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卫若子就是这么个人。如果说上辈子的唐小平是属刺猬的,那么新生的卫若子,就是属驼鸟的。
曾经的唐小平最拿手的,就是用一张损人不利已的刻薄嘴儿来掩饰安抚自己在生活中遭遇到的各种离奇打击。她从不惮于用最一针见血直指本心杀人不见血的刻薄话来抵挡反击她所感觉到的哪怕最卑微的危险,牙尖嘴利一贯是她行走江湖自卫伤人的有力武器。
结果一期穿越,一不小心却被缴了械。披挂在土圆肥身上尖锐凌厉所向披靡的犀利战甲,一夜之间被换了一张美美的却中看不中用的白富美皮时,卫若子两辈子加在一起都多不了多少的安全感,直接就被清零了。
没有安全感的唐小平同志从此躲在这张美美的皮下,做起了那顾头不顾腚的驼鸟先生。运气挫到穿成卫若子这种极品苦逼女,她除了第一时间撑着那张小白花皮将自己包裹严实外,实在想不出更为安全的法子。
老公要复仇,她惹不起,怎么办?逃。老爹玩月复黑,她一样玩不起,怎么办?还是逃。杜沛然要用所谓的哥哥妹妹那一套忽悠她一起玩种田,看起来够诱人了吧。可她还是隔着老远就隐隐约约嗅到了一股阴谋味儿,所以她情不自禁的,条件反射地,还是想逃。
从物质社会利益至上的功利时空穿越而来的卫若子同志,从小到大信奉的教条就是:这世上绝对不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真爱。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或许会有,但也绝对不可能会那么刚好凑巧就砸她头上了。
所以刚刚还一身穷酸落魄潦倒的江湖郎中孙五同志,转眼居然随手一掏,就能掏出两块上好的水晶坠子来。这让卫若子很是不安。这年代,这空间,珠玉珍宝固然是价值连城贵重无比的东西,但比起所谓的晶玉来,却还是要差上一些。因为这东西矿藏稀少,且难寻难采,一堆顶极玉饰中,也难寻出一件晶玉,算得上是有价无市的宝贝了。卫若子好歹也算是在丞相府里混了一年的千金小姐,再怎么不识货,也看得出来,单凭这丫随手一模的手笔,就绝不可能是一落魄郎中能有的范儿啊。
所以卫若子脑中那根感知危险的弦,立马又习惯性地给拉崩直了。谁知这孙五一如既往地犀利,对她一闻到危险味道,便会像兔子般逃蹿的习性,像是早已知之甚深一般。一见她接过坠子时脸色不对,第一时间就给她来了通“解说分明”。这一手,确实搞得卫若子很有些不好意思。
卫若子默默反省:八成是跟莫安之方含轩那种肠子如山路十八弯般迂回曲折的货处的时间太长了些,一不小心就惊弓之鸟了。你说人孙五同志好不容易见义英为一把他容易么?自己这还怀疑人家居心叵测,真真是太不识好歹了点儿。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既然人家都“坦白从宽”了,卫若子其实还是不介意继续再来“打破砂锅”一下下。
所以她的不好意思只稍稍意思了一下,然后便一脸释然地笑着,拖过孙五的手,在他掌心写道:“你犯什么事了?官府找你找得这般热情?”她全然忘了此时的方含轩是否也在“热情”地找着她。
孙五看着她,眼中的神色很是有一些起落。卫若子正在暗思这丫是不是没有明白自己在他掌中写了些啥,要不找根树枝在泥地上重新划过时,孙五突然慢悠悠地开口问道:“你怕了?”
卫若子嘴一噘:怕?姐都不知道你犯啥事,姐从哪里怕起?不过她总算知道这种事要当真冒昧地问出口的话,是很有些犯忌讳的。当下偏着头想了一想,将他的手往里又拉了拉,指尖在他摊开的掌中一笔一划地写:“你既然有银子,能管我饭么?”
孙五神色不动,点头。
卫若子便歪嘴笑着在他手心又写:“能助我出城?”
孙五继续点头。
卫若子“呵呵”笑了两声,在他手心写完“这不就结了。”便将手一拍,站了起来,返身往昨晚二人休息的火堆处走去。
孙五心中暗忖:如此也好。自渝洲往上京两日之间便能折个来回。想来不至误了手头安排。这丫头太能折腾,须臾之间没看紧,便不知道要整出些什么乱子来。师父既然已在京城等着了,将她交到师父手中,总归要叫人放心一些。只是方含轩如今借渝洲府之力,在城中搜这丫头搜得甚为仔细。自己又不能打草惊蛇,看来还是得弄张路引出城,要妥当周全一些。
一夜无话。
孙五既然说出城的事包在他身上,卫若子便乐得做甩手掌柜。屁颠颠地跟在孙五后面,全部心思只放在渝洲城观光一日游上。
一路游红楼画阁,穿朱门绣户,看骏马争驰,品茶坊酒肆。卫若子看得眼花僚乱,玩得流连忘返。比起前日刚摆月兑杜沛然时的心情,还要轻快舒畅一些。
直转到天色渐暗,暮色深沉之时,孙五才携了她的手,来到一处看起来很是宏伟庄严的高墙之下。
见卫若子一脸疑惑,孙五低声说道:“要找路引出城,当得往这渝洲府邸里去寻去。今夜你我便要夜探渝洲府,你最好安静一点。”
卫若子忍不住翻着白眼默默驳斥道:哥哥,咱就一哑巴。你倒是教一教我怎么个不安静法?
孙五见她脸色,知她肚中定是不服,便又嘱咐说道:“不许叫喊,不许哭笑,不许失声……”
卫若子觉得自己翻白眼都要翻得眼皮抽筋了:你才**呢,你们全家都**。
孙五眼中含着笑,轻声说道:“若是怕,便闭上眼睛。”卫若子扇了扇大眼眸子,眼神晶亮地回视着他,脸上尽是兴奋期盼,哪有半分惧色。
孙五嘴里发出一声轻笑,伸手将她拦腰一揽,一个利落的旋身,揽着卫若子腾空而起。脚尖在高墙壁中轻触了几下,跃过墙头,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