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柘怔怔的望着自己手中的兽骨,笔直、雪白、轻盈,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它散发着的淡淡的冷光,在实质般的黑暗里,仿佛一盏灯一样让人本能的想要接近它。
说实话,要不是这根兽骨出现在这里,在别的地方遇见它,宁柘根本不会考虑要。因为以他的眼光实在看不出来这兽骨有什么特别的要自己特意带上它的道理。
至于老师刚才说的,做一柄魔杖……据宁柘那残缺的炼金术知识,还是前几天从那个桑初那里零碎听来的,魔杖的目的就是为了辅助施放术法,因此,魔杖的材料多半都是一些能够锁住灵魂力量或增强灵魂力量的东西,当然了,也有格外珍稀的材料,能够自带特殊效果或术法。不过那种材料都是难得一现的。
这根兽骨……宁柘轻轻抚摩着它,忽然低声道:“老师,这是谁的?”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夺光术尊精魄中泛起了剧烈的情绪波动,那一刹那宁柘至少分辨出悲伤、愤怒、怨恨……十余种感情,很久以后,郁仪才缓缓道:“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它如果做成魔杖,比任何一柄魔杖都更适合你。”
“我什么时候去做?找谁做?”宁柘沉吟着问。
郁仪这次回答的很快:“等有机会去一次丹府,我再告诉你。”
“好!”宁柘答应一声,伸手抓过旁边那一小堆杂物——那是他从骸骨中搜寻出来的,根据郁仪的辨认,其中有好几件空间储藏器,另外,还有一些一看就来历不凡的武器、魔杖之类。但是郁仪让他把魔杖都丢下,最多挑柄顺手的武器带走,因为噬灵游魂界和守护石的本质相差不大,除了不像守护石那么无差别吞噬外,贪婪程度极为相似。所以这些魔杖早就被吮吸得只剩个外壳了。
至于郁仪说的选件顺手的武器,宁柘却没什么兴趣——他既可做剑又可作魔杖的那炳杖用得就很顺手了。
所以他只是抓起那几件形态不一的空间储藏器,便一蹬湖底,向着上方浮去。宁柘不知道自己在水下总共花了多少时间,不过他估计追杀者即使还没发现自己进了西纳山脉,也快了,他还不清楚伊洛宫主人早就察觉到了噬灵游魂界开启时泄露的气息,已经先行开始履行对他的承诺。
从惊云谷到伊洛宫还有六天路程,谁知道这六天他能不能顺利过去?当然,要是宁柘知道,事实上白伤已经亲自带着他的几名贴身影卫赶来,他就会放心多了。
而且,白伤最得意的弟子、三大上族中身份最隐秘尊贵的谢明如,正带着她的影卫,饶有兴趣的狙杀着秘密潜入西纳山脉的外来者们。
“哗啦!”宁柘准确的找到了自己下来时的冰坑,毕竟这至寒之湖上的冰层可是厚达三米的,虽然他不是不能从那么厚的冰层上月兑身,却也不想多费手脚。还有一个缘故就是,他担心在破开冰层时会被碧纹金角蟒偷袭——他还不知道那头在现在的他看来还是很有威胁的魔兽却一直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给他这位新主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在这点上,这头八阶碧纹金角蟒比起大部分人类反应要迅速多了。
虽然这片冰坑也已经结起了冰层,但是比起其他地方来薄得多了。宁柘轻松敲出一个窟窿来,钻了出去。不过他一出去就愣住了……
……
飘渺云域向南的大道上,正行驶着一驾马车,这驾马车外观十分普通,赶车的人有一张最寻常的脸,属于过目即忘的那种。但是他从斗笠下露出的目光却仿佛尖刀一样锋利。这无疑是一位高手,却只从事着赶车这样的职业,不知道他身后的马车中,坐的又是怎样的人?
马车沿着大道辘轳而行,在远离城镇的地方,道路经过一片密林。一般而言这样的密林商队都会结队而行,毕竟云域中的强盗们也要过生活。何况密林中难免会有魔兽存在,天知道会不会遇见几头游荡出来觅食的?
不过这辆马车却想都没想就驶了进去,一进林中,便仿佛离开了晴朗的日头,进入了一片阴影。光线一下子黯淡下来。
马车依旧不急不慢的向前走着,拉车的四匹骏马身上泛着油亮的光,就在一个转弯的路口,四匹马忽然齐声长嘶,死活不肯再向前一步!
赶车的人原本仿佛盹着了,端坐在车辕上如同石像。但是当四马长嘶的刹那,他却立刻伸手挽住了缰绳,刀锋般的目光四下一望,不由疑惑的皱起眉,车中传来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淡淡道:“锋芒,怎么了?”
