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颠倒了……现在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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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深处的痛楚愈演愈烈,宁柘感觉到仿佛有一柄钝刀缓慢而坚决的凌迟着自己的灵魂与意识。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很难保证能够分心去冥思提纯灵魂之海中的灵魂之力的。
这是术士晋阶的第三道关卡,同样在这里失败过无数人,他们用**与灵魂双重的灰飞烟灭作为代价。
夺光术尊精魄中不时闪过一丝晦暗的光芒,仿佛是郁仪的目光。
伴随第一个小小的旋涡出现,在无限痛楚之中,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旋涡逐渐形成,灵魂之海内顷刻间一片疯狂的激荡。盘膝静坐的宁柘陡然抓住了膝上的兽骨,指骨捏得青筋毕露,同时他的额上,血汗滚滚而出。
这时候宁柘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他发泄般的紧握着兽骨,会不会将这显然十分重要的骨头生生捏碎。那无边无际的痛楚一下又一下的凌迟着他的痛觉,他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从而本能的晕过去——这正是他最害怕,或者说是所有术士最害怕的一点,因为这一晕代表永远的消失,形魂俱灭,万劫不复。
站在大陆最高最尊贵地位上、操控灵魂的天赋……终究都是有代价的——他们没有失败的权力,强者愈强,要么就是屈辱的停留在胆怯的那一层次。
而宁柘却连胆怯的权力也没有,魇之术士是无法长久停留在某一个层次的,当实力达到可以晋阶的时候,如果执意不敢晋阶的话,早晚有一天黑暗灵魂之力也会反噬它的主人。这源自黑暗的灵魂力量,从来都只臣服于强者。它给予魇之术士比光明术士更多更强大的力量与术法,同样也提出更高的要求,也许这就是第一位术冕是魇之术士的缘故,然而郁仪的名字被临渊深埋于世直至今日,后者却成为数千年来大陆最渴慕的颠峰。
当然,宁柘眼下是不可能有机会想到这些的。
他紧紧抓住那根兽骨,仿佛试图将自己所承受的痛楚转移上去一样。术士晋阶时的痛苦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但是那根兽骨却静静的承受着,丝毫没有断裂的意思。在实质般的黑暗中,它持久的散发着那淡淡的冷光,别样稳静镇定。
不过,若是有人在旁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宁柘掐入掌心所流出的血液,在不动声色间,逐渐渗入兽骨之中。在吸收了宁柘的血后,兽骨上逐渐浮现复杂繁琐的图纹,一闪,又一闪,夺光术尊精魄中的郁仪仿佛察觉到了兽骨的异常,一道黑暗的光芒从精魄**出,落在兽骨之上,片刻后,图纹缓缓退却,夺光术尊精魄中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多少年了啊……被沉在这里……”精魄内,郁仪无声叹息一声,随即陷入沉默。
灵魂之海,大大小小的旋涡在一阵疯狂的激荡之后,一个最小的旋涡不知不觉被距离它最近的一个稍大的旋涡吞噬,接着,这些旋涡开始彼此互相吞噬起来。此刻灵魂之海内的任何动静,都牵动着宁柘的痛觉神经,眉心胀痛得仿佛随时可以爆裂。
最终,一个巨大的、唯一的旋涡终于成形!宁柘缓缓松了口气,痛楚依旧存在着,旋涡每一次旋转,灵魂之海每一次震荡,都仿佛千刀万剐同时降临,提醒着他倘若晕倒或分心,会是比这凄惨一万倍不止的下场。
宁柘死死捏着手中的兽骨,事实上他现在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他的动作完全是本能的抵抗痛楚的行为。当灵魂旋涡成形后,他就必须无视这灵魂苦痛——必须!
因为现在开始,他要全身心的感受着自己的灵魂之海。将哪怕一丝、最微不足道的点丁儿杂质,用意识从灵魂之海中挑出来,通过灵魂旋涡排除出去!
