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 乱离篇 第六章 祭典之后

作者 : 田中芳树

乱离篇第六章祭典之后

I

六月一日三时五分。

一种至今未曾经历过的冲击化成无形的绳索缠住了尤里安.敏兹的双脚。

突然停下来的尤里安一面将他那把沾满血腥的战斧轻轻放在地上一面调整自己杂乱的呼吸及不稳定的视线环视着四周。尤里安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强烈的冲击感一种极为不祥的感觉正使他反胃想吐的感觉涌上了咽喉。

面前的通道上没有人影。左边似乎隐约有条小路路上好像好像有个人影?那人影不是站着也不是备战状态好像是靠着墙壁躺着。不远的路口处闪着微弱的亮光似乎是一把帝**制式手枪所出的。那个人影的一只脚伸得直直的另一只脚则曲起来头低垂着戴着一顶扁帽因为刘海盖住了他的脸所以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他身上的血正无声地泊泊流出。

“杨提督?”这在期待着否定的答案尤里安的部份脑细胞出了哀叫。

“提督”尤里安的膝盖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好像他的**比精神还早认清事情的真相似的。虽然他不想面对现实不想再往前走可是他还是举步迈向左侧的通路。带着千万个不愿意面对的心情走了三、四步他现眼前这个人身上的血已经流了满地而他的脸看来就好像因疲倦而睡着了的模样。

尤里安双手颤抖地月兑下了头盔亚麻色的乱掺着冷汗和热汗披散在前额。他的心和所出来的声音也和头一样无序。

“请您原谅我原谅我吧!是我没用在这紧要关头竟然没帮上提督……”死者流出的血还微温着它沾湿了尤里安的脚但尤里安却没有感觉。四年前自己曾对杨说了什么话?自信满满地说:“我一定会保护您”是吗?而如今事实却是如此。原来自己是个无能的吹牛者!不但不能保护提督就连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都没能陪在他身边。

在神经回路里奔驰的强烈不快让尤里安的五官接触到了现实的恶臭。五、六个穿着帝**制服的男子正从他的背后慢慢接近。

一瞬间赤红的电流充满了尤里安全身的血管与神经。

穿着帝**军服的男子们所面对的是一个化为人形的充满敌意与憎恨的能源体。此时的尤里安是宇宙中最狞猛而危险的存在。

暴起、跳跃、砍击在同时间完成。战斧闪动下一名士兵的头已被砍成两半一转身另一个士兵的锁骨和肋骨已被第二斧击碎他的身体还在飞腾的时候第三个人的鼻梁已经碎裂鼻血狂喷而出。

围绕在尤里安四周的敌人出憎恶和狼狈的叫声但是他们只能对着尤里安的影子猛击。如果先寇布在场目睹他刚才迅雷般的身手一定会赞赏他的骠悍但同时也会批评他不够冷静。尤里安站在那里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斧头地板铺上了人血的地毯。

“中尉!敏兹中尉!”路易.马逊那双比尤里安的腿还要粗的手臂自尤里安身后将他牢牢抱住尤里安的力气当然不比他大但因为尤里安正当悲愤至极且极具爆力之时所以马逊也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气来制止他。

“冷静下来!中尉!”“走开!”尤里安的头大幅地摇动梢上那不属于尤里安的血刚好洒落在马逊黝黑的脸上。

“走开!”尤里安被马逊抱起后两只脚猛往空中乱踢鞋尖上沾满的血迹四处飞溅好像碎裂的红宝石般到处乱舞。

“走开!你们这些人都该杀!我要把你们全杀了!”“他们都已经死了!”马逊气喘吁吁地说:“现在要先做的是杨提督的遗体怎么办呢?让他这样躺在那里不是很可怜吗?”风暴突然平息了。尤里安一下子停止了疯狂的状态他看着马逊眼神中重新捡回了一丝理智的光芒。手中的战斧无力地落到被血浸湿的地板上那声音好像在抗议一样。

马逊终于松开双手放下了年轻的复仇者。尤里安则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蹒跚地朝杨威利走去屈膝跪在他的面前用微弱的声音对着杨说:“提督我们回伊谢尔伦吧!那里是我们的家是我们大家的故乡。回家吧……”看着不可能得到回答的尤里安马逊恭敬而谨慎地用两手将杨威利那副已无生命的身体抬了起来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系住一般随着杨威利被抬起的尸体尤里安也跟着站了起来和马逊并肩而行。

杨提督已经不在人世了。

杨威利--这位一方面是个非凡的战争艺术家另一方面又是个痛恨战争的年轻人从此再也不必赴战场了。

尤里安的记忆随着时空的交替回到从前。想起过去这两千六百多个日子中的点点滴滴人武部占据了脑海挥之不去。

想着想着液体化的泪与漏*点和失意突破了泪腺的门扉。马逊犹豫地望着像孩子一样恸哭的尤里安口里默默地念道:“哭一哭也好!”尤里安没听见这句话也没有抬头看他只深处觉得自己的手心又湿又热。

杨威利生前曾经说过:“人活着就是在看别人死亡。”他还说:“战争和恐怖主义都会使一些无辜的好人丧命。”他所说的话总是那么的正确无误。但是一个人不管说了多少名言当他死了以后就什么都没有用了!尤里安没有见到杨威利的最后一面所以也没能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连他临终前想转告杨夫人的话都无法听到。对自己悔恨交加的心情又化做眼泪掉了下来。

