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上午,当卡雷尔急匆匆的赶来,敲响宿舍的大门时,罗兹果然在睡觉。为什么自己要说这个果然呢?艾凡赫也不太清楚。
完全不以为意,在辛西娅整理了一下沙发之后,卡雷尔就顺势坐在了大厅里。一边等待一边与早早起床的艾凡赫和漪墨闲聊了起来。
看卡雷尔的表情,他并不在意罗兹这个委托者在自己上门时呼呼大睡,只是对搜寻出来的结果非常的焦急。之所以此时前来,只是寄希望事态的严重能多少影响一下罗兹的睡眠时间而已。当然,目前的景象,也应该是卡雷尔预计之中的情形。
“那个……很抱歉……”艾凡赫惭愧地看了眼紧闭的卧室房门,想代表一下同伴致以歉意。
诧异的看了艾凡赫一眼,卡雷尔在短时间的愣神后才回过味来:“不用在意,我还算了解他的为人,虽说有些地方比较混蛋,但是遇到大事他是不会误事的。这无非是在告诉我,时间宽裕,不要自乱阵脚而已。”
没想到卡雷尔居然会帮罗兹归纳出如此正面的解释,艾凡赫有点愕然,在脑子里回想了一圈罗兹的所作所为后,便果断将面前端坐着的贵族少爷归入了“超级老好人”的名单。虽然如果罗兹此时醒来,所说出的借口未必就不可能是这个,但是由面前这个服装整洁白净秀气的贵族青年如此真诚地说出来,未尝不是一种另类的讽刺吧?
“你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做出如此为他着想的……”艾凡赫一时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目前的情况、
“或许你想说借口或者掩饰,但我还是宁愿相信他的人品。”卡雷尔无奈的摊摊手,“虽然罗兹这家伙,从来都把‘对于念术师最危险的就是友情和爱情’这句话挂在嘴边,但是就我来说,他的确算是我数量不多的一个朋友。因为数量不多,所以我信任,我信任的人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从最好的方面去揣测。”
卡雷尔笑得很灿烂:“其实这点也是我和罗兹性格最大的分别点,对待自己所珍视的朋友,这个家伙每次都故意显得玩世不恭又神经兮兮,用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方式,与朋友保持着距离。他就好像一只刺猬,为了自保长满尖刺,然后又被孤独冻得浑身冰凉,他希望通过朋友去取暖,又怕刺伤了对方,就总是跟他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坐在一边的艾凡赫和漪墨听着卡雷尔这样的述说,默然无语。在艾凡赫心中,对罗兹的看法稍微变更了那么当然,其余的依然表示罗兹恶劣无比。
“应付这个傻乎乎的家伙,一定有些吃力吧?”卡雷尔的表情终于带上了一些幸灾乐祸。“作为过来人,我对你们两人表示慰问和同情……”
正在艾凡赫和漪墨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时候,卧室的大门终于吱的一声打开了,刚刚睡醒的罗兹,挠着额前的头发自顾自地走了出来,眼神迷茫的回视着八道一起聚集到他身上的目光。
这个场景持续了数秒,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清醒过来的罗兹才慢慢发觉了其中四道目光的异样,低下头检视了半晌自己的着装,虽然半身睡衣半身校服的造型略显犀利,但在罗兹的自觉中这并没有什么异常。检视半晌,罗兹才无辜地回望向目光依然饱含着同情和怜悯的艾凡赫和漪墨,带着一头的问号:“怎么了?你们两个,干嘛这么看着我?有什么不对么?”
看到罗兹发问无果后又挠着头准备继续检查的时候,憋到内伤的卡雷尔才厚道的发出了提醒:“罗兹,日安,你昨天让我帮忙的事情,结果已经出来了。”
“哟,卡雷尔啊,早……”抬起头来的罗兹跟卡雷尔打着招呼,也没有理会自己的怪异着装,罗兹径自走到了桌前找个位置坐下,但四道追杀过来的视线让罗兹如芒在背,十分不爽:“你们两个?有毛病啊?年纪轻轻的就得了老年痴呆了?”
以往无往而不利的言语的失效,让罗兹感觉到了异常的奇怪。由于刚睡醒而没有清醒的思路在此刻终于明晰起来,转过头阴森森地看着憋着笑的卡雷尔,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憋出了问话:“卡雷尔,你是不是又跟我的后辈们宣扬你的刺猬论来着?”
“咳……”看到自己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卡雷尔轻咳一声示意一旁的辛西娅打开一副全新的学院地图,直接堵住了罗兹即将爆发的怒气,“正事,正事,昨天我可是熬到很晚才搞定的……”
“算你狠……”罗兹看了一眼一边的艾凡赫和漪墨,知道此时解释只会让事情更糟,生生把吃了一个闷亏的怨气憋回了肚子里,摆出了一副正经做事的表情,“结果怎么样?有没有找到第四块疯狂之石?”
