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瑶十分镇定地把楚俨他们要来的消息禀告父母,赵家便以招待亲家的规格,开始准备。
步瑶每天自在地吃饭玩耍聊天,一脸淡定,然而,夜深的时候却独自卧室转圈。不知道想些啥,只是心里乱成一团。
依枣不敢多言,也不敢禀告主人知道,只能陪着步瑶瞎转,白天,还得陪她装淡定。
步瑶为她做主,定了随雨,新年过后便要嫁她出去。以她待嫁的心情来理解,三娘子是在担心了,紧张了!
那天,步瑶打开了就宅院,带了依枣女乃茶去那边枣树下坐着发呆,手里无意识地揪着,眉头皱成一团,直到依枣忍不住发出惊叫,步瑶才看见自己手上揪着一团金黄色的毛,女乃茶居然,一声不吭。
步瑶内疚地抱着女乃茶,眼泪流了下来:
“对不起,女乃茶,你怎么不吭一声啊?!我这是怎么了,丢丢的父母来,我至于这么担心,这么紧张吗?要么就是成,他们就跟自己父母一样;要么就是不成,不知道我在这里瞎琢磨啥!得了,什么也不想了。嘿嘿,以前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还真是丢人!”
揉揉女乃茶被揪掉毛的一小块地方,心疼地说:
“哎呀,咱们的姑娘都不漂亮了。都怪我,今年冬天给你做件狐狸毛的背心吧。”
转念一想:这东西要自己亲自动手才有诚意。可是,这玩意儿自己可是只知道原理,还真没动手做过呢!
罢了,就冲女乃茶这么懂事这么体贴,怎么也要试试,才对得起她。
997年5月23日,刚好是宋太宗赵光义驾崩半月后,各州府接到朝廷旨意,大致意思是:新皇柩前登基,大赦天下;哀先帝之逝,民间服丧三日,取消一应娱乐;允民间三日后可论婚嫁。自接到旨意始。
这就是交通不便的弊病:皇帝死了半个月,各地才接到消息,高官才赶往京城。死的人还得等活人。
不过,太宗驾崩,对很多人而言,早就不是秘密。有句话说: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各家有各家的消息渠道。何况,太宗疮疡反复发作,死只是早晚的事。
所以,在京城,早就是各路官员云集。各谋前程。
此时已是初夏,不过,江南倒是不太热。
一大早,喜鹊就在枝头吵闹不休,赵家宅子都知道准亲家要来,各个喜气洋洋,脸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八卦!
步瑶是真的淡定了。她想通了:自己的父母救过楚家父母;自己又救过楚俨,楚家人就凭这点也不可能对自己不好。再者,楚俨对自己有情,又是家中长子,自己的家世也不差,孩子很想不出楚家人反对的理由。
就算有理由,也不在乎,关键是楚俨的态度。虽然自己不会跟他私奔,但是,自己绝对和他站一边。不能明着使力,喊个加油还是可以的吧?!
诶诶,又开始瞎想了。
头天就得了信,楚家今日到上茅庄。所以,赵惟吉派了人到村口迎候。
现在的赵宅,从内到外透着喜气。那股隐隐的沉郁之气,早就消散不见了。
步瑶比任何时候,都喜爱这个家:舒心、平淡、温暖。
这时,派到村口的人来回报说,楚家的车已进村了。
赵惟吉忙携了夫人,带着孩子们到大门口等候。这么几日,他更显年轻,脸色也红润起来。
望着村口来路,心里暗忖:瑶儿的事情商议好之后,得赶紧安排守节守约的事,怎么也要给他们定一门好亲。
远远的,看见一溜朴实精致的马车缓缓而来,总共有5辆,当先却是楚俨骑了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跑过来。身后跟着4名护卫。
离步瑶几米远的地方,楚俨便跃下马来,跑过来抓着步瑶的手:
“瑶妹妹。”
步瑶抬手,想模模他的头,可是,居然够不着。只好拍拍他的胸膛:
“丢丢。”
楚俨一听,放声大笑:
“你说怎么回事啊,听着你叫我丢丢,比叫我本来的名字舒服。好象,我本来就该叫丢丢。”
赵惟吉在一边咳了一声:
“你们别只顾自己说话,先接了楚俨爹娘再说。”
赵家人以前就习惯了俩小手拉手。现在虽然楚俨成了大小伙儿,可是,在他们心中还是那个丢丢,甚至,在赵夫人心中,还是那个傻乎乎的丢丢。
楚俨拉着步瑶前行几步,让过第一辆车,走到第二辆车前,拉开车帘,扶下一个高个子、脸型瘦削、略带苍白的30多岁的男子。
男子下车后捂着嘴咳了几下,方才整衣,面带笑容,抱拳走向赵惟吉:
“啊,林贤弟。多年不见,你倒越发精神了。”
“楚大哥,你好!”