这个时候先寇布在军官俱乐部中现了他的部下也是他的弟子的布鲁姆哈尔特中校。

中校躺在床上四周有七、八具穿着帝**军服的尸体这是布鲁姆哈尔特只身奋战的证明。先寇布的靴底不止一次地因为地上的血海而打滑他走到中校身边单膝跪了下来。摘下中校的扁帽先寇布摇了摇布鲁姆哈尔特那血迹斑斑的身体濒死的年轻军官此时才微微睁开眼睛用尽全身仅余的力气虚弱地问:“杨提督还好吗?”一时间先寇布竟答不出话来。

“他傻得很要是能逃得出来就好了……”“有尤里安帮他没事的!他马上就会来这儿。”“太好了。他要是活不成那我们以后的日子也没什么意义了”讲到这里这位“蔷薇骑士”连队的代理队长声音突然断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的死只比他所守护的司令官晚十五分钟。

先寇布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沉痛。他抬头看着天花板再平视前方现有人影在接近。先寇布认清那些人是友非敌后放心地高声喊道:“尤里安!没事吧!你看看这些人他们不是帝**的人……”华尔特.冯.先寇布说到一半就停住了表情仿佛置身于玄疑命案中一样。他的嘴巴变得很干涩平日一副勇猛的架势也没了就像块干硬的黏土般僵在原地出破裂的声音说:“喂别这样这里不是戏剧学校的实验教室我也不想上悲剧舞台的表演……”他闭上了嘴带着杀气的视线投向尤里安肩膀起伏地喘着气。这是他接受现实的仪式。先寇布没说一句话只默默地举起手向横躺在马逊怀中的司令官敬礼;尤里安也没说一句话他看到先寇布的手在颤抖着。

先寇布敬礼完毕后命出一块布给尤里安看那正是一年前莱因哈特皇帝的部下们在邱梅尔男爵宅邸所现的东西。布上面绣了一排字:“地球是我的故乡我要拥抱地球。”“地球教!”尤里安看了几乎晕了过去。在此之前对着帝**那些家伙的憎恨现在却现又要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在感情透支之余他以地自己的愚蠢及事实的真相感到惊怒交加。

“不过为什么地球教的人非暗杀杨提督不可呢?难道是因为我曾潜入地球密查他们的基地吗?如果真是因为这样”“这个以后再讨论。目前只要我们明白真正的凶手是谁就够了!如果他们敢再出现我一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先寇布丢下这句狠话然后对他的部下们说:“把那二、三个活口送回尤里西斯我要好好地拷问他们一番。反正在回伊谢尔伦的路上多的是时间可用。”史路少校虽然因为重伤而昏迷不醒但确定还活着这是在所有的坏消息中唯一还值得安慰的。尤里安很喜欢史路少校等他恢复神智之后想必还有很多事情要问清楚的不过这对史路少校来说一定又是一个痛苦的回忆吧!马逊问:“要回去了吗?”先寇布和尤里安两人都同时点了点头。

此时瑞达II号里里外外仍然在相互打杀。就战斗能力和秩序来说先寇布的部下们怎么说都较为优异但是对手却全是一心求死的人这使得先寇布的部下和攻打地球教基地的帝**官兵们有同样的感觉那就是令人作哎的阴森可怖使得他们最后只能一步步地后退。

“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鬼魅身上这么难缠的人我看连帝**都不敢沾惹。还是顾全自己的性命快走吧!”所有的人一听到这个撤离的命令就马上往尤里西斯出。杨、派特里契夫及布鲁姆哈持的遗体也都被安置妥当。不过有一些革命政府的文官们的遗体像罗姆斯基医师等人却没有好好的被处置这是此次行动的一个缺点它也成为日后被人批评的一项口实。II很多人对于像杨威利这样的人在三十三岁正当壮年的时候就死去这件事感到相当哀痛而惋惜。这些人包括了他的部属和与他作战的敌人。不过另一方面却有一些历史学家对他持有相当严厉的批评。