在罗兹用眼神威逼着另外两人把注意力集中到地图和自己身上之后,卡雷尔才苦笑着回答:“何止第四块……昨天下午粗略检查了一下,我们就找到了七块疯狂之石,也许这个消息对你们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其中有五块是在罗兹你划出的那条直线上找到的,还有两块,并不在那条直线上。”
随便看看,艾凡赫就能体会到卡雷尔做事的认真,面前全新的地图上用的是标准的制图手法,卡雷尔不但标志出了九块疯狂之石的发现位置和中间那条笔直醒目的红线,还细致的在每个点位上标出了发现顺序,不在直线上的两个点,还计算出了和中间直线的垂直距离。
什么叫一目了然?这就叫一目了然!回想起那天罗兹拿出的那张满是草稿和涂鸦的地图,艾凡赫觉得面前的地图可以说是一副艺术品了。
但罗兹没有丝毫的自觉,似乎觉得卡雷尔的标注还不够详细,毫不在意的拿出笔在地图上描画着扭曲的线条。看着本来十分整洁的地图,逐渐被罗兹画得花七八糟,艾凡赫觉得十分可惜,但是连地图的制作者卡雷尔都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艾凡赫自己当然不便开口。
在地图上的写写画画终于停了下来,罗兹抬起头来问向了卡雷尔:“你应该已经研究了一晚上了,应该跟比我们知道的差不多了,现在你有什么意见?”
“很糟糕的情况……”摊着手耸耸肩,卡雷尔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引得旁边侍立着的辛西娅一阵轻咳。
接下来的时间里,卡雷尔一边用眼神辨别罗兹等人的赞同,一边指着地图描述着自己的猜测,大部分的猜测大同小异,只是卡雷尔提出了一个三人没有想过的疑点——处在校庆时间的阿西莫夫学院,虽然护卫队力量的确是每年最紧张的时候,但四周防护念术的强度也是每年最强的时候,如果在校庆时有什么手段可以突破整个学院的防护念术攻击进来,那么任何时候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在校庆的那天呢?
基于这个疑点,卡雷尔提出了一个让三人没有想到的问题:“罗兹你能确定,这次计划的目标,真的是坐在你旁边的艾凡赫同学?”
这句问话有着无比明显的潜台词:“艾凡赫到底捅了什么篓子?值得对方设下这样的计划?”
卡雷尔并不十分了解艾凡赫身上藏着如星海一般浩瀚的谜团,也不知道漪墨口中光与影两个势力,更没有经历过其他那些怪异无比的巧合,提出这样的疑问,的确在情理之中。所以开始以朋友的身份,要求知情权。
作为潜在询问的主要对象,罗兹面临着漪墨曾经面临的难题,不论对方聪明是否,贸然把任何人拖进这团连当事人都看不清的泥沼,无疑是对对方生命的不负责。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朋友。
罗兹没有犹豫多久,就选出了自己的答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所提出的这个疑点,的确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地方。谢谢你,卡雷尔……你在这里吃中饭么?”
突兀的问话就这样插在对话中,莫名其妙的问话,自然带来了莫名其妙的回答,卡雷尔笑了:“不了,我还有事,你的事情我给你办完了,我也该告辞了。”
说完这些话,卡雷尔站起身来,优雅地道别后,就带着辛西娅飘然离开了宿舍。
……
在卡雷尔走出很远后,一直在一旁默默行走的侍女辛西娅快步走近自己的主人,轻声的询问:“少主,为什么罗兹先生不愿意让我们帮忙?”
“他自然有他的考虑……”卡雷尔笑了,“他不是已经说了么,我是旁观者清,让我不要掺和进去。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顾虑,但是这次他应该能自己应付,所以才不需要我们帮忙吧……”
美貌的侍女低着头,眉头紧蹙,支支吾吾地说:“为什么不会是,罗兹先生认为自己要涉及的事情太危险,可能会死,才不愿意把主人你牵扯进去?”
在辛西娅的视角中,少主的脚步迟疑了一下,才变成平常的速度继续向前走去,然后包含着自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不会的!他知道如果他这样做,就算他死掉了,回过神来的我也会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再打死一遍!”
……
此刻在另一边的宿舍里,漪墨看着卡雷尔离去的方向,转头问着罗兹:“卡雷尔是不是生气了?”
罗兹笑了:“卡雷尔生气?我到现在还真没见过几次他生气……放心吧,只是我跟他很内涵地说‘没你事你滚蛋’,所以他识趣的走了。”
“我们俩都不笨……听出来了,”艾凡赫没好气的说,“你还说人家是旁观者来着,不过你为什么不告诉卡雷尔事情的真相?别说顾虑我什么的,我可没意见。”
说到这个问题,罗兹迟疑了一会,才说:“朋友不是拿来这么用的,我有求于他,他不有求于我,这样是在透支我们的交情,交情可透支不了几次……”
“更何况,对我罗兹?费里曼来说,朋友是拿来耍的!”
“……”
“你们的反应怎么又这么奇怪?……不许联想卡雷尔说的刺猬什么的!”
“……”
“卡雷尔,我一定会报复的!”
罗兹的怒吼传出很远很远。
(朋友的定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