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子怒了。这指控简直要令卫若子原地炸毛,直接暴走。
你家少爷的伤好不了?你不怪那丫自己医术不好,却巴巴地跑来指责她?这是什么脑回路?
莫安之既然医术那么好,为毛原版的身体一直病殃殃从未见好过?想她若不是托杜沛然在丞相府里混神棍那段时间把身体养好了,还不知道得怎样一个一步三喘来着?她森森地怀疑原版卫若子的娇弱多病,根本就是莫安之那丫动的手脚。这小屁孩这会儿居然还好意思来指责她害他家少爷医术下降?这究竟是什么脑回路?
她不跟他家少爷玩假凤虚凰的游戏就会要人命?这又是从哪个星球跑出来的逻辑?如果一跑了之真能要了莫安之那丫的命,她绝对是求之不得乐见其事,一定比这会儿跑得还要更快更迫不及待。但拉着整个丞相府一齐赖她身上,被她连累?拜托!这帽子太大了,她头小,真心戴不下。
卫若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满肚子的反驳话被堵在嗓子眼里,喷薄不出,噎得她胸口闷闷地疼。直气得她两边红腮高高鼓起,嘴里不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可奈何这回真个是个“哑巴有苦”,卫若子现在连“你放屁”三个字都吐不出来,内伤至死。
四平却完全无视卫若子胀得通红的脸,继续说道:“少爷从未有对不起夫人。”
“四平斗胆,敢问夫人。”
“杀父之仇是不是可以不报?”
“灭门之仇是不是可以不报?”
“公孙一族五百余条性命,该不该讨回来?”
“公孙将军身负万古奇冤,被千刀凌迟,被愚民噬肉。少爷身为人子,该不该为其平冤雪恨?”
“敢问夫人,该是不该?”
一句质问连着一句质问,质问的语速越来越疾,怒恨溢于言表,越来越重。问到最后,四平眼中已是一片血红,灼灼的目光盯在卫若子脸上,似是恨不得对着卫若子就是一个手起刀落就好。
四平狠狠地看着卫若子,咬牙道:“当年卫新元亲手将公孙将军满门满族五百余口送上断头台;拜卫新元这位将军昔日一手提携悉心栽培的门下走狗亲口指证,公孙将军叛敌谋逆之罪辩无可辩,直接就被定了那千刀万剐之刑。敢问夫人,卫新元该不该死?少爷还他一个灭门之罪,有何过份?”
卫若子此时已经从暴走状态中冷却了下来。因为眼前四平同学奋起的状态表明,这孩子明显比她之前还要更加炸毛。卫若子用平静的眼光迎视着四平,眸子里没有任何内容。
说实话,她真心不想八卦那么久远的往事。别说这种事跟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就算是有,她也不想关心。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死了的怕都早投胎生孩子去了,活着的还纠结个毛线啊?
“夫人恨不着少爷。”四平定定地看着卫若子,一字一句说道:“夫人根本就恨不着少爷。”
“别说少爷只是毒哑了卫若子,少爷便是杀了卫新元一家满门,夫人也恨不着少爷。”四平看向四卫若子的眼神突然闪过一抹冷厉凶光,俊美的少年的脸显得有些狰狞,“卫新元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不为当年的血债偿付他应偿的代价。事实上,以卫府阖府这寥寥几颗人头,要偿付当年血债,根本远远不够。”
“当日卫若子因贪看梅景滞留在梅园,无意间撞破少爷与福伯的密会。那个时候,卫若子其实便可以死了。”
“但少爷偏偏就放过了她。”
“卫若子跳水而亡,少爷非但没有因势利导顺势而为,反而不惜动用乾坤境之力,拼着被乾坤镜反噬的危险,也要将她救回来。少爷又何曾对她不起?”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动用乾坤镜的结果却是如此地阴差阳错,倒让夫人鸠占雀巢了。”
四平跪在地上,仰着头,脸上不知何时,已然恢复了他以往冷冷酷酷的小表情。他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卫若子,慢慢说道:“夫人难道以为,这具身体就是这般好占用的么?雀占鸠巢之后,夫人便当真可以心无挂碍地一走了之,甚么也不用管么?”
卫若子暗翻了个白眼:她当然可以心无挂碍一走了之,她凭毛不可以?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代原版活着。她的莫名穿越又不是自己踊跃报名后的结果,她凭毛要负责?她负的哪门子责?
四平道:“少爷屡次三番,帮夫人从阎王手中夺得性命。而夫人却懵然无知,只知惧避。四平,着实替少爷不值。”
“夫人可还记得那次在公主的广懿宫落水晕迷几欲丧命的事?”
话当年?有点意思。卫若子突然有点感兴趣了。
她慢慢蹲子,眼光清润,与四平四目相对。
四平迎视着她,说道:“夫人其时魄魂初归,七窍未定,虽有乾坤镜为媒,却因为卫若子体质先天不足,虚弱无力,始终未能魂体归一六魄永固。再经生水逼浸,精识离散,眼见着便要性命不保。那时少爷还未及参透乾坤镜之奥,不知夫人昏死的因由。只道夫人寻死之心未泯,急怒之下,连夜就闯了禁宫,跪求皇帝把那凝神聚气补血养阴的金丝血燕赏了给你。”
卫若子心中又开始翻江倒海起来:果然,果然,她没有猜错。她一点儿也没有猜错。她丫果然就是被乾坤镜那破烂玩意儿给招来的!
四平还在继续:“只此一事,少爷便不得不与那南国太子正面迎上。此间隐患,四平无法与夫人一言道尽。四平只求夫人知道,此一遭,夫人的命,是少爷求回来的。”
“其后夫人在太子府的逃跑,彻底激怒了少爷。若依四平的主意,夫人既然来历不明,居心不明,更有可能是是任何一方安插在少爷身侧的钉子。那便不若直接将这盯子拨了,一杀了之,最是干脆。”
卫若子才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打眼便见着小正太一脸的狠厉,忍不住便打了个冷颤:这小屁孩年纪不大,长得可人,却张口闭口不是“一杀了之”便是“死了最好”。这丫手里,究竟沾了多少人命,多少血?
四平还在语调平静地为卫若子一一解惑:“可少爷却说:既是探子,那便丢她出去探探路,看看她究竟是哪一路的。”
“少爷虽然将话扔了给我们,事情也一一安排妥当。沐汀围场遇刺那一场戏,原本就是给夫人你量身安排的。隐卫将有人行刺夫人的消息密奏给了皇上。皇上只要将此事透露给卫新元,那么,与当年旧事相关的各方势力,便都会将关注的目光放到夫人身上。若夫人是哪一方的探子,能被如此天衣无缝地安插在少爷身侧,必是下了十分心血的,势必无论如何都会拼死保住夫人这颗棋子。正巧二皇子又在其时为太子殿下准备了那样一出戏,少爷将计就计,便是连行刺的人手都省了。我们只需远远地藏在幕后,将各方应对收于眼内便可。”
“不管夫人是哪一方安插的人,咱们各种应措皆已算好,只待最后结果传回。其时,咱们连夫人身后之事,也都已是安排妥当了的。只是最后却没想到,少爷会临时改了主意,一路尾随着夫人。”
“四皇子虽是变数,但无论哪方人马,谁敢往四皇子身上招呼?临到最后,少爷终究还是不愿看着夫人你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