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虎记 上 第五章

作者 : 季璃

终于,开始觉得有了一点暖意。

沈晚芽不知道身子究竟是何时才开始觉得温暖,虽然双手双脚的指尖都仍旧还泛着点冰凉,但是,因为不再有被冰冻的寒意折腾,她终于能够入睡,沉沉的,就像是被包裹在甜美而安稳的黑暗之中。

她耽溺其中,不愿轻易醒来。

但是,随着室内的光线越来越强烈,她还是悠悠地醒转过来,迷蒙地睁开美眸,注意到在一片光亮之中,有着一大片的阴影。

她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定睛看清那一片阴影,有着人的五官,以及高大的身躯线条,在背着光的阴暗之中,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显得灼亮无比。

“爷!”

沈晚芽的神智在一瞬间惊醒,她揪住被褥弹坐起身,不自觉地后退,直到背硬生生地撞上墙上停住,“你怎么会在……在这里?”

说完,她慌张地看清楚四周的陈置,这个地方确实是她的寝房没错啊!

那他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里?

问守阳微偏了下脸庞,淡挑起眉梢,笑着注视她的一举一动,觉得她的反应非常有趣,“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咬着唇,看了看大亮的天色,不敢猜测,只好摇头。

“我在书房等你过来问安,等了快一个时辰,你知道吗?”他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轻描淡写得教人头皮发麻。

对,沈晚芽现在就是觉得头皮发麻,捉住被褥的手心沁着冷汗,她勉强镇静地看着她的爷,心里却忍不住泛过一丝慌颤。

“对不起,我今天睡晚了,请爷恕罪。”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下床请罪,还是继续揪着被褥遮掩一身睡乱的白色睡衣。

沈晚芽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在挣扎,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知道该说是起晚的自己,还是擅闯她寝房的他!

此刻,问守阳的眼神十分平淡,仿佛就算看见只穿一袭深衣的她,也不会觉得介意,“我看你睡觉的样子很奇特,像只虾子,一只被冻僵的虾子。”

她咬咬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总觉得他这说法,对于他问守阳一贯的作风而言,已经是很仁慈厚道了,因为,就算他说她像是一只死掉的虾子,她也不会觉得太讶异。

“难怪我觉得哪里不对劲,你的房里为何如此寒冷?”说完,他的目光瞟向了一旁的火盆,见盆里都是灰烬,根本就没有半点火光。

他回过头看着她,沉声问道:“是哪个人负责打理你住的小院?”

沈晚芽见他的脸色,知道他是要追究,连忙道:“是我以为这两日天候就会回暖,吩咐他们减少在我房里备炭,却忘了这两天园子的地龙已经不烧火暖炕了,没想到昨天突然又回寒,说到底,都是我太自恃了,等会儿我就请他们再给我搬些炭进来存放,请爷别挂心。”

“你要我相信,一切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吗?”问守阳冷笑了声,“你这个人很奇怪,冬天不见你怕冷,反而到了春天才见你畏寒,难道,伺候你的奴才会不知道这一点?”

沈晚芽愣了愣,没想到他竟然晓得她这个老毛病?

“他们知道,就只是可以再机灵一点而已。”每次在与他说话时,她的心里就要闹忐忑。

她最讨厌他说话老是喜欢不清不楚,老是要人家猜测他的意思,猜对也就算了,要是猜错了就要自怨倒霉,乖乖认罚。

“我不跟你辩这个,反正你身为总管,没把手下管好,就是你的错。”他耸了耸宽肩,语气冷淡带嘲。

“是,请爷恕罪。”她垂敛双眸,顺势应承下来。

对于她不着痕迹的逆来顺受,问守阳有半晌的沉静,才又开口道:“是谁教你的?我不以为你待在东叔身边,能够有机会学到一身精妙的赌术,唐家的太爷告诉我,他对你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曾经问过你,在诸多的赌术之中,你会什么?你的回答竟然是,唯有马吊的功夫不太到家,几门棋术里,唯有双陆棋不太在行,其余的,都略知一二,你是这么回答的吧?”

