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煮研究生院 十二、共枕

作者 : 耿于天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娶妻娶妻挨冻忍饥。

能让女人过上“伸手张口”的日子才算好老公而讨媳妇却更关注脸蛋和三围两性在择偶中怀着不同的目的和标准千百年来我们始终把这当成天经地义。在多数情况下男人显然更加欲火焚身一些而女性则恰巧可以借此实现温饱、小康、乃至先富起来可后者别高兴得太早了审美这个东西的半衰期比贵重金属要短得多用不了太久就会“总把新桃换旧符”还别抱怨命运不公恰恰相反正如你当初掰着手指头计算崇拜者们孰长孰短那样既然大家玩儿的是同一种游戏就得愿赌服输。很多年轻姑娘以市场经济的模式选择老公却指望后者对自己有着宗法式的忠诚这不是做梦么?

达尔文告诉我们之所以始乱终弃的悲剧会重复上演说到底还是进化规律在作祟。两性对“那件事情”的不同态度的确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设想一下如果善男信女都效法大熊猫、成为禁欲主义者恐怕人类种群难免会像后者那样日薄西山;反过来倘若红男绿女全**似的二一添作五、扒拉脑袋算一个大概用不了多久咱们一窝不如一窝的后代就得都让狼叼去;飞禽走兽的性伴侣之间并没有太多忠诚可言它们就是借此才保证种群最优秀的基因得以一脉相承只有男女在择偶标准上的分工合作才能既让传宗接代的冲动连绵不绝又不失精挑细选的消费者权益保障。当然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人类从来未曾走向过文明不论虚伪的道德看起来有多么天花乱坠;更有甚者我们正是因为把这个无耻的法则挥到极致才牢牢占据着进化链条的顶端。而这一切的记忆都被烙在了血液深处那串花花绿绿的密码上就像囚犯脸上洗不去的刺青。

原罪。

那天当枕流和远航告别铜墙铁壁的“医学禁区”返回学校时因为不再火急火燎二人决定改乘轻轨一路上瞻仰着沿途正在被钢筋水泥逐渐吞噬的城乡结合部。大概是经过咨询疏导后心情不错远航的话明显多了起来据这位“内线”透露多年前相思公子扬轻羽袁莱也曾拥有一位琴瑟友好的“你侬我侬”属于那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学典范(要知道十几年前的情侣可不像如今那些只为在穷极无聊的校园生活中找个乐儿的男男女女)本已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关口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擦肩而过。令6远航颇有微辞地是即便不能守住“in(教堂结婚誓言‘无论健康或疾病’)”的海誓山盟至少也该给人家一个哀莫大于心死的时间可那位一直被寄予厚望的准新娘却干净利索地良禽择木而栖没过多久就和某贼心不死的追求者比翼双飞据说在爱河里过得还不错。

就像在我们身边上演的那些日复一日这又是个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故事。

“哦那是…”晚上枕流见吴雨像往常一样给自己收拾书包时拿着意外掉出的垃圾袋和湿纸巾呆才想起分手时忘了把这两件“法宝”还给远航毕竟女孩子玲珑的背囊里也装不下太多的零七八碎:“那是我在市顺手买的您用吧”6远航反复交待过今天的所见所闻不足为外人道尤其是和与院里有关的那些七嘴八舌最后又重点叮嘱他万万不可告诉吴雨并一本正经地威胁说否则就会永远失去武陵溪畔的那座桃花源。要不是明显感到远航似乎有更为多姿多彩的水下冰山并未一吐为快而打算继续探个究竟徐枕流真不愿意和可爱的小吴老师“同床异梦”。

“以前…以前没见你用过”吴雨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她把这意外现塞进最底层的抽屉其实这个少人问津的角落并不是此类日用消耗品通常的所在:“够用的下回别再买了。”

枕流这才注意到家中使用的是种不很常见的蓝色垃圾袋且始终如一、从未更换据说只有在几站地之外那家舍近求远的小市里才偶尔出售。

王朔老师有本书叫《无知者无畏》的确很多恐惧是要等到痛定思痛之后才会显出它的威力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想起来就觉得后怕。”经过通天观医院半日游后枕流同学的心情整体上还算不错这种百闻不如一见的“奇观”原先只在传说和笑话中存在没想到果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这样一个“我们的生活比蜜甜”的新时代中报刊媒体当然不会把可以换成现金的宝贵版面拿来大煞风景而信息照耀不到的角落往往都有着丑恶得以滋生的土壤。

