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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玄的行仗已经过去老远,马蹄之声也渐不可闻。
大夫人的马车徐徐靠近立在道路一旁的谢梧身边停下,*光甚好,敞开的车帘,明眼可见大夫人的脸色不甚好看。
“你这貌不惊人的仆人,功夫倒是极好的!”扫了谢梧身边三人一眼,大夫人强做镇定,温声开口:“只是这丫头好生的不敬,适才她可是直呼你的名讳?”
“夫人,如今之际,不是因该让我的侍从下去疗伤,彻查暗中用那倒钩刺害我惊马险些丧命一事?”谢梧嘴角微勾,暖冬本是可以勒住惊马,免了祸端,奈何军中儿郎性情暴烈,险些酿成大祸,这罪魁祸首之人,如今竟是要追究起自己身边之人的不敬之失!
晏裘其人,与自己并非主仆,谈何敬与不敬?若真论起尊卑,晏裘好歹也是一小族公主,自己还比不得她。
“夫人,方才听着女郎疾呼,像是在唤着什么艳秋的名讳,这丫头不是叫素年的吗?老身记得清楚的很!”王妈妈立于车边,适时的开口。
“素年乳名艳秋,王妈妈可是觉得,我喜唤她何名,需向你报备了才是?”谢梧沉眸看了一眼晏裘仍在渗血的胳膊,心下很是不愉焦虑。
谢梧言罢,也不看她的反应,直直的望向大夫人,等着她的答案。
“罢了,王富,送女郎回去收拾好了,速速赶来,莫耽误了上香祭祖的时辰。”大夫人挥了挥袖,对着不远处的管事吩咐道,避重就轻,却是不谈追查一事。
谢梧莞尔一笑,牵着晏裘坐上了王富驾来的马车,赶回府中,为晏裘上药才是紧要之事,何人作梗,心如明镜,查与不查,又能如何?
这样的小伎俩,难道还真能扳倒了王家嫡女,谢府的大夫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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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梧赶到法华寺,以近午时。
法华寺作为大晋的国寺,端是庙堂轩昂之极,尊尊佛铸金身,大气恢弘,宝相庄严。晋帝崇尚佛教,法华寺乃是他亲身礼拜的皇家寺庙,其香火鼎盛,可见一般。
法华寺后院厢房,乃是供前来上香的女眷休憩之用,更有诚心礼佛之人,挂居在此。
此时,有几个身影,躲躲藏藏的隐在一处清幽的厢房外,叽叽咕咕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两个捧着东西的丫头,在这厢房之外急喘吁吁的停下脚步。
“哎呀,你倒是走慢点,让我缓缓,不就是送点东西,用得着这样着急?”一个丫头就着东西拍了拍胸口,不满的叫唤。
“看你那娇弱劲,还真把自己当成夫人了,风一吹就倒,动一动就喘?倒是好生的娇贵!”另一个丫头打笑她道,不过却也停下了步伐,眼神几不可见的瞄了合着的厢门一眼。
“你不说我还正好奇着,你说七夫人平常也是个健朗的身子,怎么就吹了风长了病,到现在还卧床不起?”初时出声的丫头八卦的接道。
“大半是做了亏心事,见不得人,怕被抖搂了出来。”
“亏心事?”又问。
“刚归府的谢梧女郎,被下了丹砂之药,终身难有子嗣,这事儿虽然如今难查,可是府里的老人,哪个不心跟明镜似的?”这声音不大不小,拿捏的刚好让厢房内听的清清楚楚。
“啪啦……”一声杯盘摔地之声想起,厢房的门瞬间大开。
两个年逾半百的婆子,面色沉重的望着愣愣站在门口的俩丫头。
“让她们进来!”厢房之内传来一丝颤抖的沉喝。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笑意一闪而过,转身低头迈进了杯盘碎地的厢房。
一位身着青衫佛衣的夫人瞬的转过身来,攥紧的双手并着衣袖,有着止不住的颤意,这妇人眉目姣好,很是出尘,只是这时那眼中的怒气,让两个丫头不自觉的有点担心!
“奴婢见过六夫人,这是府里管事让奴婢送来的衣物用品。”两个丫鬟连忙躬身低头奉上手中的包裹。
“啪啦……”又是一声,两人手中的包裹,尽被冲上前来的刘夫人横扫与地。
“说,刚才你们在门外所说之事,可否属实?”双目泛红,狠狠的盯着惶恐的蜷伏与地的两人。
“是,是真的,谢梧女郎服了丹砂,宴会之上口吐鲜血,扬言一生红妆不嫁郎。”一个丫头颤颤巍巍的开口,心中惧意难掩,此时的六夫人哪里像传言之中那样,有一副菩萨心肠,不争不抢的性子?
