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又来了,他刚一搭脉就变了脸色,连说:“糟糕,不光是棍伤,在此之前大人就已经病了,而且病的不是一天两天。大文学从这脉象来看,一是受了风寒,二是房事过频,三是棍伤发作,四是气血上翻,脉搏紊乱失和,病得不轻啊,赶紧开方抓药,弄不好有性命之忧。”
我听了不以为然,这个庸医危言耸听,我身体一直棒着呢,不过是六十军棍,不过是头疼脑热,哪里就有性命之忧,只要好好睡上一整晚,明天醒来我照样生龙活虎,吃完军医煨的药汤,我又昏昏睡去。
再睁开眼时,模模糊糊觉得身边围着很多人,我想揉眼睛好看清楚他们,才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有气无力地问:“你们是谁啊?”
听到娘在哭,爹在叹气,哦,我明白了,军医说得没错,我是真的要死了,不然爹怎么会来,他说过的,一辈子不认我了。大文学“爹娘,蛮子不孝,让你们蒙羞啦!”我难过地说。
“儿啊,才一个多月不见,你怎么病成这样?”爹伤心的说。
“弟弟在吗?”我问,“哥,我在呢!”弟弟哽咽着。
“弟媳也在吗?”我问,一个轻脆的女声响起“大哥,我是宝儿啊!”
我笑了,说:“你们好好的过日子啊,多生些孩子出来,就当帮哥哥尽孝了。”
“华大人在吗?”我问。“贤弟,是愚兄害了你啊!”华皎懊悔道。
“不怪哥哥,怪小弟年轻不懂事,辜负了哥哥的美意,谢谢哥哥一直以来对小弟的照顾。”我安慰他道。
“瘐大人,到大人在吗?”我问。大文学
“我们在。”听到他们的声音,我很高兴,原来他们也在呢,一直以为他们不喜欢我,看来他们也关心我呢。
“瘐大人,您教我的圣贤书,子高算是白读了,圣人尊崇周礼,可我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遵从啊,”我叹息一声,又说:“到大人,您可否对我笑一笑呢,别总那么严肃,子高喜欢耍些小聪明,但心不坏啊。”
耳畔听到众人一片悲泣声,那人不知道在不在啊,他有没有为我流泪呢,想到这心中一痛,想问还是没敢问,我紧咬嘴唇,平静地闭上眼,一颗眼泪从眼角滴落,真的好想再看他一眼。
我的手被一只手紧紧握住,心突然悸动地狂跳,是那人的手啊,他原来也在呵!
“子高,你就不问问我吗?”那人哽咽着抱怨道。
我使力地撑开眼皮,想看那张英俊的脸,可是看不清楚。“明公,……”我该对他说什么呢,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惘然,再想想,把心一横,惘然就惘然,今天就把不敢说的话全都抖开来说,反正我快要死了,有些话我不吐不快。
“关关睢鸠,圣人说是一雄一雌在相和而鸣,可是,凭什么就断定是一雄一雌呢?同性就不能相和而鸣吗?”我恨恨道:“我喜欢太守大人,是真心的喜欢,为什么错了呢?就因为我和他是同性吗?”
“子高,你烧糊涂了吧。”到仲举在喝斥我。
“到大人,我不觉得这样说有什么丢脸的,”我微微一笑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没出息,可我还是要说,我爱太守大人,这种爱和夫妻之爱没有什么不同,你们怎么就觉得肮脏呢?”
“子高,别说了,”我男人一把将我搂入怀中,悲泣道:“你跟他们说什么也没用,他们都不会懂的。”
“呵呵……,”我开心地笑道:“不要他们懂,只要明公您一人懂,子高便心满意足了。”
“明公,”我深情地望着他的脸,虽然那张脸很模糊,“子高愿意为明公剃一辈子的须呢。”
“嗯,嗯!”我男人伤心地点头。
“明公,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做您的李夫人,这样,就不会有人诟病我们了。”说完,我突然觉得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真的好困好想睡觉呀,我把眼一闭、头一歪,耳边只听我男人大哭道:“我不要什么来世,也不要什么李夫人,我就要韩子高,今世的韩子高,我不准你离开我,不准!呜呜……”那哭声越来越遥远,遥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