徐枕流虽没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般的历史使命感但还是多少有些为那似曾相识的袁师兄牵肠挂肚否则仅仅在病区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大褂”也不会到梦里来“出诊”弄得他辗转反侧闭上眼似乎就能听见个喋喋不休的沙哑女声:“你是不是失眠啊?嘀嗒嘀嗒…有多长时间了?我们这儿条件很好的脑立体定向深部核团伽马刀、无麻醉周身抽搐电击休克仪全是美国货来了就睡着了……”

“你怎么了?”见客厅地灯开着云髻半偏的吴雨踱了出来从依然泛有微光的双眼判断她似乎也没有很快进入梦乡。

“没事儿”虽然细语悠扬但心里有鬼的小胖子还是吓了一跳:“可能是兴奋过头了不太困”事到如今白天的“绿野仙踪”就更不好和盘托出了。

“害怕了吧?”她半坐到枕流沙的扶手上抽出张面巾轻抚着男孩儿布满汗水的额头:“都大小伙子了至于么?”

“没有”尽管知道自己那点儿起子从哪个角度说也瞒不过了如指掌的小吴老师但还是在口头上维护着四项基本原则:“我看会儿电视马上就睡。”

“都一点多了”她并没有抬头看近在眼前的那座老式挂钟大概是有备而来:“大期末的你明天还得上学呢”随着一阵清香吴雨起身、拍了拍枕流:“你到我那儿睡吧。”

天地良心虽然曾经多次密谋但这回他的确不是装的正所谓该是你的想跑也跑不掉。徐枕流明白此时片刻的犹豫或推辞都会搅浑原本见底的一泓净水也便顺势“恭敬不如从命”但以前的那些狼心狗肺却都不合时宜地来让此刻的心无杂念变得充满负疚看来阴谋诡计的确要不得连想都别想。

最初换岗那会儿吴雨本想还回自己原来的小屋而把双人床让给肉大深沉的胖墩儿但枕流却以刚刚睡惯为理由抵制了这一倡议。其实他之所以如此布局虽算不得险恶但也决没有那么轻描淡写个中原因还是离不开那架愈拥挤的合用衣橱也为了你来我往中能多些抬头不见低头见。果然是成事在天尽管算尽机关可枕流还是万万没有想到当初的小九九竟会有如此香艳的后续作用。

怀着如此鬼胎等真躺到吴雨身边时徐枕流自然是更难入梦了尽管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可事到临头时却往往要紧张得手足无措倒不如一张白纸那样的平常心。尽管佳人在侧可小胖子却要比刚才更加左右为难在自己床上好歹还能辗转腾挪到这里却连个姿势都不敢换憋得全身都难受只好机械地调理着那忽快忽慢的砰然心跳。据说举重运动员平时的训练成绩都高得出奇、二流选手也能和世界纪录平起平坐可真要走到镁光灯下就难免大打折扣无论是谁。因此大赛时三次宝贵的试举机会中与其说是在拼实力还不如说是在比心理也就是所谓的实战经验。

“这样还害怕呀?”吴雨原本背向男孩儿侧卧听到沉重的呼吸声久久难平便转过身来逆光的黑暗中依然能分辨出她朦胧的双眼。

“不是我…”尽管已经习惯性地把一条腿晾到被子外面但枕流还是能感觉到自己潮红的双颊如何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呀”小吴老师笑着将枕头向上拉了拉、右臂越过头顶环到男孩儿肩部又顺势把他向自己身侧靠靠:“你多大了?”

卧室里弥漫着阵阵柠檬清香似乎来自“”品牌的某种室内雾剂枕流记得这个词原指森林中的开阔绿地。不错此时此刻就像是沐浴在秋日和煦的阳光中温暖而不燥热渐渐平静下来的他似乎坠入云深不知处的太虚幻境好像回到了孩提时玩闹嬉戏的游乐场又像是花季年代尽情追逐的午后……