这些批评之中对杨威利最尖酸、最不满的内容如下:“杨威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口口声声说他讨厌战争另一方面却因为战争而平步青云享有荣华富贵甚至在自己的国家灭亡之后还主导战争行动再度使得人类社会陷于分崩离析死后还给后世子孙留下混乱战祸的种子。如果这世界上没有他的存在那从宇宙历八世纪末到九世纪初的这段混战期间就可以少一些不是出于本意而被死亡攫走的人。我们不该对杨威利有太高的评价因为他既不是一个受到挫折的理想主义者也不是个失败的革命家他只不过是个拘泥于大义名份的战斗者罢了!在揭去他那层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后这个人又有什么好表扬的呢?没有!什么也没有!不管在他生前或死后都没有给人们带来任何福祉。”也有对他较为温和的批评:“如果莱因哈特皇帝真的和杨威利二度会面的话在历史之中将会留下什么样的影响呢?会使得级大国和小国和平共存吗?还是到最后会引一场大战呢?不管怎样最后他们没有见面这使得杨所有的希望全都破灭了他就在他最不该死的时候死去。不过当然他的死并不是他自己所愿意的由于这是一椿谋杀案所以单就此责怪杨威利未免本末倒置。最大过错应该是归罪于那些抱有非建设性狂热和偏执的恐怖主义者。虽然杨威利说过‘恐怖主义不会改变历史’但是至少他个人的生命却在此因恐怖主义而被改变了。”此外对他还有一些其它的评语:“道德上的善行和政治上的善行是不一样的从宇宙历七九七年到八零零年?杨威利的行动属于前者而非后者。虽然时代的潮流和当时的局势所要求的强势领导者不管是实力或人望都非他莫属但杨都拒绝了。结果虽然满足了他个人的意愿但自由行星同盟这个民主国家却也因为他的乖僻而导致衰败的命运以杨的历史哲学来说大概是同盟已失去了一个国家该有的生命和存在意义而不愿以军人独裁的面貌来维持这个国家吧!另一方面他也希望把自己这种在历史上将占有相当地位的机会让给别人。”而这个可以取代他的人难道就是他的被监护人尤里安.敏兹吗?“尤里安若是莱因哈特皇帝的部下的话有一天终会当上帝国元帅!”杨威利曾经如此地赞扬尤里安不过以他的思想及立场而言这样的称赞却犯了两个短视的错误。虽然杨肯定了尤里安和莱因哈特两者的力量但是他武断地认定尤里安无法凌驾于莱因哈特之上。毕竟如果杨对于资质方面尚有补充的话那么他对自己的评价也绝对不会凌驾莱因哈特之上。特别是讲到资质连杨威利都无法越莱因哈特。

杨威利以前曾耸着肩膀对尤里安说:“我们好像在做着一堆蠢事。”杨深深地了解到莱因哈特在历史上所占有的重要地位。而且他对自己和莱因哈特是地敌对立场的这件事似乎也感到些许的失望。

杨打从心里痛恨自己国家里那些位于权力核心中的人当然他不会和这些人有什么深入的交往。对于一些权贵的来访杨往往会装病或假装外出来避免和他们见面。这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主义或思想所使然就好像是个偏食不爱吃青菜的孩子一般他就是不爱吃青菜这两种心态是完全一样的。

杨威利在战场上固然智勇双全堪称是世上少有的将才但是在人际关系方面他却表现的没这么出色。碰上讨厌的客人来访就装病到最后什么病都装过了不晓得该再装什么病的时候连尤里安都要跟着一起装病。在骗过访客之后杨为了表达谢意还曾在尤里安衣服的口袋里塞了十元纸币也曾在餐桌上摆着巧克力。杨不太会差遣部下对他们相当宽大可是当他一碰到比自己还要位高权重尤其是位于权力核心的那些人他总是刻意要避开他们。

杨之所以喜欢在伊谢尔伦的生活是因为在这个边境的军事据点上没有顶头上司接见访客和一些例行公事都没有比待在都时来得多感觉上较为轻松。其实在要塞都市中当个实质上的独裁者想要过着如中世纪的王侯贵族一般的生活也未尝不可。不过根据多数人的证言他的生活态度和这种豪华的水准相差十万八千里。与其说是他的意志毋宁说是他的性格使得他自己完全不去享用高级军人所常使用的权力。这是很难能可贵的。

对杨威利不抱好感的历史学家也不得不承认杨是个没什么**的人而对他有较高评价的历史学家们也常提及他有一种不爱多交朋友和不懂争取机会的消极性格。

杨是在“艾尔.法西尔大撤退”中一举成名的不过是个二十一岁的小伙子很多人都对他的撤退计划抱持着怀疑的态度而杨自己对于别人的这种态度却只是轻轻松松地说了一句“没关系”也没有再积极地去说服他们采用自己的计划。他认为要让那些和自己的想法及价值观不同的人了解自己的观战是件麻烦的事。由这一点可以说明杨实在是欠缺一名政治人物所应有的性格。

“对于不喜欢的人我没有必要去讨好他不了解我的人我也不必非让他了解我不可。”这就是杨威利。不过他也并非完全孤独完全没有知音他的被监护人尤里安.敏兹就深为他所钟爱这名少年聪明机警杨也教了他许多战略和战术方面的技巧。结果尤里安在高水准的军事教育陶冶下长大倒是一心一意想要当军人。

后世的历史学家为杨的一生写下了一句短评:“多彩多姿充满矛盾和胜利的短暂人生。”杨的遗体就在部下们的护卫下回到他的城堡去了。尤里西斯战舰和随后而至的五艘友舰形成一个送葬的行列一起驶向伊谢尔伦。六月三日十一时一十分终于到达目的地。

在这段回程中尤里安和先寇布处理了一些问题。

先就是审问被俘的三名地球教教徒。审问中受审者受到了非人道的拷打结果还是没有得到他们所想要的答案。这使得“蔷薇骑士”们情绪激动起来。

“先寇布中将你把地球教的人交给我们处理这些家伙再怎么样都不会说出实情的我看就照他们所希望的让他们殉教吧!”凯斯帕.林兹上校叫骂着而他旁边的部下们喊得更激动:“把他们丢进核融合炉里活活烧死吧!”“不把他们一块块切下来扔到下水道里去好了。”先寇布看着这群急于想报仇的部下冷冷地说:“急什么伊谢尔伦也有核融合炉还烧得更旺哪!”“蔷薇骑士”们认为这句话是他们所听过最具凶狠迫力的回答。

这些部属们离开后先寇布和尤里安两个人失望地互看一眼。

“陪侍着提督的人是派特里契夫和布鲁姆哈尔特吧?如果帝**那些家伙所说的瓦尔哈拉(译注:,古北欧神话中大神奥丁的庙堂。奥丁令女战士王尔古雷将战死的英灵带到此地。)真的存在的话那他们倒真是杨提督在那里对奕的好伙伴啊!”“因为他们两个都比杨提督拙劣哪!”