“是。”她点点头,思忖了下,接着又说道,“可是我没有告诉老太爷实话,其实双陆棋我也在行,只是如果说不得不好的话,即便是故意输给老人家,也不会被指说是谄媚迎合。”

“就像你与陶朱爷的棋局吗?”在当中也用了心机。

“是,陶朱爷的棋艺十分厉害,可是,在那场面上,我输了会丢爷的面子,但我赢了便是不给老人家面子,思前想后,我决定让棋局打和,那晚我故意先说那盘棋是谁也赢不了了,可是,只要够细心的高手一看,就知道还能有解,但对我而言,无论输赢,都不若和局来得周全。”

而她当然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把棋盘瞧清楚,所以在逼得陶朱公也愿意以和局收场之时,她假借一时手滑,把整个棋给撒翻了。

也就因为她是一个心思无比细密的人,问守阳才会不相信她是因为一时的欠虑,而让自己在这房里捱冻一整晚。

“是谁?”他沉声问道。

沈晚芽直视着他锐利的双眸,知道自己可以即时扯出谎言瞒骗他,但是,就怕被他看出一点纰漏,她就要大难临头了。

“在随义父来到‘宸虎园’之前,我曾经被一户姓秦的人家收留过,所有的棋艺和赌术,都是秦老爷爷教我的,他年轻时走闯大江南北,有过不少见识,甚至于将毕生所学所闻谱写成书,只是后来与人结仇,晚年时,祖孙三人只能在京城里最破旧的胡同里相依为命,我遇见他们时,秦老爷爷已经生病了,可是他与我一见如故,所以在临死之前,把一身绝学都教给我,这些年来,我只是反复研究他所谱写的书册,悟出了不少精髓,再加以运用而已。”

“那他的两个孙子呢?现在也与你在一起吗?”他微挑起眉梢,笑瞅着她,这个问题问得看似莫名,却也合情理,因为应该传家的书册在她手里,没道理她现在是孤身一人。

当初,东福带她来‘宸虎园’时,说她是孤苦无依的只身一人,需要有个可以收留她的地方,而她为了要取回他被偷的钱袋,被栖身的大杂院里的人给打得遍体鳞伤,已经无法再回去了,于情于理,他无法置她于不顾,所以央求主子可以破例收留她。

毕竟要进‘宸虎园’,要讲究身家的清白,以及可供追朔的来历,而沈晚芽却是两者之中任一个都提不出证明来。

可是,当初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如今竟然成了‘宸虎园’赫赫有名的小总管,真是可谓不简单。

而在这‘不简单’的背后,是否另有隐情呢?

这一点,就是问守阳此刻想要追究清楚的真相。

“失散了。”沈晚芽以半带着哀凄的口吻,说着从刚才到现在为止,唯一的谎言,“秦爷爷走后,我们想去投靠亲戚,在路途中遇见了大水,把我们给冲散了,我想他们如果平安无事的话,说不定会回到京城,却没想到……从此以后我没再见过他们两个人了。”

当初,她决定由自己一个人先混进‘宸虎园’,是因为怕东福认出秦勇兄弟就是偷他钱袋的贼子,而且,她一个小丫头比较容易让人觉得孤单可怜,不会教人设防,如果再多一对兄弟,只怕要进问家,就不太简单了!

在她说话的同时,蜷在被褥之中的脚丫忍不住微微地瑟缩了下,像是被这悲伤的往事给揪得十分难受。

“是吗?”他的语气依旧是淡得教人头皮发麻的轻冷,“我知道了,既然是令人伤心的过往,就别挂在心上,把他们忘了吧!”

