转眼过年了,家家户户的门前都贴起了各种喜庆的对联,小孩子的身上也都穿上了漂漂亮亮的新衣服。农贸市场和商场,小杂货铺等等都迎来了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感觉。街上平时三五成群,到处可见的古惑仔们也突然之间少了很多,倒是平时很少见到的警察,却隔三差五的开始出现在街上巡起逻来,为了点小事吵架扯皮的事情也比平时少了很多。毕竟这个时刻,大家都图个和和气气,团团圆圆。

爸爸、妈妈和弟弟都回来了,全家人团聚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笑容和幸福。

农历大年三十那天凌晨四点,我被妈妈从被子里面拉了起来,一起吃年饭。

我们那边吃年饭的习俗和城市里面不同,城市里面一般都是中午或者晚上,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吃。但是我们那边的习俗是大年三十的那天凌晨开始吃。

因为我们那边自古以来就是贫困落后的地区,从来就没有富裕过,每个人的日子都过的很辛苦。大家在一年之中,为了生计,总是会难免的找人救救急,都会欠下或多或少或紧或缓的债务。

被人逼得紧了,又实在没有钱还,借钱的那个人也许就会外出躲躲债。但是过年了,还是要回来和家人团聚一下啊。无论家里怎么穷,就算平时顿顿吃的是粗糠腌菜,到了过年的年饭,也一定都会想些办法给桌上弄点肉的,这是喜庆,也是为了讨个来年的好兆头。

所以讨债的一般也都在过年的这个时候上门,因为人一般都在家。借钱的一般都是三街四邻的熟人,人家来你家要钱了,一看你们全家还吃的大鱼大肉,却没有钱还钱。于情于理,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伟大的古人运用上了中华民族特有的圆通智慧,想出了在凌晨吃年夜饭的方法,来躲掉这份尴尬。而这个方法慢慢的就变成了一种习俗,流传至今。

这种习俗中除了体现出中国人变通市侩的小聪明,更多的是一丝丝穿透了漫漫历史长河的辛酸无奈。

吃完年饭后,天色一般都已经亮了起来,于是全家人除了年纪太大或者行动不方便的人之外,都会一起带着鞭炮,香烛,纸钱之类的东西去祖坟祭祖。

祭祖的时候,会跪在先祖的坟前磕头许愿,愿先祖保佑全家后人在来年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大吉大利的过完一整年。虽然每年都有无数的人许下这样的愿意,又有无数的人在新的一年里流离失所,尝尽坎坷,但是人们还是一年一年虔诚的许着同样的愿望。

这是好事,是渐渐失掉了所有信仰的,敢于与天斗、与地斗的中国人唯一有所敬畏的表现,在我们伟大,光荣的先祖面前。

祭祖完毕之后,大家回家打牌的打牌,睡觉的睡觉,看电视的看电视。除了精力极端旺盛的少数年轻人之外,一般都不会出门游玩,一年之中,这几天是真真正正的属于家人。

到了晚上,小孩子们可以约着一起放放烟花,这也是我们小时候最为期待的一个时刻。看着烟花从父亲兄长们的手中盛开,如此的灿烂,如此的美艳不可方物,犹如点燃了我们童年时一个个美丽飘渺的梦。在烟花的映照下,父辈们成为了我们心中勇敢成熟的象征,热切的盼望着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像父辈兄长们一样的一手拿着点燃的香烟,一手拿着漫天的烟火,挥洒自如。

到了如今,每年放烟花的任务早就落在我们的身上,但是这种热切美丽的梦想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的离我们远去,就连幼时让我们惊叹兴奋不已的璀璨烟火,也在岁月中渐渐的失去了它美丽的痕迹。剩下的只有满心的疲惫,手上的一管火药,和那美丽而短暂之后的刺鼻硝烟味。

放完烟花,大家会回到家里,关上门,一起边打牌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虽然现在的春晚在信息量剧烈流通的时代,已经渐渐变成了舅舅不疼,女乃女乃不爱的鸡肋。但是在那些年月中,无疑也给我们带来了无数的欢乐,成为了家家户户的必备节目。

看春晚的时候,也是守岁的时候。所谓守岁,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坐的越久越好,象征着每个人的寿命会越长。通常在这个时刻,家里长辈们会把早就准备好的装着压岁钱的红包送给早就渴望之极,眼巴巴等了很久的小辈们。我记得外婆在她出世的前一年还在给我和弟弟压岁钱,虽然当时我们早已**。

到了晚上正十二点,家家户户打开家门,点燃一挂鞭炮,在一片美言吉语中送走上一年的财神与晦气。在每年的这个时刻,九镇上是一片轰鸣之声,声音大到面对面说话只能看见嘴动,听不到声音。当时觉得很厌烦,闹的电视也没有办法看下去,但是在现在的地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轰鸣了之后,却又现自己是那样的想念。

忙完后,这一天也就基本完结,大家可以上床睡觉了。

大年初一,早上一起来,刚打开门,就得点燃一挂鞭炮,这是迎接新一年的财神和好运气进门。

于是,新的一年开始了。

在新的一年,除了家人,我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三哥。

我们家接完财神不久,三哥就来了,带着他的承诺和计划。

五十

整个过年的期间,我的心情都是非常忐忑,很不平静的。尤其是父母对于我最近这段时间突然懂事恋家的表现,感到满意,而一改以往的臭脸,整日和蔼可亲的对着我的时候。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在狠狠的噬咬一样的难受且愧疚,我甚至不敢过多接受他们的爱,因为这种爱我不知道还可以拥有多久,而这样的想法只会让我感到更加的心酸痛苦。在这种煎熬中我度日如年。