再睁开眼男孩儿现自己拥着暗香犹存的暖衾床头柜上闹钟正不厌其烦地蹦跳着透过卷帘半掩一切都静悄悄地笼罩在沉沉曛黄中窗外人语渐闻已经九点五分了。

在欧美教育体系中研究生阶段有两种不同的“通关”途径也就是所谓的“by”殊途同归只要符合要求都能终成正果有点儿类似于佛家的渐悟与顿悟。简单说前者选修课程逐渐积攒学分只要够数即可授予学位而无需期终考核;后者通过完成论文毕其功于一役当然答辩这关就没那么容易鸡鸣狗盗了。反观咱们泱泱华夏好家伙不光必修、选修外带专业课临了还得洋洋洒洒三五万言不愧是孔孟故乡既要够分又得抠底算你狠!难道真是教育资源富余得没处挥霍了么?正相反全球高校五十强中有时一个简化汉字都找不着。**说:“有多少家伙打多大仗”正所谓“装备决定战术”明明连小米加步枪都凑不齐还偏要“有容乃大”结果只能是样样稀松怪不得他老人家当年要让高校停课闹革命呢看来思想深处的问题不解决吃多少比萨、汉堡照样是一脑袋糨糊。

相对而言语研院的课程期末考核还算比较严肃的但也不过是一本正经些地走个形式而已卷子上的内容早就尽人皆知除非你连平时作业都懒得翻两遍否则断然不至于阴沟翻船。说穿了只要过了考研那关剩下的事儿随大流儿跟着混就**不离十。多年以来之所以死死抱定“严进宽出”的老皇历就是要用充满偶然性却看似公正的一锤子买卖来让很多有识之士“心服口服”没办法谁叫咱们的名额有限呢在这个问题上中国人似乎突然间实事求是了许多。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儿戏般的“考试周”很快过去转眼间闹哄哄的第一学期落下了帷幕。为落实党中央“科学展”的政策理念、贯彻教育部构建“和谐校园”的指示精神、稳步推进院党委创造“人文学府”的光辉决策;经书记处提案班常委会讨论在充分论证并听取民意的基础上党团支部联合工作组“学字7年三号文件”决定:“可以酌情考虑伺机举办一次全班规模的‘团拜’活动再不抓紧外地同学就都走*光了勿谓言之不预切切。”当然如此重要的任务又光荣而艰巨地落到了(非政府组织)身上出了差错也好追究责任当其冲的又是程毅。

最近这段时间不笑不说话、一笑俩酒窝的程毅同学正处在于他很不常见的低潮当中尽管顾爽的“出国门事件”已经随着当事者的深居简出而逐渐少人问津但他心中的涟漪却越荡越深、几乎有些真假难辨了。人们常说很多东西是要到失去后才懂得它的价值其实很多时候之所以会留恋并非出于珍视而仅仅是种所有权的本能。徐枕流上小学那会儿有一次参加院里组织的春游赶上公园中有氢气球出售他和另一个小朋友便得到了这并不算稀罕的玩具。可等大家兴尽而返、准备踏上归程时那倒霉孩子却不慎月兑手气球扶摇直上、落霞与孤鹜齐飞于是泣涕横流、痛不欲生王院长见状便说服虚长两岁的宝贝孙子让出硕果仅存的那份来平息事端。其实徐枕流本来并没把这破玩意儿当回事可真看着自己的猎物在别人手里把玩时却无名烈火中烧不已结果趁大伙儿不注意愣是宁为玉碎、偷偷用牙签把气球扎爆。当时唯一目击事件真相的就是吴雨多年来她始终没有泄漏过这个不值一提的小秘密但从此便对枕流另眼相看。

历来仗义疏财的程毅当然不会为个气球折腰但当男女之事牵扯其中时很多普遍规律便出现了少有的例外。其实两人原本并无太多出同窗密友的关系顾爽充其量也就算是程毅的重点培养对象而已究竟胜算几何尚赖造化成全。可当正反两派舆论将他推向风口浪尖时程毅同学便开始有些身不由己如果不能逆水行舟反而有临阵月兑逃之嫌。有人不理解、甚至上纲上线历时十年的对越反击作战我军付出数万人伤亡的沉重代价才取得了军事上的“辉煌胜利”为什么到头来反而要把洒满烈士鲜血的土地归还给对手早知现在还不如当初“忍了”。然而政治就是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打不足以立威但是否真去计较一城一池的得与失却可以出于战略大局而相机进退。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徐枕流始终不大明白为什么远航常常能得知很多程毅那边的“内幕”说起来自己本该更加容易打入敌人内部一些才对。其实男人对伴侣的独占心理非常奇怪他们可以挺胸抬头地带上短裙女友去招摇过市却往往不愿意把两人间的枕边夜话拿来和结义弟兄们分享。当然如果倾诉的对象换成红颜知己就另当别论了比如程、6二人就是在帮班里寻找聚会场所时一拍即合的。同样伤心处却话巴山夜雨时的衷肠到了老爷们堆儿里弄不好就得成了软弱的笑柄所以还是红袖添香稳妥些。