说完,他一瞬也不瞬地直视着她,看见她一头长发宛若丝缎般迤逦双肩,身子大半被包裹在被褥之中,只有胸前一小片肌肤从错开的深衣襟领之间坦露出来,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块白净剔透,却显得分外诱人。

沈晚芽注意到他的视线,不自觉地伸手揪住领子,缩起双肩,确定自己不再有半点。

但是即便如此,她的双颊与耳朵还是忍不住泛起潮红,让她忍不住又拨出一只手,掩住了一边发烫的脸颊,但是才一模到脸,她就后悔了。

该死!她在心里责骂自己,这样不就摆明了在告诉他,说她正觉得很困窘,被他盯得很不好意思吗?

她的反应惹得问守阳笑了,他的笑声虽低沉却放肆,没再说半句话,笑着掉头走出门去。

沈晚芽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听不见他的笑声,才把头埋进被褥里,失控地大叫出声。

“啊啊啊啊——”

该死!该死!他那么爱笑,干脆笑死算了啦!

三月,是云南大理最热闹的时节,在这个月份里,大江南北各大商号都会赶往大理,就为取得最好的商货。

今天,是问守阳率领的商队要出发前往大理的日子,一大早,‘宸虎园’里里外外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每回在商队要出发之前,会由东家设宴,款待要随行的弟兄们,预祝这一路平安顺利。

而这回当然也不例外,每当这时,沈晚芽就会比平常忙碌,不过,因为有一直以来的规矩可循,所以只要照办就好,也不需要特别费心。

见一切打点妥当,沈晚芽从设宴的正院退出来,想趁着这一段空档歇口气,但是,要等到问守阳的商队出发之后,她才能得到真正的清闲。

“芽儿姐!”

她听见了一道熟悉的男人嗓音,说是男人,或许该说是男孩,毕竟秦勇今年才不过十七岁,虽然四肢和身躯都已经有着属于男人的硬朗,可是,就只有那张圆润的脸庞,还是未月兑大男孩的稚气。

“小勇。”

沈晚芽没意料会在园子里见到他,心里有些讶异,不过眼下无人,再加上今天园子里人多紊乱,就算多他一个也无妨,她也就宽了心,笑着看他一脸腼腆地走到她面前。

“芽儿姐,之前你说那个苏老爷还想再要一只我和哥哥养的蟋蟀,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他打开攒着双手,交给她一只以细竹编织的怀笼,里头传来蟋蟀悦耳的叫声。

“嗯。”沈晚芽笑着将怀笼接过手,“真是辛苦你了,还要跑这一趟,谢谢小勇,回去也替我谢谢震哥。”

“姐姐自己跟他说,震哥也来了。”秦勇退开了两步,一名比他瘦实的男子从廊柱后走出来,“本来是他要来的,是我硬缠着他一起来,芽儿姐就不知道他多凶,路上一直在骂我是只跟屁虫。”

秦震一脚从他的踢下去,把他踢得哇哇叫,“哭哭啼啼说要跟,这不是跟屁虫是什么?”

“就你可以来看芽儿姐,我就不行吗?”秦勇捂着,一脸委屈叫道。

沈晚芽被他们逗笑了,从小到大,他们兄弟两人就很会吵闹,总是哥哥秦震在欺负弟弟,可是,如果秦勇受了谁欺负,他这个哥哥又会变成最强悍的守护者,帮弟弟讨回公道。

“不要再鬼叫了,没看见芽儿在笑了吗?”秦震说完,又补给弟弟一个响头,一把捉住他的领子,不客气地将他往后一扔。

“震哥。”沈晚芽停住笑,没辙地叹了口气,“你们老是这样吵吵闹闹的,难道就不怕你们爷爷泉下有知要跺脚生气吗?”

不同于秦勇的憨厚老实,秦震的头脑得到爷爷真传,一向就十分聪明,身长虽与弟弟差不多,但是比较瘦削结实,再加一张脸庞长得俊俏,所以在女人的脂粉堆里很吃得开。

“那老头子有什么好不满意的?我今天来就是要来问你,可不可以想个办法,让咱们兄弟告假,出城去给他扫扫坟,拜个香火和果子?”