这个过程必须全心全意,容不得半点分心与失神,因此灵魂深处的苦痛是在此刻必须无视的。假如做不到,当然也是失败,也就是从此永远的消亡。
这个时候运气降临了,早在四个月前就可以晋阶的宁柘灵魂中已经基本没有什么杂质,何况他刚刚经过噬灵游魂界中那危险之极的锤炼,所以这段排除杂质的时间格外短暂。差不多只有短短十数秒的时间,宁柘的意识并没有发现什么,内视下灵魂之海已经呈现出纯正的紫色,仿佛一块无瑕的紫玉,泛着粼粼波光。
灵魂旋涡逐渐放缓旋转的节奏,随着它的消失,痛楚如潮水般退去,宁柘周身都渗透出带着淡紫之色的血汗,仿佛重生一样舒了一口长气。灵魂之海中所有的液状灵魂力量都已经泛起最纯正的紫色,瑰丽欲凝。
实质般的黑暗里,宁柘缓缓睁开了眼睛,膝上兽骨的冷光照亮了他的眸子,纯正的黑,无瑕的白,当他睁开眼睛的刹那,一抹妖异的紫光一闪而逝,而他整个人也笼罩在淡紫色血雾的包围中。
“是术魅了。”郁仪淡淡的语声从夺光术尊精魄中传来,他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感情的情绪。不过宁柘知道他是因为还未从先前的悲伤中释然,他知道老师似乎不愿意提起自己悲伤的缘故,遂不敢多说,只是含笑在意识中回应:“老师,我们现在上去?”
“恩,”郁仪缓缓道,“既然已经是术魅了,那你也该有一把象样的魔杖了,毕竟术士终究是靠术法而非武技的。”
宁柘苦笑道:“老师,现在整个云域都在追杀我们,除非那伊洛宫主人为我去弄一柄好的魔杖。”其实他也渴望一柄上佳的魔杖,郁仪说的正是他所担忧的,倘若一个术士过度依赖武技,倒还不如干脆去做一名武士算了。
“你手里的那根骨头……”郁仪艰难的说,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一样,“用它为你作一柄魔杖吧,它会成为魇之术士最强大的魔杖!”
……
“术魅?!”旷野的流光忽然止住,露出一头似狮非狮似虎非虎的魔兽,它凝望前方的天空,片刻,眸子里露出狂喜之色,“果然还没死……为什么之前……难道是晋阶时出了问题?可是现在明明到术魅了!”
霜轮沉吟片刻,身形一晃,重新恢复了之前的行进速度:“西纳山脉是么……”
同一时刻,西纳山脉。
谢明如一手持弓,一手搭在弦上,她并没有带箭,愆生出弓灵的弓只能使用斗气凝结为箭。她警惕的穿梭在西纳山脉的森林里,云千悦的担心落到了实处,自从她进入这片山林以来,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数股不弱的气息存在。何况那些比她高出太多的强者,根本不可能让她察觉到自己。
虽然谢明如并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为那个术牧得罪整个云域的术士,但是她自己是武主,对于术士纯血并没有任何想法。既然老师认为那个术牧值得保护,那她自然也尽一份弟子之力——事实上由于身份缘故,谢明如还从来没有这种与人对战的机会,从前任何人都会让着她,而这次可不会了。她当然不可能放过,反正,谢家派来的影卫必定就在她的左近。
“嗖!”
丛林深处传来一声略重的脚步声,谢明如毫不犹豫的勾起弓弦,一支斗气凝聚的箭矢差不多是瞬间出现在满月般的弦间,随着她手指一松,迅速没入林后。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而且箭矢破空毫无声息!
“呃……”林后传来刻意压抑的痛呼声,似乎那人的同伴帮了忙,等谢明如追过去时,已经没了踪迹。虽然一箭得手,不过谢明如却没有什么喜悦的意思,她蹙眉望了望西南方向,老师叮嘱过,绝对不能让人进山——关键是为了保护那个术牧——那么,也许她可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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