当然这个逻辑也并非置之四海而皆准东、西两种文化对此就持不同态度并可推而广之在很多相关问题上都能窥斑见豹。举个例子枕流他们班即将举行的新年聚会最终选择安排在附近的某家这种起源于日韩、经港台中介传入大6而扬光大之的娱乐形式在达资本主义国家便很难找到算得上汉字文化圈的最新创造。之所以风行欧美几个世纪不衰的酒吧歌厅到了咱们这儿就从大庭广众搬进了小黑屋恐怕还得从民族性格中追根溯源去西洋考察过的领导们大概有切身体会老外干什么都不背人连月兑衣舞都大伙儿一块儿看咱中国可是礼仪之邦再光明正大的事情都喜欢暗箱操作别人管不着三亩地一头牛关起门来就觉得踏实唱个歌也自然愿意呆在禁闭室般的单间里。

这种私密勾当要是携三五挚友之类的倒还凑合要真像徐枕流他们班那样二十来人一块儿猫在只有电视屏幕不时闪烁的闷罐子里就多少有点儿滑稽了。

“您好”一位身着人造革材质广告套装的窈窕淑女摇曳着走进o6级硕一班同仁们刚刚坐定的大包间高腰皮靴和长袖夹克反而衬托出短裙的可贵在这个香烟燎绕的所在连气候时令都要服从钞票的调遣:“请问您要点什么酒水?我们这儿有……”

“哎?”班长石立一马当先的山东口音有些拍案而起:“不是说有免费自助餐和饮料么?”价目表上一串串佩带着分隔符的阿拉伯数字使他已经无暇顾及在“酒水女郎”那张被光线跳动得愈迷离的俏脸面前所该表现出的大气和体统。

“是是有”虽然久经沙场但面对如此突兀而外行的质问尤其是当着众多女同胞程毅显然有点儿挂不住:“这些这些是单点的”见长怒容不减他咬咬牙低声补充到:“你…啊…咱们可以不点。”

“哦”“班核心”如释重负:“我们什么都不要”他帅气地把酒水单扔到大理石桌面上嘴角撩起微笑欣赏着透明丝袜下细滑的肌肤。

推销女郎在众人的目光中款款走开背后的嘉士伯图案熠熠生辉她似乎并没有感到失望。经验表明恩客一般要到午夜才会出现这次演习本就是例行公事而已。

“你觉得她这身装束性感么?”不像韵文那样啧啧艳羡6远航更敢于并善于从别人身上找到自信的源泉且素不惧怕“权威”。如今大城市的街面上像8o年代时那种穿着商家作宣传之用的服饰为人家免费打广告、还自以为时髦的老冒儿已经越稀少当然刚才那位如车展模特般的风景另当别论。

“性感!”枕流故意言之凿凿地不留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因为她看起来就像一件商品。”没等远航来得及问便直接釜底抽薪刚才石班长的威风八面让枕流有点儿气不顺于是借这个机会一并消遣着。

在这种场合苏韵文没有丝毫像上次冷餐会那样的局促不安她一马当先地挑选着自己熟悉的曲调虽然不忘招呼其他同学“与民同乐”尤其是力邀难得出席的班主任袁扉老师。但人家自然都不会如此没有眼力价即便真有意露一小手也乐得等她再而衰、三而竭之后另做打算何况这个圈子里不存在抢麦的行市、反而有冷场之虞能有这么个不请自来的倒不失为抛砖引玉。坦白讲韵文虽来之能战且火力十足但的确有点儿浪费资源不少经常独自清唱的票友常常跟不上伴音、有了乐队倒会跑调但她却正相反属于那种八风不动的类型不管有没有伴奏全都以我为主枕流真担心人家这套刚进口不久的立体环绕卡拉ok的字正腔圆反让韵文那神龙见不见尾的旋律线给拐带跑了。

“呦这是谁的?”“级女声”终于回到了座位上但大家的耳朵却没有得到稍事休息的机会:“我还头回见着”苏韵文从沙上拿起一部泛着深蓝光芒的镜面手机崭新的玻璃质感外壳毫无掩饰地透射出高端产品所特有的霸道与锐气。