上帝总是公平的,他给予了你一些,势必就会夺取你的另一些。当你想要享受刃冷情深的快意与**,那你就一定享受不到门掩黄昏的平淡和幸福。那个时侯,我没有想到我正在真正的失去这份平淡的快乐。

我知道这个年是一个要珍惜,要用心去过的年,因为过完这个年,就会有一场风暴等着我们。这场风暴的到来,一定会改变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原本的生活,或许它会给我们各自想要的世界,会给予我们一些一直要想追求的东西;又或许,它会摧毁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而照样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它究竟是好是坏,我猜想不出来,也不愿意去想它,但是它却时时的出现在我的脑中。

就像一个独守空闺的妻子,等待着出门已久的丈夫,而这个丈夫却又是一位终日酗酒打人的暴徒。他喝醉了还是没有喝醉呢?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的等待着他的到来。

我也一样,像那位妻子一样在提心吊胆的等着这位丈夫的到来。

但是,当我看见三哥的时候,我的心在那一瞬间,莫名其妙的完全平静了下来,我知道他来是有话要说的。

该来的总归要来,那就不如让它早一些的到来吧。这样的想法,让我心里像放下了一块压抑我已久的巨石一般,感觉到了一阵毫无来由却的的确确让我心安的轻松。

在亲热的和家人打过招呼,拜过年后,三哥以要我陪他出去买点东西,帮他搬一下的借口,把我叫出了家门。

我们没有走远,就站在了门前通往大街的那条小巷口。三哥递给了我一支烟,当时在家里,我是不抽烟的,父亲也不允许。我烟瘾本来就不大,与其说爱上抽烟,倒不如说是渴望成长,渴望被认可的外在体现。但是熬了两天,也有些想了,接过烟之后,马上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也许吸的太急,吸完居然有些晕。在微微的头晕中,三哥开口了:

“小钦,你这两天和险儿联系没有?”

“没有,过年我门都没有出。再说我爸爸也在,我出门他不高兴。”

“那你有想过,险儿搞向志伟要怎么搞吗?”

我望着三哥,脑子飞快的想了想。说实话,我一直做好了帮险儿办向志伟的想法,也知道事会一定不会小。但是,我还真的没有想过应该怎么去办,也许潜意识里面,我还是很依赖三哥,因为他说过会帮我们。

“这倒没有哦,过年也挺忙的,没有想到这个事。到时候再说吧,还不就是那样子,打个架还能有什么不同?”

“我告诉你,你就真的想错了。你知道黄皮是个什么人吗?”三哥很认真的望着我。

“又不是不认识,不就是涌马的大哥吗?”我惊异的问道。

我们基本上每天都可以看到黄皮。

黄皮二十大几三十不到的样子,个子不高,但是壮实。理着个平头,脸上的毛孔很粗,有些坑坑洼洼的,估计是小时候长青春痘留下的痕迹,看人一般不正面看,总是向一边偏着个头,斜斜的望着人,基本上很少见到他笑,显得有些古怪。

他平时白天很少出来在街上混,但是,每天傍晚五点整他都会去车站旁的一家小面馆,要碗面,点二两白酒,一个小菜。在他吃饭的时候,九镇上活动的扒手就会自己过来,把当天应该分的那份钱给他。

每天去给他交钱的人都好像不少,不过像三哥红杰一样每天都有些兄弟陪着的时候倒真的是很少见。如果没有他脸上那一脸的横肉和透着狠气的眼神的话,他并不像个混混,倒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所以一直以来,在九镇,他的面子远远比不上三哥,甚至有一次我都见过红杰当着很多人的面骂过他,他一句不吭。

所以,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三哥好像对他这样一个有些名气,但是并不是很?的人显得有些紧张。

“黄皮和红杰是绝对不一样的。红杰这个乡巴佬没有他大哥老鼠,他屁都不是,老鼠只要一出来,到时候红杰还是一个小弟。但是黄皮不同,黄皮是自己混出来的,你们小孩子不知道,你以为没有三两三,就这么多的涌马白给他钱养他啊?”

接下来三哥给我说了黄皮的历史。说完后,我明白了我们将要对抗的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黄皮打小家里非常穷,他父亲在九镇靠着帮人挖沙做搬运工讨生活,很小的时候,他妈就跟一个江西人跑了。他父亲从母亲走了之后,就不怎么说话,每天只是喝酒,醉了就睡觉,没有酒钱了就去帮人搬搬货物,挖挖沙,周而复始,也不管他。由于从小样子长的不讨人喜欢,性格又有些孤僻阴狠,街坊邻居的也没有谁有好脸色对着他。所以,从小,黄皮连吃饭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更谈不上读书上学。

但是,幸运的是,他有个大他十几岁的邻居,叫做安优,这个人好心却又无意的带他走上了一条路,一条可以让他日后吃饱喝足,受到尊重的路。

安优对他非常好,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跟着安优了。据说安优不许他偷东西,却又把所有偷东西的技术都教给了他。黄皮虽然没有读书,人却绝对不笨,可以说对于做扒手这个行业的而言,他还有一定的天分。在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可以在滚烫的油锅里熟练的用两个手指夹起一块肥皂了。

安优在的时候,不许他偷,他就每天跟着安优混。安优被枪毙了,他也一步步长大,没有人管之下他,开始做起了扒手。起初还是一样贫困,但是他多少有些钱给他父亲买酒喝,供他自己吃饭了,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九零年。

九零年,当时的黄皮还是个小扒手,每天都靠在九镇通往市里县里的车上扒窃过活,他的手艺不错,所以生活过的也还过得去,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个还算老实低调的小扒手而已,没有任何地盘,更谈不上做大哥。

直到某一天,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改变了他的一切,也让人重新的认识到了这个小扒手可怕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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