尤里安的心乱得如同被风吹散了一样.他们两人就这样言不及义地交谈着好像在一片水泥地上撒种一般是完全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不过如果不说些什么的话恐怕连毛细血管内都会充满水泥全身就此石化了.

“我之所以从帝国亡命出奔不是为了尝尝这种滋味的.难道这就是抛弃祖国的报应?”

“……”

“若是这样那跟着国家灭亡比抛弃国家还要来得无后顾之忧也未可知.算了过去的事姑且不论现在开始才是问题哪.”

“现在开始……”

“是啊.杨威利已经死了!你听见没有?杨提督死了!已经死了!而且不是被莱因哈特皇帝杀死的.他一直到最后还让我们这么意外你感到敬佩吗?”

一个可怜无辜的桌子就这样被先寇布的拳头给敲坏了!尤里安并未随着先寇布一同起舞他觉得全身变得透明苍白.多奇妙的现啊.向全身搜寻血气的时候血液究竟集中在体内的什么地方呢?从灵魂深处流出来的鲜血到底堆积在什么地方呢?

“……但是我们现在还活着.就因为还活着才该好好地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以后要怎么样对对付莱因哈特皇帝呢?”

“以后吗?”

尤里安无意识地回了这一句声音连他自己也认不出来了.那是一种没有理性毫无知觉的声音.

“我怎么知道以后要怎么办.杨提督都不在了……”

他什么大小事情都会先想到杨威利举凡战争的意义、战争的方法、战后的复中等全都要杨威利来思考决定后尤里安再跟着行动就好了.难道从今以后这些事情都要由自己来做了吗?

“那么不如干脆投降了吧?跪在皇帝面前宣誓效忠于他也是一条可行的路吧.像我们这种私人部队一旦失去了主将在瞬间解体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尤里安听到这些话一时呆住了连话也讲不出来.先寇布干笑两声说:

“你若不喜欢那我们就结合一些弱小团体共谋大业可是这样一个团体也需要有头头来领导大家啊!谁能够取代杨提督的地位呢?”

“这个嘛……”

尤里安在想要推选一个领导人到底可不可能呢?杨威利在整个舰队中所扮演的角色就像星系中的恒星一般几乎是无可取代的.还有谁能接替他的地位呢?若真的找不出这样一个人物那杨舰队就完了.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

“这件事搞不好比其他事还更重要喔.杨夫人那边该由谁来告诉她这件恶耗呢?”

这个问题虽然令人为难但却是个不能不回答的问题.先寇布不愧身为长辈连这种事都想到了.

而对尤里安来说这个迎面而来的巨大难题压得他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该由谁来告诉杨夫人说她的丈夫被狂热分子暗杀了.他不是死于和莱因哈特皇帝舰队的战斗中而是在巡航舰的某一个角落被人杀死了在谁也没有目睹的情况下断气.被这问题逼得走投无路的尤里安脑中闪出了一条逃亡的道路.

“……请卡介伦夫人帮忙吧!她应该很适合.”

“嗯!我也这么想.这样应该比较好.这种时候男从反而比较没用.”

这位豪胆而刻薄的亡命贵族这次对尤里安的推拖并没有什么太尖酸的批评.和先寇布相识以来这是第一次.他的活力和平日的锐气都消失了好像干涸期的河流一样河床干枯见底一滴水也没有.

大家会变成这个样子.伊谢尔伦人人如此.尤里安不禁惊恐万分他无法想像在星系之中恒星突然消失的话行星和卫星们该如何是好呢?瞬间在压倒性悲哀的巨大恐惧中尤里安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IV

六月三日十一时三十分送葬队伍驶进伊谢尔伦港.

卡介伦、亚典波罗和梅尔瞳兹三位将官收到司令官已死的秘密通知都亲自到港口恭迎灵柩犹如古老的萤光灯照耀下的一群石膏像.这几个人都曾是率令过百万大军纵横宇宙勇敢无惧的英雄如今却一个个沉痛地站在这里等待着年轻的尤里安.卡介伦一听到尤里安的问候忍不住悲从中来哽咽着说:

“唉!尤里安照年岁来说杨是要比你早上十五年死的.但是杨比我还小?岁呢.现在却是我来送他这顺序实在是弄倒了!”

被称为自由行星同盟军最高级军事官僚的卡介伦竟然也说出这种话可见他受了多大的刺激.

奥利比.波布兰并没有出现.他在收到杨死去的秘报后说:“我没有事找死掉的杨威利.”然后就带着一打威士忌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了.

“杨夫人……?”