“是了,再过几天就是秦爷爷的忌辰了。”沈晚芽点点头,“这不难办,回头我觅个事由,让叶大掌柜命你们去跑腿办事,把事情办好之后,就出城一趟,切记快去快回,不过,像这种为先人扫坟的事,就算不来找我,我想叶大掌柜是个明理人,只要你们向他提起,他会肯准的。”

“还不都是震哥想见芽儿姐,才会——啊!不要打啦!”秦勇机灵地躲开兄长的拳头,一眨眼就跑得远远的。

沈晚芽看着秦震,注意到他的耳根子有些泛红,闷咳了声,强作镇定地对她说道:“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啦!我只是听说你最近被东家给欺负得很惨,想来看看你的状况而已,我知道,只要东家待在园子里没出门,你的日子就一定过得不太好。”

闻言,她微愣了下,旋即失笑出声:“我没事,是真的,想来这回是他手下留情了,也说不定是我真的变百毒不侵了,总之,这次我是真的没有被他故意刁难,信我,真的没有。”

说完,她抿着浅笑,眸底泛过去时抹深思,其实,秦震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在这‘宸虎园’里,谁都知道只要有问守阳在,她就没好日子过。

他可以想到一堆法子折腾她,在她还是个小丫鬟时,他曾经要她剥一大篓子的赤小豆,剥完了还要按照豆子的大小分钵,还记得她辛辛苦苦分了一整天,结果被他挑出在大豆子里有一颗小豆子,他把所有的豆子又全部倒成一堆,要她重新再分,这当然只是他“丰功伟业”之中的一件而已。

在她不容易熬成大丫鬟,手下有几个小丫鬟听她差遣时,日子却更难捱了,因为,他会把几小丫鬟犯的错全怪到她的头上,当然身为她们的指导者,她是责无旁贷,可是,每次她们弄砸一件事,事无大小,他都会要她一个人把事情独力办好,不能假他人之手,而且,那天晚上她还要到他书房里去罚站,去当磨墨丫鬟,听他的冷言教训。

不过,他肯开口说话倒还算好的,就怕他大爷冷着脸不吭声,偶尔抬头与她相视两无言,才更教她站立难安。

但是,他只罚她跪过一次,就只有在祠堂前的那一夜而已,在那之后,他给的最大惩罚,不过就只有让她面壁思过,与偶尔捱顿饿而已。

如今,她是小总管了,难免偶尔还要挨顿冷嘲热讽,可是没再被罚过站,也没再捱过饿,大概是碍于她的总管身份,再被责罚,总是不好看吧!

秦震盯着她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事,而忍不住泛出的微笑,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角,“我早知道会让你这么辛苦,就不要听你的话,不要去替你偷东总管的钱袋,还要把你打个半死。”

闻言,沈晚芽的目光一瞬间沉了下来,“我们不是约好再也不提起那件事情的吗?震哥,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我——”秦震一向就最怕惹她生气,早先,他在心里将她当妹子,可是,如今他不想只是再当她的兄长,看着她成天围着那个问守阳团团转,为那男人做牛做马,他就满心不是滋味。

沈晚芽紧抿女敕唇,盯着他略显得无措与慌张的眼睛,在他们相交的目光之下,那一日的光景仿佛仍旧历历在目。

打下去!我要你们用尽吃女乃的力气打我,谁也不准手下留情!

她对着他们两兄弟喊道,表情十分坚定,因为她必须找个出路,替他们三人打个可以落脚的去处!

要不,他们几个都还只是孩子,最大的秦震还不到十三岁,而她刚满十二岁,最小的秦勇不过才十岁而已,就算靠着秦老头传授给他们的几门赌术,没后台没靠山,再加上两兄弟要躲仇家,再好也不过就是一辈子偷拐抢骗过日子,只要不留神出了差错,他们便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所以她必须赌!

就算最后的结果是输,总好过一次也没尝试就放弃。

不行啊!芽儿,咱们下不了手,要是不小心把你打得内伤,还是把骨头给打断了怎么办/?

