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罂漓漓的灵识跟随燕尘一起再次探入‘灵翼’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情景却让她大吃一惊。
燕尘的灵识已经抢先一步扼住了那个小小童子的命门,此时只见他双目圆睁,额上青筋暴露,怒声对那童子道:“不想元神殒灭就速速说出你的真名!”
罂漓漓一怔,却是不明白这又是哪一出?她原以为燕尘会血洒那童子一身什么的,却没想到,他的目的竟是为了那童子的名字,名字有何稀奇的?为何那燕尘要这般苦苦追问?而且那童子之前不是说自己叫‘灵翼’么?难道那不是真名?
可是,要名字又有何用呢?忽然,罂漓漓的脑中灵光一闪,之前那童子所说的血契未成--难道血契不是以血为誓,而是以名为誓?
罂漓漓似乎隐约听说过那样一个传说,据说若是要降伏一些修炼成仙或成妖的兽成为坐骑或助力,必须要先知道对方的“真名”,再和它定下法术契约,才能如愿将对方收为己用。而一旦和人订立契约,灵兽们将永远听从主人的命令,终身不得离弃,弃则亡之。所以修炼成仙、成妖的兽类一般都不肯轻易透露自己的真名。
难道,这‘灵翼’也是如此?
可是,‘灵翼’若不是他的真名,那他的真名又是什么呢?仄仄?似乎也不是。
却是来不及细想这许多,罂漓漓眼见燕尘扼住了那童子的命门,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害怕燕尘冲动之下会对他更不利,而燕尘也瞧见了追随她一同进来的罂漓漓,似是料定这小小童子在他手里,罂漓漓便绝对不敢轻易出手一般,他此时压根就不搭理罂漓漓,却是更加心急如焚地想要逼问出那童子的真名,手上的动作愈甚,竟是将那童子白皙的脖子勒出了醒目的红印。
那小小童子却也硬气,面对这般粗暴凶残的对待,竟是紧闭着双唇硬是一声不吭!那燕尘的耐心在一点点地消失,面容变得更加地狰狞
罂漓漓在不远处看的心急,却也无可奈何,想偷袭,却根本没有把握能一击制胜,若是不小心伤了那童子,却又得不偿失。
她只能在脑海中努力揣测着那童子的真名,若是能猜出他真正的名字,是否就能抢先与‘灵翼’订立血契呢?
她抱着这样的念头,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和仄仄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深信,自己和仄仄的相遇必定不是偶然,必然有其存在的意义,也许仄仄曾经在不经意间透露过他真正的名字也说不定!是什么呢?他的真名究竟是什么呢?
那些相处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在罂漓漓的脑海中一一闪过,越是回想起那些虽然平淡却又让人感觉无比惬意的相处,便越是坚定了罂漓漓的意志,一定要将那孩子带回来!
不知为何,罂漓漓此时能忆起的,除了仄仄的沉稳内敛和人小鬼大,便就是他一脸憧憬地仰望着天空的模样,仄仄并不是一个多言的孩子,也与他同龄的小孩不同,这孩子非常喜静,没事的时候就会坐在那里仰望着天空发呆。
也曾问过他那天空究竟有什么好看的,为何总是孜孜不倦,他的回答是--总觉得天空才是自己的归宿之地。
天空?!
灵翼,灵翼,不就是一双飞向天空的翅膀么?
罂漓漓顿时如醍醐灌顶,想起仄仄有一次不经意中说过的另外一句话--此生若能飞升而去,该是多么惬意?
随后他用手指临空虚描了两个字,那两个字,罂漓漓却是一直都记得!
对了,便就是那两个字,那定是这‘灵翼’的真名!她攸然咬破手指,掐指结印-亥,戌,酉,申,未!随即临空笔走龙蛇,再次画出一记繁琐地符印,当空向那小小童子灼射而去,口中掷地有声:“飞天!天地为证,精血为引,吾与汝在此立誓”
话音刚落,只见一滴殷红的血珠骤然飞入那童子眉心的朱砂痣之中,‘灵翼’童子的身形霎时便化作一缕轻烟,向罂漓漓的方向飘了过来,再一眨眼间,一个冰冷的玉如意便已落在罂漓漓手中,这正是之前那童子怀中所抱的玉如意,而此时,那玉如意却是翠绿中透着一点殷红!
罂漓漓明白,此时这‘灵翼’才算是真正认下了她这个主人!眼见那童子月兑离了燕尘的枷制,罂漓漓长舒一口气,此时再看向燕尘时便是目光如炬,只见她的十指抹、挑、勾、拨,如在抚琴,指尖便有无数金色光束飞弹而出!
只听见砰地一声,燕尘的灵识终是湮灭无形!