与同跪在地的另一个丫鬟互视一眼,平白有种,这差事,或许不是那么好完成,自己也将大祸临头的感觉。
法华寺厢院高大梧桐树林立,一缕缕清风送来,地上的俩丫鬟顿觉身上一凌。
“丹砂……丹砂……又是丹砂!”六夫人失神的喃了两句,转眼盯着地上的两人狠辣开口:“来人,将这两人拖出法华寺,格杀!安排车架,即刻回府!”
“六夫人……”地上的俩丫鬟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满目的恐慌。
只是转眼,就被从内室闪出的两个武婢封住了口鼻。
冷眼看着挣扎的两人被拖了出去,六夫人眼中阴鸷更胜。
“女郎,莫动气,伤了身子可就不值当的了。”一个老妈妈上前劝慰,脸上尽是无奈。
“余妈妈,当年我余禅隐忍吞声,原本以为可以忘却此事。姐姐一脉尚存,余禅感激佛祖庇佑,季氏一族还有人延续香火。可就是这小小的女郎,她们都不放过!”六夫人呆呆的凝视着堂上的佛像:“佛祖不佑苍生,我儿何辜?阿梧何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今日,我就断了她手中刃,折了她的臂膀,为阿梧报仇雪恨!为季家讨回公道!”
两行清泪落入尘埃,陈年往事再提,心还是痛如刀割!
余妈妈与另一个老妈妈对视一眼,知道定时难劝,也不再出声。
十余年的恩怨,本以为,可以埋入尘埃,奈何时也?命也?
怒火攻心的六夫人与正在大殿上香祭祖的谢梧,失之交臂。
待得谢梧上完香,又悄悄的前去拜谒了母亲灵位之后,来到后厢院,想要求见六夫人,却被领路的小沙弥告知,六夫人已于一个时辰之前,急冲冲的归府去了。
谢梧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个时候,突然归府?
不对!定是有什么蹊跷。
“敢问是否有人来见了六夫人,她倾心向禅,怎的会无端归府?”谢梧问向小沙弥,六夫人除却呆在自己的院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见来客,要不就是在这法华寺礼佛度日,市场一年半载不见得离开。
小沙弥挠了挠油光瓦亮的小秃头,拧着眉头苦思,突然一拍脑袋瓜,双眼闪晶晶:“有了,是有个穿的很华贵的老施主问过六夫人的居处。”
“老施主?”谢梧不解,这小沙弥眼中,怕是所有人都是施主。
“就是长相很富态,胖胖的,衣服很好看的亮亮的一个施主。”小沙弥继续,师傅说过,见了这样的施主要客气有礼,他可是个很听话的小和尚。
眉眼急转,谢梧暗喝一声:“不好!”
“怎么了女郎?可是有什么不对?”坚持要跟来的徐嬷嬷开口问道。
“六姨娘不会无故突然归府,定是受了刺激挑拨,我等速速回去,希望不要出事。”谢梧也不理那惊疑不定满目不解的小沙弥,转身就向着厢院外走去。
饶是谢梧机智敏思,可终究没能赶得及,正行至半道,就遇到了谢府前来法华寺送信之人。
法华寺上香,谢梧不告而别,终究是错过了。
拦下信使,问了情况,谢梧呆滞当场。
七夫人遇刺,命在旦夕。
这刺杀之人,正是六夫人!
此事惊动了老夫人,封闭了消息,命人将六夫人押往了祠堂待审。
谢梧听罢,大惊失色,饶是传信之人策马而去许久,谢梧才回过神来,转眼看向一边躲躲闪闪的徐嬷嬷。
徐嬷嬷有事瞒她!
“嬷嬷,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要说?”当日徐嬷嬷从六姨娘那里带来万贯家财,声称六姨娘与自家母亲颇有渊源,可是现在眼神却扑簌迷离。定是有什么事儿隐瞒,否则也不会这样反应。
“女郎,这……这……”徐嬷嬷面露难色,双手紧紧的扯着衣袖,这事儿,本是一桩秘闻,如今怕是再难瞒住这七窍玲珑的女郎了:“女郎,当年六夫人与夫人情同姐妹,与夫人的哥哥,季家的公子季子良关系也很暧昧,六夫人倾慕公子,并且,并且私相授受,据闻,嫁入谢府之时,已经怀胎九月,即将临盆,只是却不了了之。”
谢梧膛目结舌,这,这也太离经叛道了,或是在这样的风气之下也没有什么,她没有见过六夫人,只是如今看来,即使表面再温良的人,也有驳逆之时!
“六姨娘怀的是季家的骨血?”茫然问道。
“确实如此!”徐嬷嬷回道。
“速速赶回府中,我要去见六姨娘!”谢梧冷然挥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