“嗨”旁边的艾枚一边悠闲地剥着瓜子一边用无可奈何的语气接口道:“晓钟说原来那个手机太旧了非说要换他挑的那几款都太贵而且不好看也就这个还凑合吧。”

事实上杜晓钟虽然刚刚加盟了国际大品牌但人家欧美式的管理体制最讲究一分钱一分货既不养闲人也不兴大锅饭像他这种初来乍到的跑腿职位待遇也不见得能比原来好到哪儿去不过是递名片时多了份虚荣而已。尽管徐枕流从不关心时尚潮流但对那款满大街视觉**般广告轰炸的“摩托罗拉k1”还算有所耳闻如果年前易欣无意中透露的情报没有过时的话他实在很难想象素来谨慎内敛的杜晓钟究竟吃错了哪个村儿出的烈性壮阳药居然拿个把月风吹日晒的辛苦钱“非要”“挑的太贵”。

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6远航手里那部一年前魏老师送的“爱情见证”就像两人如今的关系一样尴尬她草草完短信把曾经的惊喜丢进撂在沙背上的风衣兜里。如今手机的更新换代用“眼花缭乱”四个字来概括都嫌不足比尔?盖茨说过:“我们离破产只有18个月”现在看来这个被认为危言耸听的判断似乎都算是保守的短短几周就可以成为时尚与落后的分水岭。其实去过欧美国家的人都知道即便在那些大都会里手机潮流的长江后浪推前浪远没有我们这里汹涌甚至有些型号的新产品完全就是为中日韩市场打造在人家的故乡连上市的机会都没有至少资产阶级阔少们不会只因为款式过时而抛弃自己的老搭档。中国人不知从哪里学会的喜新厌旧正被居心叵测地强化着更可笑的是伟大复兴中的我们和前清那次所谓的盛世时一样还要自己为这些不比当年鸦片便宜的电子垃圾愉快地重复买单。

“最近挺幸福吧?”艾枚也礼尚往来她笑眯眯地整理着韵文齐耳的短:“跟你那位咋样了?”显然艾枚指的是“拜她所赐”的李彬。地下工作尚且危险系数很高明目张胆地保媒拉纤就更是如此即便从徐枕流很不完全的风闻中这都已经是她第若干次对此表现出乎寻常的关心了。

“能怎么着啊?”苏韵文把手机盖轻轻合上、端正地摆回原来的位置本想细探究竟的打算戛然而止:“盯着他的人多了我算什么?”女孩儿摇摇头把刚刚被别到耳根后面的一缕乌黑重又甩了下来语气中也多了分似乎另有所指的锋芒。

“别灰心啊”艾枚还是热情不减摩挲着韵文裹紧深色牛仔裤的大腿:“他可是只金龟。”

“我又不图这个”韵文转向另一侧伸手挪了挪身后的提包却没有要打开的意思:“是找朋友还是找票子啊?”可能觉得有些矫枉过正最后又垫了垫背:“男人太优秀了不好侯门深似海。”

话都是这样说但真做起来往往就有些南辕北辙坚信腰围与收益成反比的望月闺中大概并非少数今后再计算构成时美容院、减肥药、丰胸霜、塑型衣之类的消费科目都该作为投资才对。民以食为天这些扰乱婚恋市场秩序的不法商贩最常用的托辞就是“没有经济基础就得饿死”其实她们中的绝大部分根本没有沦落到低保标准以下所谓“需要钱”完全是在偷换概念“喜欢钱”才是真的。开膛破肚时若赶上主刀大夫是个老爷们儿难免得被人家看个一览无余这与贞节的关系有限毕竟活命要紧虽然想起来还是有点儿心律不齐但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为了把国产32寸等离子换成原装5o寸液晶而到夜总会比赛穿衣服恐怕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吧。

“怎么样?”虽算不得曲罢曾教善才服但程毅还是熟练地小试牛刀他原本想把接力棒交给近前的6远航可女孩儿显然暂时还没有从刚才的“新桃旧符”中苏醒过来于是他转向正大嚼着的冯业:“来一吧?”