“大哥真是没用,这路上骑马引发旧患,倒要学女子,坐起车来。”
“哈哈,大哥说笑。小弟平日也坐车,难道也是那女子不成?”
步瑶撇嘴:哼哼,虽然豪爽,可是有大男子主义。
赵惟吉低头吩咐旁边候着的小厮,去请客院住着的王先生。
王守镇一家,自从宅院动工,就住进了赵宅,一是方便监工,二是就近好跟赵家人亲热,今天这个热闹,他们更是不看不行。
赵惟吉跟楚俨他爹站一边聊着,楚俨到第三辆车旁,扶下了他娘。
只见楚夫人个子高挑,脸型略圆,眼睛水汪汪的,嘴角含笑。虽是30多岁徐娘半老,却自有一种风情。
步瑶由衷地生出一股亲近之意。是的,楚夫人身上透着温柔贤良,那双眼睛看谁都好,看谁都可爱。
虽然曾经沧桑,可是,对生活的热情没有因为这沧桑而磨灭。在她身上能感觉到青春少女对生活的渴盼和激情。
不管怎么说,步瑶是真的感觉到了,看到了。
赵夫人裴姒姜赶紧走前几步,拉住楚夫人:
“楚姐姐。”
叫了一声,声音哽咽了。
楚夫人看见裴姒姜,双眼一下朦胧起来:
“姒姜妹妹,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没变啊?!”
含笑说着,眼泪却是爬满了双颊:
“妹妹,这些年老想着来看你们,可是,当家的说若我贸然行事,只会给你们带来灾难,我不敢来啊。你们救了我们帮了我们,我们却没有一点声息,你一定在怪姐姐,怪我们忘恩负义是不是?姐姐真不是那样的,的确是不能来啊!”
说着,想起当年的种种,想着林家夫妻的厚恩,失态地嚎啕起来。
楚老爷听见哭声,赶紧派过来,咳了几下:
“这是怎么说的?多年不见,该高兴才是啊。别哭了,不要败兴。”
楚夫人连忙收声,小声啜泣着,由着裴姒姜扶了她往宅门口去。
步瑶失神地看着,心里暗暗唏嘘不已。
楚俨又向第四辆车走去。
步瑶惊讶:楚家夫妻都到了,还有谁?兄弟?姐妹?
这时,车帘一开,一个烟紫色的窈窕身影钻出来,第五辆车走下来一老一少两仆妇,赶过来扶着下了车。
待那女子站稳,步瑶一看,赞叹:好一个美娇娘。
只见她:发长六尺,光可鉴人;眼含春水,浅笑微颦;冰肌玉骨,娇羞体态;态度幽娴,轻尘夺目;一团和气,一团娇柔。
轻声谢过楚俨,如黄莺婉转;看着步瑶,友好地展颜一笑,让步瑶觉得眼前一亮,不由跟着她傻傻一笑。
听见这边动静,裴姒姜转头来看。
楚夫人也看见了,赶紧介绍:
“姒姜妹妹,这是我妹妹的女儿,叫白品星。是俨儿的表妹。”
裴姒姜心里一个“咯噔”,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