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破晓,初来的晨光将黑夜的残余一丝丝地从天幕扫落。
这里不似虾夷,并未下雪,街上也无积雪。虽然清冷的薄雾仍然漫布在空气中,但脚步声渐渐地在四处走响,不少的早点铺头已经开门纳客了。
“请问老伯,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着眼前这位穿着黑色学子服,双肩上却背着个古怪大包的清秀少年,早点摊上的老伯奇怪地反问:“上海,莫非小哥你连这都不知?”
“还好,总算是没错了方向。”阿图暗暗地松了口气。
他没有雷达,只有凭借星辰来确定方向,而且沿途还要常常观察指南针的指向。因为在傅樱那里耽误了时间,所以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飞到了大陆沿海的长江口上,他本来是准备沿着长江直飞去到京都的。
脚上穿的毕竟是陆地飞行器。这种靴子状的推进器是太空船救生艇的标配,主要是用来在陆地上探险,只能提供有限的推进力。用它来捉牛倒是足够,长距离飞行毕竟因动力不足而导致速度太慢。
因为已经天亮了,所以他不得不停止了飞行。降落到江边的地面上之后,他收拾好随身的装备,打算在这里呆上一天,等到夜间再继续他的飞行计划。
阿图面前的老伯是一个早餐推车的老板,街上的这种推车还有几处,看来这里的人习惯于推车子出来卖早餐。
数声月复鸣从肚子里传来,他就开始四下张望,想寻找个看起来凑合但不要太贵的地方。这点他很有经验,顿别镇酒楼的价钱是按装饰的豪华水准、食器的别致程度和小妹的耐看指数为单位计价的。
这个早点摊子即没有装饰,也没有小妹,食器一律是粗碗大盘,所以这位老伯最可爱。于是他就坐在推车旁边的一个小凳上,等着摊主给他开饭。
两碗牛肉面,一笼热腾腾的蒸包很快便放在了面前的小竹桌上。阿图正欲下箸,忽听旁边有人说:“这位小兄弟请了。”
阿图扭头一看,只见右侧有一人正弓着身子,手中行礼,一副要和自己说话的样子,便问道:“兄台有什么事吗?”
那人看起来有点难为情,带着一丝尴尬色道:“在下已经整日未曾进食,小兄弟可否请我一餐。”
大清早就有讨饭的,这上海的风俗可真是特异。再细看此人,但见他身材中等,有些偏瘦,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双眼又细又长,身上穿一套蓝布长衫也是整齐,不太象是以乞讨为生之人。
就在这时,摊主老伯板起了脸,开始嚼起舌根:“你这人好不晓事,要讨吃食,只管去大饭馆。我这小摊子哪有剩食,你又何苦扰我生意。”
那人吃了这句抢白,面上一红,也不作答,只是看着阿图静等着他的决定。
不就是请人吃顿早餐,又能破费几多。阿图道:“这是在下荣幸,这位大哥请坐。”说完,他就推了一碗面过去到小桌另一边,随后又对摊主说:“麻烦老伯再来同样一份。”
那人心情愉快地直起身来,伸手掸了掸身上尘土,正了正衣衫后坐到对面小凳上,取了桌上竹筒内筷子开始吃面。他坐到对面去那阵,手里还提着个蒙了雨布的竹箱,应该是名正在路途中的旅客。
摊主见阿图请客,又乐得多做生意,也不再说,煮面蒸包忙个不停。
既然双方都是饿了,便是吃饭最要紧。一阵风扫残云后,一碗面早吃得碗底朝天,一笼蒸包也以中线为界,二人分食完毕。接着,摊主已将后续面条做好端了上来,至于蒸包则尚在锅里,需再等片刻。等这碗面条吃完,那笼蒸包恰恰送上,两人再次分而食之,边吃便聊。
双方互通姓名来历,阿图便得知此人乃复姓海野,单名满,字幸之。
海野满近日从和州乘船前来上海,欲转船去南海的海安港,不料昨日在船上钱袋被盗。他原本想去上海县衙寻求些救助,只因船是昨晚上才到港的,那时县衙早关门了,要办事便得要等到今日白天方可。
他在码头窝了一晚,整晚没睡,因昨日早餐过后便丢了钱,到此时已是饿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捱到天明从码头出来,于街头流连之际看到阿图。因月复中实在是饥饿难耐,又见他脚边一个大包,也是副旅人的模样,就老起脸来上前求食。
很快,这笼包子也吃完了。阿图便唤摊主结帐。老伯过来道:“四碗面,每碗六文。二笼包子,每笼八文。一共四十文。”
看来,上海的物价比顿别要贵多了。单是那笼包子,若是在李家铺子里吃却只要六文,且两者间的滋味差异不可以道里计。
阿图打开钱袋,里取出枚五十文大钱递给了摊主。
“客官,找你十文。”摊主老伯找回一个十文大钱。
付完帐,两人离开摊车,边走边聊。阿图问:“海野兄,去海安的船何时开航?”
“今日下午四时便有一班。”海野满答道。
这个海野满谈吐间甚是文雅,吃饱后也颇有几分气宇,阿图对他所说的遭遇倒是信了八成,便有心资助于他,说道:“海野兄,我和你一见甚是投缘。要不,小弟这多有银两,你取些去,可别误了行程。”
海野满听了,停住了脚步放下手中竹箱,拱手道:“赵兄弟盛情,在下铭感五腑。实不相瞒,在下乘船去海安,乃是要转船去交趾河静国任职的。我箱中有聘任文书,想那上海县衙看在同是为官的份上,总要给几分情面,这点路费总还是要借的吧。”
阿图点点头,既然他坚持要向县衙寻求资助,那也就随便他了。
现在天已大亮了,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逐渐有车水马龙的迹象。这时,前面出现了个客栈,大门匾上书“黄浦客栈”四个金字。
“海野兄,小弟欲开个房间休息休息,我等一同进去可好?”
海野满应道:“好。”
入去了客栈。阿图四下看了一阵,觉得还算干净,就开了个单间,房费每日六十文。两人前脚进到房间里,小二后脚送来了茶水。
喝过几杯茶后,海野满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说要去上海县衙。阿图便嘱咐他说,无论成不成都一定要回客栈来,中午一起出外吃饭。海野满笑着答应下来。
等他走后,阿图倒下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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