摇头。

“别谦虚啊”程毅一向的热情经过引吭高歌更显炽烈:“唱谁的我帮你找”他坐在点唱的电脑触模屏幕边向前执着地举着麦克。

“用不着要点我自己点”冯业刚刚抬起的头微微仰起:“我会用电脑。”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知道你们家有钱”冯业端坐着大概是并没有要让戏剧性的事态进一步升级的打算可双眼却向下紧盯着程毅:“我们是农村来的可也学过两天你们城里的高科技。”

当程毅误打误撞踏入雷区的时候枕流就知道大事不妙上回作为课代表的林风在收作业时见“冯杠头”那份儿是手写的在赞叹他行云流水的钢笔字之余只不过多问了句为什么费这个事而不用电脑打便招来一通莫明其妙的暴风骤雨。徐枕流原本正在盘算怎么拉程兄一把既要挽狂澜于即倒又不至于把自己给白白饶进去结果还没等他找出万全良策确切地说连题头都没来得及写好局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不可收拾。

其实若搁在半个月以前枕流大概早就合兵一处要“乱我弟兄者必杀之”了虽没有什么舞刀弄棍的实践经验但若单练嘴皮子却从不怵头。可十来天前一个小小的现却让他对这位点火就着的“同年”多了层不同看法。

当时枕流到院里给6远航送笔记一学期来的失魂落魄让女孩儿在考试临头时有点儿没着没落至少是做贼心虚只得四处搬救兵以解城下之围。可真等他到早就约定好的教室中各就各位了远航却不知去处只是短信说还需少安毋躁最近一个时期她和老魏的约会反而常常出现热恋时代都很少出现的“拖堂”。就在男孩儿无所事事地四下张望时冯业却恰巧怀抱着一摞资料来这间教室自习看见枕流也没有寒暄只是笑笑;没过多会儿大约是需要其它旁征博引便又急匆匆地抄起图书证扬长而去。枕流对一触即跳的冯同学实在有些敬畏极力避免不必要的擦抢走火可此间的百无聊赖却鬼使神差地促使他凑上前去看看这位愤青究竟在做什么学问。按理来讲考试将近虽然不必如临大敌但就算为了即将到来的寒假有个踏踏实实的好心情临时稍抱抱佛脚也在情理之中。可出乎意料地是冯业似乎正在撰写一篇关于农民工权益维护的文章参考书籍也大都不出相关法律法规和社会阶层问题未敢久留的徐枕流虽然没来得及打破砂锅问到底但从体例与行文口吻上粗略看来这篇东西即便不是申诉材料也大致**不离十。

进入二十一世纪青年才俊早已没有了前辈们的书生意气就算八国联军再打回来他们大概只会为能更兵不血刃地得到出洋机会而感到欢心鼓舞吧。即便不效法汪主席的曲线救国“五四”一代的精神优越也早就丧失殆尽读书不再是修齐治平而越堕落成了谋生手段那些被迫留在祖国大地看家护院的二流货色恐怕也都正削尖脑袋向权、钱看齐。连神圣的《国际歌》词都在被悄悄地阉割(完整歌词的后三段因‘可能煽动群众无政府主义倾向’而在我国公开表时被删除)费力不讨好地去替弱势群体摇旗呐喊已经越来越不合时宜非但不可能有任何现实好处浪费时间、精力之余保不齐还可能被当成破坏和谐社会的“别有用心”而清除出阶级队伍。一向极不合群的冯业竟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着实让人有些大跌眼镜。

虽然案情不清、证据不足但枕流觉得人家可能在做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即使曾经让自己下不来台此时此刻又在冲毫无恶意的程毅难但徐枕流还是决定息事宁人。他拉了拉正有些不知所措的程毅清清嗓子打算取而代之。

“我来献个丑吧”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光线深处响起在这有点儿剑拔弩张的关头显得愈柔和。

是班主任。

于是党代会招手人大代表举手政协委员拍手欢呼声中《爱的代价》缓缓响起。

虽然本就是位“名义元”当班的人事部门平日里又少人问津但袁扉老师倒真是静谧得可以。按理说像这种中层行政干部往往是朝九晚五即便只有报纸茶杯相伴也得随时在射程范围内待命。可是不大的校园里却整学期也难得见到那似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脚步你明明知道她就在此山中可永远云深不知处但这种略带萧索的“朝隐”却无半点儿神秘或者刻意因为倘若你随时推开三楼尽头那扇半掩的木门就立刻能有个温温的微笑尽在眼底。