那燕尘的肉身之前被莫奕诛杀,灵识原本就已是强弩之末,方才扼住那小童子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听说这‘灵翼’具有开启三界之门的能力,便抱着一份侥幸之心,心道是若做了这‘灵翼’之主,也许能侥幸打开魔界之门,去到魔界之后,自然有办法重塑肉身。却没有料到,逼问了半天都没有逼问出与‘灵翼’订立血契所需的最重要的东西--‘灵翼’的真正名字,最后还是被罂漓漓抢了先,也许这燕尘至死都不瞑目,至死都不明白罂漓漓又是如何只凭猜测,就蒙对了那‘灵翼’童子的真名。
飞天,便是那‘灵翼’童子真正的,也是最初的名字,那是他的上一任主人玄悦赐予他的名字。
这是一个久违的名字,究竟有几百年,还是几千年没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了?总之,久远到连这‘灵翼’童子自己都忘记了。
方才罂漓漓那一声却是让他找回了往日的记忆,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当日那人温润的声音:“‘灵翼’是这如意的名字,你,就叫做‘飞天’吧!”
“果然是叫‘飞天’,看来的确是仄仄无疑。”罂漓漓怀抱着那玉如意喃喃自语,冥思了一阵,又喃喃地念出了新的咒语,随着那咒语,转瞬之间,手心又是一空,那玉如意又幻化成那原先的童子。
只不过,此时这童子的额头处,却是多了一道鲜红的印记,那是之前罂漓漓以指尖之血画出的符印,他此时再看罂漓漓的眼神,就显得温顺得多,甚至是带着几分虔诚,既是已经与罂漓漓定了‘血契’,自是认了罂漓漓这个新的主人。所以,他对于罂漓漓的疑问,也是知无不答。
从他口中,罂漓漓总算得知了这‘灵翼’背后的故事,原来‘灵翼’是一件可以开启人魔仙三界之门的钥匙,人界自然是指的虚冥界大陆,魔界便是在那南海若耶族皇城之下的黑暗世界,仙界无疑便是指的蓬莱仙境。
通过这‘灵翼’,可以自由打开三界之门,来往于三界之间,也可以将任何人送去三界任意一处,也可以任意召唤三界之内的所有生灵,飞鸟走兽,无一例外!
此时罂漓漓方才明白,为何魔族会插手这夺宝一事,特别是魔族,竟是下足了本钱,不择手段不遗余力地来抢这‘灵翼’,就是为了要打开魔界之门,让魔族重回虚冥界吧?
而蓬莱仙境,又是为何?难道真的如燕尘所说,他们也有染指虚冥界大陆的野心?罂漓漓却又隐约觉得不是这么回事,至少青鸾给她的感觉并不是什么坏人,甚至,还有种可以信赖的感觉。
魔族和蓬莱仙境倒是都可以理解,可是,镰邑要这‘灵翼’又是有何用呢?他想去哪里还是想召唤什么呢?罂漓漓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又突然想起那个最初的问题--如何才能让仄仄重新幻化而生?
那名唤飞天的‘灵翼’童子此时也不再与罂漓漓兜圈子,对他来说,若是能重新真正的幻化为人,几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原来这‘灵翼’不但是飞天的栖身之地,也同样是封印之所。飞天是这‘灵翼’的精魄所成,经过上万年的修炼,已然自成一体,只不过千万年来一直被‘灵翼’的力量所束缚,想要月兑身而去,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像笼中之鸟,如何都破坏不了那囚禁的笼子一般。
唯一的办法,便是借助外力将这‘灵翼’破坏掉,他便能月兑身而出,真真正正地幻化为人,不再受到任何的束缚!
可是这‘灵翼’是上古留下来的宝物,又岂是那般容易破坏的东西?更何况这‘灵翼’拥有开启三界之门的能力,是世人垂涎的宝物,众人争抢还来不及,又如何会轻易破坏?
很多年前卓傲也曾试过,在不破坏‘灵翼’的情况下,施以法术将他的灵体幻化成人形带出去,却终究还是昙花一现,只要‘灵翼’在这里,他就始终会受到‘灵翼’的召唤,终究还是要回归这‘灵翼’之中,可是,在他见识了人世间的繁华之后,再回到永恒的孤寂中,就有些难以言喻地痛楚了。
那种转瞬即逝的自由,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的好,至少没有见识过,便不会有渴望,那种明知道永远不会成真的渴望。
所以,这飞天才会在开始的时候对罂漓漓隐瞒自己的身份,便是不想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却是没想到,这个女子竟是如此的坚决,竟是不依不挠地想要还他自由。
她,可以信赖么?他真的可以对她报以信赖么?信她愿意为他舍弃这‘灵翼’,还他真正的自由?
飞天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因为,几个时辰之后,罂漓漓只使用了一次‘灵翼’就真的毫不犹豫地将它破坏了!当他再次幻化成人形站在她面前,看她为自己动容地落泪,看她紧紧地拥抱住自己的时候,飞天才明白,原来这个世间,是真的有真情这样的东西,也是真的有真正在乎自己的人存在的。
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可是,她却愿意挚诚待他,用那天下人追逐的宝物去换他,这份挚诚,必不是作假吧?跟在这样的人身边,便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吧?
罢了,若是她坚持唤他仄仄,那他就当作自己是重生了吧,从此以后,这个世间再无‘灵翼’,再无飞天,只有--仄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