“她还不晓得我还没告诉她.我想还是你去说吧!”“我不是。我想拜托卡介伦中将的夫人……”卡介伦夫人自丈夫那里得知尤里安的请求后却拒绝了他。她那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带着沉静的表情对尤里安说:“尤里安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义务。你是杨威利家族中的一员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出面呢?如果你不肯说到时候一定会后悔的。”尤里安不得不承认卡介伦夫人是对的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杨威利的死讯应该由自己告诉杨夫人才对谁也无法代他去做。明知如此他却仍环视着众将官们。卡介伦显得有点惊惶失惜先寇布则轻轻地摇了摇头梅尔卡兹则半闭着眼不说话。亚典波罗动了动踌嘴唇却也没有说话。尤里安看着他们“拜托啊!”这几个字也无力说出来。他叹了一口气呼吸开始不规则起来。

从抱着决心去敲门得到菲列特利加的回答开始尤里安觉得自己的视觉和听觉都失去了正常。

“什么时候回来的?尤里安回来得好早啊!”眼前浮现出杨夫人的笑容和声音面对这一幕他该如何回答呢?讲几句毫无意义的话?突然间一句清晰的声音从听觉神经直通往心脏。

“他死了……?”尤里安颤抖起来。菲列特利加灰色的眼眸仿佛要洞穿他的身体检视他的记忆画廊内似的。他的声带颤动着。良久年轻人终于出被压抑着的声音。

“您怎么会这样想呢?”“因为你吞吞吐吐的样子绝不会是其它的事啊。是不是?他已经死了……”尤里安张开嘴巴那些话不听使唤地夺口而出:“是!没错。杨提督亡故了!为了会见皇帝遭地球教余党的暗杀--我想救他却来不及了!对不起!我所能做的只是运回他的遗体而已!”“……尤里安如果你是一个骗子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不必相信你的报告了。”菲列特利加的声音仿佛在解读楔刻于黏土板上的古代文字。

“我好像早就有这种不安的感觉了。卡介伦中将避不见面夫人也和平常不太一样……”菲列特利加的声音断断续续一条巨大的海龙似将从意识和感性的海沟浮上海面。尤里安感觉全身紧张起来。菲列特利加视线落向地板在她放声痛哭之前我该不该回避呢--尤里安心里这样想。

菲列特利加抬起头脸上没有泪痕但该有的生命气息和现实感似乎都已被悲伤的海绵吸干了。

“他啊并不该是这样死去的人哪他应该有他自己的死法啊。”……在战乱已是长达一代以上的过去式的和平时代里有一位老人他曾是威名颇具的军人但亲眼证实的人很少也从未听过他吹嘘自己的武勋。年轻的家人对他寄予七分爱情和三分淡然他就这样过着靠退休金度日的生活。在日光室中放着一把大摇椅连吃饭的时候都坐在那里读书静静的就像是椅子的一部分似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了……。

有一天在外面嬉戏的孙女儿从日光室的入口一不小心把球丢了进来球滚到老人脚旁。以前老人总会缓缓弯下腰捡起球来给她但这次他却像没有听见孙女声音似地动都不动一下。孙女儿走上前去捡起球来由下方仰望祖父的脸觉得祖父的表情似在说些什么。“爷爷……”没有回答阳光映照在老人入睡低垂的脸上孙女抱着球跑到客厅大声报告。“爸爸!妈妈!爷爷好奇怪啊!”声音传得好远好远老人仍然坐在椅子上。永恒的静谧像海潮一般慢慢淹过老人的脸……。

菲列特利加认为这种死法才适合杨威利。这幅影象宛然是现实中真实生过的而不是想像中的情景。

杨总是站在最前线与强大的敌人交战要不便是倍受阴谋的中伤。菲列特利加自己也经历过在千钧一之中挽回了丈夫生命的经验。为什么?她一直在想自己的丈夫应该是总能在死神面前化险为夷的人啊。

“不过或许这种死法才适合他吧!如果真的是瓦尔哈拉他在那儿见到比克古元帅时也定会觉得汗颜吧。元帅将身后事委托给他而他竟在半年不到的时候也追随而去了……”菲列特利加的舌和双唇不再动了在丧失血气的皮肤底下海龙仍然游动着。菲列特利加忍住最后的压仰低声说道:“尤里安!拜托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下。等我镇定下来我会去看他……”尤里安顺从地离去了。V伊谢尔伦要塞中阳光黯淡下来。盛大热闹的庆典结束了一种令人难以想像的钟声响彻云宵。

现在伊谢尔伦要塞完全沉浸在悲哀的深井中但是毫无疑问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动摇和困惑所形成的混乱气流将会被所有的地面吸光吧。而眼前干部们没有一个人被准许放纵已身于这波悲伤的狂注台。他们必须对外宣布杨去世的消息举行丧礼并设法弥组织上所空出来的大洞--地位以及居于这个地位所须负起的责任是何其残酷啊!如同先寇布在回伊谢尔伦的途中曾经提醒过尤里安的关于杨的后继者之事亚典波罗扬起声音对尤里安说道:“人类并非为主义或是思想而战而是为了实现主义或思想的人而战;也不是为革命而战而是为了革命家而战!我们不管是以哪个立场遵奉杨提督的遗志继续抗战我们之中必须有人代理提督的职务。”停止战争--亚典波罗并没有做这个选择当然尤里安也没有。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要推选出一位领导者!”“政治上的领导者也需要吧罗姆斯基医师已经死了。”亚典波罗难道忘了这一点吗?尤里安感纳闷。但是倡言以侠义和醉狂革命的青年军官并没有显露存疑的表情。他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政治的领导者已经决定好了。