此次聚会班主任自然位于受邀的名单之中不出意外她原本并没有打算凑这个热闹理由也的确冠冕堂皇:不愿在年轻人堆儿里“鹤立鸡群”。可负责三顾茅庐的偏巧正是苏韵文经过一番软磨袁扉还是欣然赴约。其实真正的如水的性情该是随物附形、顺其自然也就是佛教徒们常挂在嘴边的“随缘”一味拒人千里之外反倒显得做作。而当这种存在似乎开始被遗忘时她又会毫不突兀地出现在你面前就像刚才的化险为夷。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象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是永远都难忘的啊;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永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时常听到有人质疑中国权力运行的非透明化并以此生乃至煽动出一系列不满其实在绝对值一定的条件下信息享有密度的与单位渠道内个体数量成反比简单说就是十几亿人的社会中想不隐瞒点儿什么都难与政治态度无关。反过来要真把欧美国家的监督机制推而广之大概习惯于关起门来男盗女娼的中国人反而该觉得不习惯了比如像语研院这种小圈子舆论的“监督”就已经近乎人人自危的程度即使像袁老师那样低调依然难逃无所不在的口耳相传。

据6远航援引某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之言论称别看袁扉不声不响出手却是稳、准、狠当年也曾惊起一滩鸥鹭的她于万花丛中准确地相中未来的“绩优股”为后半生的幸福生活打下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其东床快婿原本也是学界科班出身二人在当年的研会校际联谊中结识也算得才子佳人、鸳鸯蝴蝶当然想让姑娘点头还得慢慢奋斗。那会儿正处在改革初期的原始资本积累阶段到街上卖点什么都能比院长阔绰于是乎那位脑筋活络的师兄便弃文经商凭着心理学出身的那点儿人情世故不出几年便打下一片工农武装割据进而事业、爱情双丰收人家不屑于弄点儿培训、搞搞文化产业更懒得靠变卖知识产权来换个没多大区别的活法儿而是一不做二不休要玩儿就玩儿大的。总而言之时至今日已成一路诸侯多了不敢说到南极洲或者北冰洋投资移民大概是没什么问题一句话举袂成幕、挥汗成雨的北京城是容不下他了。

故事在流传过程中难免会遭遇到善意的加工或者恶意的篡改从《荷马史诗》、《格萨尔王传》到《三国演义》、《西游记》都是历代民间文艺工作者大力支持下的心血结晶。从信息论角度讲噪音必然导致失真随着故事那扣人心弦的艺术性逐渐加强距离原始真实也就难免渐行渐远有得必有失嘛若非如此后世那些有考据癖的“钩沉学家”们大概就要没饭吃了。

正如神探李昌钰博士所说:“有百分之四十的人证会出存在重大问题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现事情的反面通过一个线索去怀疑并找出真相。”其实任何传言都要先画个问号尤其是当它与散布者本人构成千丝万缕联系的时候。落实到关于袁老师的种种从远航那里得知的点点滴滴显然就很值得存疑她当初能平趟研院招生部门就是通过魏一诚抄的人家这条后路。不仅如此6姑娘甚至怀疑袁、魏二人曾经有过出普通朋友的亲密可却又拿不出任何有像样说服力的论据推理的逻辑线条不过是那些可以有无数种解释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远航之所以会热衷于自爆猛料当然与她一贯的想象力以及散思维有难解之缘但这也是女孩子们中司空见惯的常用伎俩。的确在此问题上两性差异又是分道扬镳男人们对另一半的罗曼史往往讳莫如深稍作打听便有小肚鸡肠之嫌但女性朋友却正相反她们更喜欢半嗔半喜地宣传自己的“他”如何倾倒众生、见血封喉。这也难怪和做生意的道理一样:商家们总是吆喝“进来随便看看”即使买卖不成也乐得有个人气;然而掏钱的主顾恐怕绝不希望自己拿回家的衣服被别人试过无论后来洗得多么干净。

有鉴于此尽管袁扉身上笼罩着一层宫怨词般的迷离但徐枕流对关于她的流言却总是敬而远之。当然信不信由你传闻很可能被杜撰过但也多少会存有些许真理的种子。

连旁观者都是雾里看花当局的6远航自然就更难分清南北东西了原本甘居人后的她待袁老师在掌声中谢幕不久便找个台阶、自告奋勇一每次唱k必点的《天下浪子不独你一人》。

“情人的眼中祈求望不见清晨;你不想我偏要是一个名份。难留低你身能留下也成负心;你不要但却问我会不会等。天下浪子不独你一人你说有缘没有份;天下弱者不是只得我到处也是寂寞情人……”

歌词是粤语的可却难不倒真正的“业内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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