秦勇急得哭了出来,拉着她的袖子,不停地摇头。

打断了最好!这样更能够取信于那位老人家,快打!

她把一根棍子交到秦震的手里,他几次都将它给扔了,对她大叫说打死他也绝对不会动手打她!

把眼睛闭上,就当成不是我。

她最后一次捡起棍子,交到他的手里,朝他露出一抹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轻软的嗓音里,有着三分诱哄。

终于,当第一棍落到她身上时,她感到痛彻心扉,在她满身是伤,捉着钱袋要回去找当初还不是她义父的东福时,不经意地回眸一瞥,看见了他们两兄弟哭得就像是自己挨打般凄惨狼狈。

“震哥,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你提起这件往事,可以吗?”她直勾勾地盯着他,想要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因为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地步,她不想要冒任何一丝风险。

在她的心里,当然也不只是为了自己在打算,秦家兄弟在她眼里,是再交心不过的好友兼家人,她比谁都熟悉他们的个性与特质,这些日子,她心里对他们的将来也都已经有了打算与安排。

秦勇的个性憨厚单纯,一向最听她的话,所以她不担心,如今,她就怕个性聪明却不驯的秦勇会坏事,她要给他找一个可以历练身手与性格的地方,而就在不久之前,她已经找到了对他而言最好的去处,现在就等时机成熟,再向他开口而已。

秦震听见她半带诱哄规劝的口吻,忍不住一时怒火上心,“怎么?你现在是拿小总管的威权来压我吗?放心,我绝对不会去对任何人说你当初是如何用尽心机,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接近东总管!反正你现在是鼎鼎大名的小总管,就算说了谁会相信我呢?”

他像是吃了火药般的怒气,让沈晚芽感到微微的诧异,此刻,在他们之间弥漫着一股像是摇撼不动的沉重。

而打破这股沉重感的,是问守阳轻冷的嗓音。

“如果说,我坚持想知道呢?这位小兄弟可以试着说服我看看,说不准,我会信你也不一定。”

沈晚芽与秦震兄弟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见问守阳从门墙之后走出来,他的唇畔噙着冷笑,眸底却是一抹与笑容完全不吻合的冰冷。

他听见了!

他们刚才所说的话,他听见了!

一瞬间,沈晚芽感觉就像被人兜头淋了冷水,令她从头顶到脚尖都彻底地透出了冷意!

该死!该死!她在心里不断地咒骂着自己,想尽了办法要说些话,而不是像个木头一样僵硬得不能动弹。

她和秦震的对话,他究竟听见了多少?沈晚芽望着他那双琥珀色的深眸,见到了自己倒映在他眸底的苍白脸容,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踩在薄冰上,而此刻在她的耳边,可以清楚地听见冰层碎裂的声音。

“这位小兄弟不肯说是吗?”问守阳看着脸色惨白,紧抿住嘴巴没打算再开口的秦震,“那没关系,我可以问我们家的小总管,说不定,她可以给我更好的答案。”

闻言,沈晚芽看着他投来的冷冽的目光,心底又是一阵泛凉。

“跟我走。”问守阳冷冷地开口,说完,不等她回应,转身大步离去。

“不,不要去!”

秦震箭步上前拉住她的手,担心她要受罚,此刻,在他的脸上早就不见戾气与不驯,而是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二十岁少年,充满了不安与担忧。

问守阳听见他的话,定下脚步,冷冷的回眸,目光停留在秦震握着她的手掌上,一瞬间的冷冽,寒得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块。

“放开我,震哥,我不能不去。”说完,沈晚芽用了点力气,才挣开他的掌握,跟随在问守阳的身后离开。

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临去之前,她听见秦震喊她的名字,忍不住回眸望了他一眼,在这位儿时玩伴的脸上看见了满满的自责与担忧。

她想要像从前一样安慰他说一切有她在,不会有问题的,但是,最终她只能选择静默地跟着问守阳离去。

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或许她连自保都做不到,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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