“那……这个人是谁?”“菲列特利加.g.杨啊!”惊愕之情以各种形式被表达了出来而这时尤里安的眼前浮现的是菲列特利加那灰色的眼眸。

“当然我还没有向杨夫人提这件事。在这一两天之内我将会提出请求的现在先等她恢复平静后再说吧!”亚典波罗继续说道:“将来谁会成为杨提督的政治接棒还不知道而目前也只有她了。这对已故的罗姆斯基医师是有些过意不去但杨夫人的知名度高也可期待有朝一日共和主义势力能得到共鸣这些方面都远远胜过已故的罗姆斯基医师。虽然杨夫人在政治上的见识和手腕比不上逝去的伟人可是眼前只要有人不比罗姆斯基差就好了不是吗?”尤里安没有立刻回答。亚典波罗的意见固然切中核心但在这种情形下接任之事菲列特利加能接受吗?她会不会认为这是将她自己的权力植基于丈夫的遗体之上而加以拒绝呢?判断未明之球尤里安看看亚历克斯.卡介伦。回视着青年的视线军政及补给专家开口说道:“亚典波罗难得说对了一件事。就政治上的观点而言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事实上为使民主共和政体的正统继承人得到大众认同我们除了推选杨夫人担任政治代表之外实在没有第二人选了。当然倘若当事人拒绝的话那又另当别论 ̄ ̄”“我认为她一定会拒绝的。她一直都是担任辅助的角色。要自己接替上司的地位可能……”“尤里安你听着所谓政治上的形式或法制自第二代才开始有约束力。第一代是下定形式或法制的立场。”卡介伦挺身向前。

杨威利生产的地位相当于民主共和势力的政治代表在他死后杨夫人继承他的地位也是世袭的一种形式亦即将地位财产私人化了。但是生前的杨一向都拒绝接受这个地位因此他的态度反而变成承认其妻菲列特利加在政治上的正常地位了。杨在政治上所留给妻子的遗产不论在形式或法制上都不单是徒具其名而已。

“您说得没错这样做是有些道理……”尤里安略显顽固地提出已见。他的理性虽然肯定了卡介伦的说明但感情上却丝毫不为所动。菲列特利加才刚失去了杨竟还得在他人的安排下扛起如此艰巨的重担这也是尤里安顾虑的因素之一。

尤里安退出后干部们面面相觑。

“咳!看来尤里安似乎也无法轻易地接受取代杨接替军事领导者地位的事实啊!”卡介伦疲倦已极地喃喃念道先寇布一语不地抚模着下巴。他们原本打算将杨猝死所丢下的位子让尤里安去接替的。

由年方弱冠的尤里安接替这个位子反对的声浪自是难免。不过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在称霸宇宙之前也只是一介“金小子”。而杨威利在成为“艾尔.法西尔的英雄”之前更是一个只知道读书的军官而已。没有人生而为英雄尤里安目前只不过是缺乏经验罢了--“他在杨威利的监护下长大又是杨用兵学上的弟子这个事实此刻不容忽视。它比拥有实力更有价值不是吗?”“你是指领袖魅力吗?”“现成的字眼怎么形容都可以。目前重要的是谁最能反射出杨威利这颗恒星的残光。”这个人选非尤里安.敏兹莫属关于这一点他们的意见一致。当然辅佐官也是必要且重要的他们并不打算将沉重的责任完全丢给尤里安一个人。但是在最后大家平均分担任务的结果必须要有一个人出来“露脸”。

已故的杨也对尤里安的未来寄予厚望倘若他再多个十岁他的将来应当会从虚幻中走入现实的但在现阶段只有将可能性提高到上限来加以评价了。

“不过问题就在其他将兵会不会和我们有一样的想法呢?也许尤里安指令一出下面会阳奉阴违呢?”“看来我们必须经过一番意识改革了。”干部本身必须率先尊重尤里安的指导听从他的指示及命令并必须承认他的地位和决定比他人更优秀否则士兵们将难以顺服尤里安。总之尤里安担任军事指导者的才干和器度必须开始接受试练了。而一旦通过试练尤里安年纪再小也可以一跃成为自身放射光芒的恒星。

“不过这么做的话无可避免地总有些人会月兑离。有大半的人是因为杨威利是总指挥才跟随来的。”对于卡介伦的顾虑先寇布嘲讽地提出指正。“你的想法没错先要月兑离的应该是艾尔.法西尔独立政府的达官显贵们吧!因为这些人都是假藉杨威利的军事才干和名声求得安身立命之地的墙头草啊。”卡介伦嘴唇微翘。

“不管了!要月兑离的人就月兑离吧。数目并不代表力量啊!人少反而好办事嘛!”这样做的确是正确的去者已矣勉强将不满的人留在已阵内等于是埋下了不定时的炸弹根本不知它何时会爆炸。在另一方面它也将令领导者们感到惶惶不安万一有一天必须以血来肃清他们时只会使伤口更加恶化、扩大而已。就大局衡量也只能缩减数量了。

