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与高煦一起去大同。
总有一种预感会遇上谁。
马车行走这两天来我躲在细竹帘后看着一路的行人与风景。高煦骑在高头大马上年少的他在他父亲喜欢走的左前方那背影酷似朱棣。
驿道上马蹄声踢踏我在车内昏昏欲睡。车的突然停下让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先是听见车外人翻身下马的声音然后听见高煦的声音:五叔。继而曲静风在车外说道:参见周王。
青溪挑起车帘我弯身出去五月阳光下我的预感成了现实。
离开热闹的驿道朱肃的随从在柳树下摆放好简单的茶具曲静风带着侍卫四散开来高煦大咧咧地一坐下来他曾听过朱肃曾上阵打仗抗击残元此刻他能耐着性子喝茶也无非是想听朱肃说些战场豪情、血肉拼杀。可惜的是朱肃只是跟我聊了些茶经久等未果的高煦找了个借口从这溜开。
“你那本袖珍方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看。”
“放着吧慢慢看。我凡事慢一点已经成习惯了。这次去大同代我向四哥问个好。我这个身体可比不上他。”
他鬓角的两缕白让人唏嘘眼神看起来就如一潭寒水。外表对于真正熟知的人来说根本就不在看重范围之列。只是岁月的痕迹让人唏嘘。
“我变了是吗?”大概是我看的时间有点长他戏谑地轻挑嘴角。
“都十五年了谁能没变呢。这些年你都走了哪些地方?”
朱肃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会。继而是沉默。
“十五年你这十五年过的如何?自你到四哥那后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吧。上一次在金陵我都差点认不出你这一次以为时光倒回了十五年前只不过你消瘦的愈厉害了。”
“刚生了场病若是你半月前路过此地我们恐怕再要等个若干年才能见上一面。”
“什么病?”他皱起眉。
“风寒而已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内毒一下子出来也是好事。”
朱肃皱眉:那你这不胡闹么还去大同干什么大病得静养一阵子。
“好身体是运动出来的。再说像我们这么年轻一场风寒算什么。”
朱肃终于笑了:年轻哈哈你倒是看着年轻。不过我可是知道你十五年前就这么年轻了的。
这个年代三十岁的女人可以被叫成婆子了三十来岁的男人如朱棣和朱肃都已成了爷爷。
我说我们还年轻怪不得朱肃如此大笑。
“你还要去云南么?”
“云南那个地方伤很了再也不去。”
“那你浪荡算是怎么回事。”
“我哪里浪荡我的医书还……”
“知道医书是你的宝贝你也得放点心思在你的长安。”
朱肃的脸色不太好看他这个富贵闲人大概没想到我会说这些。果不其然他冷冷的说: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
“现在有闲情逸致怕就怕将来要被人当成……”我没说下面的话突然想起来这个时候的特务是狠厉害的没准还会读唇语。
朱肃听了那上半句只是一瞬间眼神凛冽。忽而眼中的寒光都散了自嘲似的轻声道:我有什么。散漫惯了的人像我这样与世无争的还有人会看不顺眼?
我定定地看着他他没敢直视我的眼睛。我知道他明白这个人的心思比谁都清楚而且从来也不是心甘情愿地避世俗远朝堂。十五年前说修撰医书那不过是正业外的兴趣经过贬斥至云南、被下旨申斥军权被削。他如今的理想就变的越来越简单了可如果没了自由他还能做的下去吗?在低位时争高位不成反正本身也没多少失去的无非那点。若已身在庙堂被人当做眼中钉拔了那恐怕连具全尸都留不住。
“总之万事小心。”
“嗯我的袖珍方已经差不多了改日再给你过目。”
“做完这个还准备做什么?”
朱肃想了一想:再做个草药大全?
“还记得在河齐吃野草吗?”
他大笑:哈哈当然记得。还是放盐的好吃。怎么想了?
“你不如出本救荒菜谱这样啊年成不好的时候还可以填饱肚子。当然等你什么时候吃腻了山珍海味也可以清淡下。”我打趣道。
“大概会有那么一天。”他的声音低沉了些。
一同走了三天最终在三孔桥上话别。
五月初十终于到了大同。
车外的阳光透过竹帘落在车内身体不太好的人容易在车上睡着我在马车上做着浅浅的梦。一阵马蹄声若有若无的传来也不知是梦里还是真的。
车停了下来一个人弯身跨了进来。
“你来了。”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半梦半醒之间这么问了句。
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笑笑模了下我的脸似乎说了句:继续睡会。
他又出去6续地马蹄声多了起来。他走的太快以致于他的侍卫都落在了后面现在都集齐了。
睡是睡不着了可人这么多也不好意思挑起竹帘乱看于是压制了对大同的好奇在马蹄与呼喝声中到了都督府。
他早下了马站在车前伸手给我。
手被他握住跳下车仔细打量起这个不知换了多少主人的都督府。
“这地方喜欢吗?”
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我答道:就现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不过如果我四处走走也许我能找出特别有意思的地方来。
他说:不可能。别想到处乱跑。
第一天晚上就出了事。
都督府远不如北平的燕王府天黑后没多久就听得外面喧闹无比敲锣的、叫喊的站在院子里看见不远处一片红光。青溪站在身后问:要不要去躲躲?
我看风向不是朝我这边摆摆手。
这时曲静风带着三个士兵冲进我这院子:娘娘外边走水了您快避一避。
我问道:不妨事那是什么地方?
曲静风楞了一下顿了顿地说道:那个是偏院。
“有什么人住吗?”我见他语气不自然。
“禀娘娘王爷没有交代我等不敢胡言乱语。”他一个稽弄的我有点不好意思了莫非有什么军事秘密?
那点火没多久就被灭了。
我躺在床上外面稍有动静都会侧耳倾听。却总不是我要等的人。黎明时撑不住了沉沉睡下。
晌午时分梳洗停当后问青溪“王爷昨天一直没来?”
“来了在门口站了会问了您躺下就走了。”
我听她声音消沉的很转身看青溪脸色不对。我生怕这个丫鬟再遭什么不测那我岂不是要成“丫鬟终结者”?
“你昨天没睡好?”
青溪摇摇头。
“那为什么看起来没精神?”
“我今听说一件事也不知真假所以不敢跟您说。”
“说罢。”
“昨夜里走水的地方是西侧偏院。说王爷昨晚一直在那。”
我不以为然:然后呢?
“说是在安抚一个姑娘这姑娘十来天前就住在那了。”青溪说的时候不忘看看我的脸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