“马忽然不肯走了。”叫做锋芒的赶车人简短的道,虽然觉得情况不对,他却没有什么紧张的神情,车中人显然也不担心,只是轻轻噫了一声,便不多问。
便在锋芒疑惑时,他面前的虚空中,忽然彩光一闪,一个身着七色彩裙,年约七八岁模样的女童翩然凭空踏出,容貌之美丽连锋芒这样经受过最严厉与残酷训练的人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虽然这女童年纪尚幼,但是长成之后,绝对不让那云域第一美人谢明吟!那女童略带疑惑与激动的眼神望着锋芒身后的车厢,红润的小嘴微微哆嗦:“你……”
见到这女童凭空出现,那四匹拉车的骏马几乎是同时趴了下去,四肢俯地,不住颤抖。锋芒不由愕然,他瞥了眼那女童,和声道:“小姑娘,你想干什么?”虽然这女童出现的诡异,不过锋芒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在缥缈云域中,能让他忌惮的人也只有一位,而那一位,目前就在他身后的车厢中稳稳坐着,因此,这女童无论什么来头什么实力,他都不担心。
然而那女童看都没看他一眼,怔怔的望着他身后的车厢,忽然身形一动,她的速度迅捷到了极致,连锋芒都未曾看清,便到了锋芒身边,抬手就要去揭开车帘!
“大胆——!”锋芒只喝出一声,长鞭仿佛游蛇一样挥出,卷向那女童的脖子!
女童毫不反抗的任他卷住了自己的脖子,不过下一刻,这个“女童”已经碎成粉末。“幻影?”锋芒这才微微动容,灵魂之力曼延四周,意图寻到那女童的真身所在,不过车厢中人阻止了他:“锋芒先住手,她没有恶意。”
随着这声轻斥,车辕旁彩光再现,方才那彩衣女童又一次出现,此刻离得近了,越发感觉到她身上自然散发的那种倾国倾城的容光,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自惭形秽起来。锋芒几乎不敢正视她的面容,正要再问,那彩衣女童却脸色古怪的伸出手来,只是她伸手的姿势十分奇特,似乎只是伸到一半就被拦阻住了一样,自语道:“这是什么空间?我居然进不去?”
“哈,小美人,这马车你也想强闯?”车厢中忽然传出一个戏谑的笑声,却并非刚才那温和清朗的人,随即车帘一挑,一个大头伸了出来,上上下下打量彩衣女童几眼,很是垂涎的道,“不如你亲我一下,我就替你打开这空间屏障,如何?”
“楼南,别闹了,小姑娘,你拦住我们有事么?”方才那温和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彩衣女童听见,身体蓦然一振,月兑口而出:“我能不能见见你?”
“清望!”那个原本伸在车厢外面的头颅立刻蹿了回去,下一刻就听见他不怀好意的道,“哟,看不出来,你连这么小的都不放过,虽然这小美人绝色,你……”他声音嘎然而止,随即一个白衣男子缓缓从虚空之中浮现,看到他的容貌,那彩衣女童面色顿时僵住,满眼都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当那白衣男子整个人都从虚空中跨出,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微笑想对面前这绝色的彩衣女童说点什么时,彩衣女童却做了一件让锋芒、以及车厢里的其他人,还有白衣男子自己都十分惊愕的事:她猛然冲了过来,扑进白衣男子怀里,继而嚎啕大哭!
若非那白衣男子在她抱住自己前用眼神示意锋芒不必出手,锋芒腰上那根长鞭说不定就招呼到那彩衣女童身上了。
楼南聒噪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是带了惊叹的、还有深深的敬佩在里面:“老大!我终于知道您为什么能成为老大了!原来真的这么小的都不放过!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质疑您了——教我两手吧!”
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车厢,隔着车壁楼南也能感觉到目光中的杀气,他不由打个哆嗦,乖乖住了口。“小姑娘?”见这彩衣女童扑在自己身上很有哭到地老天荒的趋势,始终淡定的白衣男子也不禁有点头大,试探着唤了她一声,谁知对方忽然伸手抓起他的白袍擦了擦脸……周围几人都捂住了眼睛,楼南“低声”道:“没事没事,老大对美人始终都不一样的,我敢打赌这小美人不会有事。”
显然楼南还是很理解他的老大、这个白衣男子的,性喜清洁的白衣男子只是皱了皱眉,果然没有什么剧烈动作。用白衣男子雪白的长袍擦干净眼泪鼻涕等物的彩衣女童蓦然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苏。”白衣男子沉吟了一下,缓缓道。
“苏卷!”霜轮指甲几乎隔着衣物掐进他肉里,“真的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