卡介伦和先寇布将尤里安叫出来。为了这件事双方争执僵执不下。当得知自己将取代杨威利成为革命军的司令官时年轻人与其说是惊讶毋宁说是厌烦地看着两位长者。他一副准备好要反击的样子。

“如果舰队必须要有指挥官亚典波罗中将不就可以吗?他二十七岁就被称为将军了比杨提督还快呢!功绩和声望也十分卓越啊!”“不行!”“为什么?”“他跟我们说过只想待在幕后。”“怎么这样……”“我们也一样。站出来吧!尤里安!你够不着的地方我们会帮你的!”“失败的时候咱们就一起同归于尽啊!”对于先寇布这句不吉利的话卡介伦皱皱眉头。

让我考虑看看。丢下这句了无新意的回答尤里安逃开了。杨舰队的司令官!对于年轻人而言这是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宝座。他一心只梦想有一天能当上司令官的参谋长至于司令官的宝座则远在想像和光的领域之外。经过短暂但深刻的困惑交战后尤里安决定找菲列特利加谈谈。是卡介伦夫人建议他这样做的因为她认为应该菲列特利加一些考虑别人的事的机会。

“接受吧。”菲列特利加沉静地说道尤里安大感意外。

“没想到连菲列特利加夫人也说这种话。您想想看我不可能做得到杨提督所做的事啊!”“那当然。”一派沉静中菲列特利加肯定了年轻人的异议她看着以意外的眼光望着她的年轻人并重覆说道:“那是当然的尤里安!杨威利做的事谁都无法做到啊。”“是啊我根本不可能!才能差太多了!”“不是个性的差别。尤里安你只要做自己能做的事就好了并没有必要去模仿杨威利啊!历史上只有一个杨威利同样的也只有一个尤里安.敏兹呀!?说着这话的菲列特利加自己也被捧上了她并不想要的地位。在卡介伦来访陈述杨夫人具备条件资格之事后便提出请她担任政治代表的要求。

“如果没有别的方法那我就做政治上的代表吧。虽然我一无是处。”这就是菲列特利加的回答。

“不过必须征求大多数人的支持和帮忙。在我就任之后先不管命令届时向大家下达的指示大家必须遵从关于这点我想先请各位答应。”卡介伦猛然点头几乎整个身体都为之晃动。

菲列特利加接受政治代表一职之事最感意外的人是尤里安。

两人相对的时候菲列特利加对他说:“我认识他已有十二年了前八年只是崇拜他的人接着三年是他的副官后来的一年是他的妻子。往后有好几年或几十年都将是他的未亡人了。既然日子还是要过何不在他建立起来的土台上再积一些泥土呢?哪怕仅仅只有一厘米!而且……”菲列特利加没有再说下去。尤里安看得出来她并不是陷入自己的沉思当中而是似乎听到有人在劝她、鼓励她这样做。

“而且如果活着的人因此就气馁的话那么他的主张--‘恐怖行动不能改变历史’的说法岂不要毁在我们手上了。因此虽然知道自己不相称但我打算扛起这个责任。要是有人说杨威利怠忽职守的话我将会挺身见证。他从未怠忽过只有他才负得起的责任。”“……太了不起了菲列特利加夫人。我也不能推卸责任虽然是装饰品但愿意担任军事领导者。”菲列特利加猛然摇动金褐色的头。

“了不起?我没什么了不起的啊!说实在的我觉得民主主义什么的没了也好整个宇宙还原成原子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在我身旁半睡半醒地看书就好了……”该说些什么好呢?--尤里安一时无法判断。他终于明白判断不是智慧的产物而是器度的产物。连来请教菲列特利加一事也是卡介伦夫人的建议他不禁咒骂起自己的幼稚。VI先寇布的预言和观察果然百百中巨大的伊谢尔伦要塞到处争相走告杨的讣闻。士兵和民众们不时交耳相谈乐观论进入冬眠寒冷肃杀的冬野上悲观论大肆横扫。

“失去了杨威利的杨舰队只不过是一批流亡的私人部队罢了总有一天会生内乱导致分裂、灭亡的迟早一定会生流血事件的……”杨去世的消息公布之后难免会有这种论调产生。尤其是卡介伦宣布由尤里安接任杨为军事领导者的地位后更引起一片哗然。卡介伦在表此事之前便已有心理准备了。疑问、攻击、甚至冷嘲热讽交相袭至形成一股方向一致的乱流。

“为什么尤里安.敏兹是杨威利的养子就必须让他担任军事领导者的职位?经他有能力、功勋比他更卓著的干部多的是为什么要让尤里安这种……”达斯提.亚典波罗一句毒辣的话击破众人常识论调所砌成的巨墙。

“你们说什么要让尤里安这个亚麻色头的小子处理兵权?因为对我们而言要看的不是过去日记而是未来的日历!”“可是他还那么年轻、稚气根本不能把他和莱因哈特皇帝相提并论!”“那又怎么样?”尽管亚典波罗死命抵抗反对声浪但不满、不安、动摇和无力感仍然披着无形的盔甲侵袭整个要塞不停地在人们的神经上洒下毒液。

