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城门送别长亭里零落聚集着几个人再往前人越来越少曲静风在外问:你是谁?
说罢停下马车。我看车外一个小生打扮的年轻人揣着一只蓝布包裹站在面前。
“是那个饭食监的马保保。”青溪眼尖认出了他附在我的耳边说。我听到马保保这个名字的时候楞了一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
浓眉大眼的马保保上前深鞠奉上手中的包裹:这个是张爷爷让我交给您的。
青溪接过包裹嘴巴里嘟噜着:好沉哪。
里面是一件紫绸底大团锦披风和两锭金子约莫得有二十两接过东西我敲敲车顶曲静风会意长鞭一甩正要走时。外面的马保保跪了下去见四下无人他有些害怕却又像鼓足了勇气:娘娘马保保愿伺候您。
“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家主人让你来的?”
“今日爷爷让我来送东西小奴求了爷爷爷爷说看自个的造化。夫人可能不记得小奴了前年在金陵是夫人说了句话小奴如今才能在府里。眼下夫人离开大同小奴别无所长只求伺候着夫人。”
我想起来了前年冬天时候王府没了几个老太监张孝和着人在城北的阉人街挑几个来后门上看看。阉人街是个外号因有些穷人家里的年轻男孩自宫后就待在这等机会进王府于是时间一长就唤作阉人街。据张孝和说这街从前元时候就有了每年王府里都会有大太监出来选人这次本来是没马保保份的王府里挑选小太监要的都是十岁左右身条还未长成的最好。马保保当时已经十七不选他很正常可若不选则自宫这个极大的成本就此沉默。
张孝和那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话比以往多了说到挑人的事现在不好做都是些身子骨瞧着弱的人。我随口接了句:都是些豆芽似的也不行那些重活累活总归要有人做。只要家世清白入府又没别的企图你就放宽了去找。大不了不要让他们做出头露脸的事罢了。
想必是这样。
“你既然来了那就跟着吧。”我让他跟着来。撩下帘子对曲静风说:我们去新野。
曲静风将车的度控制的很巧妙慢慢地外面没有了那个气喘吁吁的马保保。
黄昏时投宿在一家客栈待到亥时前后曲静风说马保保跑到了。
“明日你买匹马来。”交代好曲静风我睡下。
新野郡我理论上的故乡。
一行七人于六月初五傍晚到达离新野郡不远的平县街道上冷冷清清我们这一小队人马走在青石板路上显的格外醒目。
“客官住店?”一个变声期的孩子站在外面怯生生地问道。
曲静风选在了这家店。
一个青袍圆领的儒生坐在堂内喝茶两个看不清楚模样的人一左一右静坐其旁。未等他们看我我已经扭过头随曲静风坐在了角落里的一桌柳克志与青溪也坐这。马保保、余庆还有陈博坐在前面一桌。
曲静风对余庆使了个眼色余庆会意对小二喊:先来晾好的茶水。
小二应了声一路小跑到桌边。
开场白是千年不变的:客官想吃点啥?
“鱼!我们喜欢吃鱼。”余庆手一挥。
“客官您可真有眼力我们这鱼做的忒好了清蒸的、红烧的、都是一流的。您要什么鱼怎么做?”
“你会飞的有吗?给爷爷上会飞的来。”余庆话音刚落。那儒生左边的一人腾地站起来这才看清他还随身带着把秀春刀。另一人连忙起身按住他要拔刀的手。
原来是锦衣卫。
我看了眼曲静风他好似老僧入定般眼睛呆呆地望着桌面。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要余庆去挑衅那些锦衣卫可是显然锦衣卫不会来新野旅游。
儒生那一桌上了盘菜只见儒生尝了一口摇了摇头:清而寡淡无味无趣。客家此菜……
他的话被左边的锦衣卫打断:江大人还请抓紧时间。您的家眷可还在新野等着您。
儒生摆摆手:今日就歇息一下也无不可。近乡情怯嘛。
历来做官都是去外地每年只给一月探亲假看来这个儒生江大人是新野人一直在外地做官此次是回老家探亲的。可是这个江大人一点也看不出欣喜莫非真是近乡情怯?想来也是身边两个锦衣卫怎么乐的起来。
直到我们吃完客栈里也没有再进来人。
住客栈的机会不多可只要一住就肯定会遇上点什么事。
这次没有死人丢了件东西。
是那位江严江大人的官印。
曲静风悄悄地告诉我这事后我就知道今儿东西找不到就出不了门。
一个锦衣卫关起客栈唯一的大门他守在那虽然没穿飞鱼服就凭那脸杀气也没人敢出去。另一个老成些的客气的说他们的包裹丢了十分重要请我们帮忙先不要走。这次曲静风答应了。
作为嫌疑人员客栈里的老板伙计还有我们都被要求呆在堂内且不能出门。余庆等三人十分的尊敬曲静风曲静风一言不坐着他们也没敢像昨天那样惹事。
我站着墙壁上的字画。无意间看到一个熟人这幅《金州杀敌图》落了杨士奇印。不由得想象起在卢屯的时光。
有个人悠哉游哉地到饭堂上来一坐下招呼起小二:“来壶凉茶。天好热。”这个江大人当真有趣他的官印丢了非但不着急还一脸淡淡的笑。
小二不知轻重哎了声就去取茶水掌柜的却知道该怎么应付在他面前一再鞠躬:大人江大人您看您的随从丢了重要的物件。小店生意不好一直这么关门不做生意我上有老下有小不做生意我们可怎么活呦。
江严又是一笑:看见没有?
他指着我却是在跟掌柜的说话:这位夫人正在看的画可是杨士奇杨大人的亲笔?
掌柜点头。
“那不就行了。”
不只掌柜连我也迷糊了杨士奇在书画上还算不上大家难道他的画也能换不少银钱?
江严又说:你呀把这幅画一卷拿到金陵去叫卖肯定有人买你还可以吊起来卖。
掌柜莫名其妙看着他心想这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他终于不卖关子了说:杨士奇这画画的你拿去金陵他肯定害怕地买回去。若他慢了别人也会买。
《金州杀敌图》这画的毛病我也看出来了毛病不在图内。卢屯那一战名声最煊赫的是朱棣这画上朱棣的形象何止清晰可辨简直是威武神勇如同天神一般后面一众鲁元振等人。若是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还是可以做做的比如拿到黄子澄面前。
掌柜更加不明白了他还想问什么。
马保保说道:掌柜的江大人既在此你还愁什么生意只要丢物一事与你无关我相信江大人不会让你白关店的。
江严说了句我们都想不到的话:找他赔。他一手指向靠大门站的那个锦衣卫。
小二可不知道这是锦衣卫。还真被江严忽悠了眼见着就要奔锦衣卫去肩膀被掌柜的牢牢拉住掌柜的脸色都变青了。
这些开店迎四方广收八方钱的客栈经营者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锦衣卫没穿飞鱼服脸上没刻着“锦衣卫”三个大字嘴巴里也不说:我是某镇抚司某所的。可他腰上的秀春刀却表明了他货真价实的身份。
“呸哼”但凡是被锦衣卫盯上的官没有一个活的长久的这个道理洪武年间的人都懂于是掌柜的恶狠狠地甩了江严一个白眼外加吐在地上的一口唾沫。
江严不以为忤嘿嘿一笑。
“小二再来一壶凉茶。”他喊了声没人应。
小二见刚才掌柜对江严的态度于是装起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