六月五日早上姆莱中将走访尤里安的房间向他表明一件事。

“尤里安这是我在杨舰队最后一次的任务。请你答应我!”“怎么了?姆莱中将。”明知道自己的洞察力和想象力的界限尤里安仍然如此问道。姆莱毫不做假地答道:“我要带领不平分子及心意动摇的人离开伊谢尔伦要塞。”一滴冰水淌进尤里安的心田自己被遗弃了吗?自己是个不需要别人帮助的人吗?“您已下定决心了吗?姆莱中将。有您在杨舰队才能挥军队该有的机能啊——”四年来在杨威利的奇迹和魔术庇荫之下坚守岗位、负责尽职的参谋长猛力地摇头。

“不!没有我会更好我不走的话对你一点帮助也没有请允许我引退吧。”姆莱煌容颜深深烙印着岁月的刻痕头上满布斑斑白。正视着他尤里安竟不知该说什么。

“而且费雪和派特里契夫也不在了我觉得又累又寂寞承蒙杨提督的提拔我才能爬上高于自身才能及实绩的地位。真的很感谢他。”在淡然的声调中透露出目前的心境。

“倘若我现在公开月兑离之意心志摇摆不定的家伙们将会向我看齐他们会说像姆莱这样的人都要走了我还留恋什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在某种程度上尤里安可以理解姆莱的心情他确信以自己目前的器度是不可能留住这个人的。所以他认为应该好好感谢姆莱为杨所付出的一切并诚挚地送姆莱离开。

“请照您的意愿去做吧。辛苦您了!真的非常感谢您所做的一切。”望着离去的中将的身影尤里安再次垂下头来。这是位冷静细密重视常识和秩序属守礼仪和规则的人。为什么我的肩膀会如此的无力呢?本该向前挺成一直线的背脊何时竟然蜷缩起来了呢?想起今昔种种尤里安的头自然往下垂了。

走出尤里安房间的姆莱中将碰见了亚典波罗遂向这位比自己年轻的同僚说明离开伊谢尔伦的心意。

“没有了我阁下等人将会更好挥吧。你们可以伸展自己的羽翼 ̄ ̄”“我不否认喔。不过饮酒的乐趣有一半是因为能忽视禁酒令才觉得有趣的啊!”亚典波罗半开玩笑地提高声音并伸出右手。

“世人一定会说你坏话的。因为你扮演了一个不好当的角色!”“哪里的话只要忍一忍就过去了。和你们同行的辛劳比起来这实在微不足道呀!”两人握手道别。

这一天艾尔.法西尔独立革命政府的委员们将近一半的人面色凝重地命尤里安前来。面对着过于年轻的军事代表人他们郑重其事地宣布:“姆莱中将好像已经决定离开了不过跟他没关系我们将解散政府了。决定先通知你一声。本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不过 ̄ ̄”“是吗?”尤里安的反应略欠温和独立政府的委员们觉得心里老大不痛快。

“你不要想歪了本来艾尔.法西尔独立运动大半都是罗姆斯基医师一个人搞出来的我们只是碍于他所制造的时势才不得不卷进这场没有胜算的革命运动。”看到他们急于甩月兑已故者所留下的包袱尤里安感到厌恶至极。

“罗姆斯基医师是独裁者吗?你们难道没有反对他的自由吗?”这群独立政府关系人的羞耻心似乎已经睡着了但年轻人的声音仍不断地摇撼着他们。为了掩盖这个声音委员们努力扬声说道:“无论如何杨提督和罗姆斯基医师都遭不测身亡反帝国的革命运动已经失去军事和政治上的领导者再继续交战抗争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现在应该摒弃政治体制之见替大局着想为全人类的和平和统一贡献心力。憎恨或敌意并没有任何帮助。你们也没有必要太执着于死者的理想而一心想随之殉道啊!”尤里安极力克制着自己。

“我不会阻止你们走的。因此请各位放心地离去吧!但各位也没有必要就此否定你们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吧。在此先说一声各位辛苦了!我现在可以告退了吗?”委员们自以为是地下令准许后尤里安离开了。现在他终于明白姆莱的心意原来姆莱辞去的目的是要带走这些家伙。姆莱中将是有意将这些没有信心又没有勇气月兑离的懦夫为尤里安一并除掉的虽然他知道这样做他会使自己背负月兑逃者的罪名。尤里安衷心地感谢姆莱也深深为杨能收纳他为幕僚的远大见识所慑服。

在这一**的人心浮动中也有人丝毫不为所动。曾是银河帝国一级上将的梅尔卡兹在为杨守丧的同时也默默地致力于战略及战术的方案研究。

“我时常在想利普休达特战役中在败给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之时就死掉了反倒好 ̄ ̄”他对副官贝伦哈特.冯.舒奈德如此说过。

“但是我现在不这样想了!六十岁以前我一直活在害怕失败的日子里。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可以不用这种方式生活对于这些使我彻悟的人我必须还报他们的恩惠。”舒奈德点点头。三年前他把自己所敬爱的上司引到这条人生路程。这个选择究竟是对是错他也曾反覆地苦思过至今看来似乎自己并没有错。他将会继续走完自己所选择的路而且毫不退缩。

六月六日伊谢尔伦要塞以代理革命军司令官尤里安.敏兹之名义公布杨威利的死讯举行正式的葬礼。同时艾尔.法西尔也宣布解散独立政府结束了短暂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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