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那副激动的样子,一个身陷在愚妄中难以自拔的人,再跟他说什么也不会听进耳的,我无奈地站起,转身出殿不再理会到郁,回后山把门一关,拿起念珠,念诵佛经,可是心下却一直无法平静,江山是他们陈家的江山,若能守得长久换谁坐不都一样,只是伯宗、伯茂,男人的嫡子,若是安成王篡位,能不能放过他们啊?这是我亲手犯下的罪过啊,揪心、揪心、揪心。
此后,除了安成王,世上又多了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人,到郁,他几乎每天都是一副恶心的女人装扮来找我,要么苦口婆心的劝我,要么尖酸刻薄的损我。这两个人,轮番上阵,弄得我精神几近崩溃,想在佛前寻清静也不成,这京城是非地我是一刻也呆不下了,我上奏表给皇上,请求外放我到衡州、广州或是什么地方,总之只要离开京城。
但是奏表被退回,皇上不批,我心里清楚其实是安成王不批,于是我又上奏表,还是被退,连续上了三十多封奏表,封封退回,都是不批,我彻底绝望了,看来韩子高是没指望活着离开京城了,安成王他必不会放过我,他之所以一直不杀我,只是在寻找我的弱点。
经过到郁这么闹腾,消息估计还是走漏,安成王似乎察觉到到郁找我的目的,他多次传诏命安南将军、湘州刺史华皎亲自把造好的大舰金翅送至京师,华皎则托各种理由推辞不来。
五月,安成王见骗不来华皎,直接诬陷华皎,说华皎和周国构结,阴谋反叛朝廷。下诏以领军将军、丹阳尹吴明彻代替华皎的安南将军、湘州刺史之职,率众三万乘金翅大船直趋郢州,以镇右将军杜棱为领军将军代替吴明彻镇守京师。派中抚大将军淳于量为使持节、征南大将军,率众五万,乘大船跟随吴明彻之后,总督舟师讨之。六月,陈顼又以中军大将军、司空徐度进号车骑将军,总督京邑众军,从步道袭湘州。
江州刺史章昭达的弟弟岳阳太守章昭裕隶从华皎,章昭达怕惹朝廷猜疑,立刻对外宣布与弟弟断绝兄弟之义,上表奏请率兵讨贼华皎,并将华皎派来结盟的使者捆绑送至京城,由此而免祸。
朝廷十几路兵马围向湘州,即使这样,华皎并未公开反叛朝廷,他联盟长江中上游的诸藩镇,团结起来一起阻击王师的讨伐。
我不想看到的战争,还是发生了,心急如焚之下,我写信给华皎,劝他以陈国江山稳定为重,不要对抗朝廷,带家人逃去周国为全身之策。偷偷地让我的心月复侍卫把信送出去,我跪在释迦牟尼像前祈求一遍又一遍:“仁慈的佛祖,请帮帮弟子,让华皎哥哥接信后,能听从弟子之言,弟子真是罪孽深重,因为弟子的无心之过,又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这都是弟子的罪过,请佛祖饶恕弟子吧。”
“将军身困红尘,痛苦烦恼不断,将军唯有月兑离世俗、遁入空门,或许可以得到解月兑。”妙善不知何时跪在我身旁。
“大师说的,其实弟子也想过,只是弟子心中还有牵挂。”我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样的牵挂,可与老衲说吗?”妙善问。
“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他有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不久前他死了,宝物由我朋友的儿子继承,可是朋友的儿子很懦弱,恐怕没有能力持有这个宝物,而我朋友的弟弟也想得到这个宝物,虽然这样做不道德,但他有能力持有这个宝物。我想问大师,我倒底是帮朋友的儿子,还是帮朋友的弟弟呢?”我幽幽道。
“将军的心仍为痴妄所缠,所以至今不能解月兑,老衲曾对将军讲过,一切诸事皆是虚空幻象,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千年之后不过是一抔尘土,你朋友的儿子、朋友的弟弟,争来争去的,能不能持有的不过是一抔尘土而矣,将军帮与不帮有何意义,徒自心生烦恼。”妙善道。
“哦!”我似乎有所顿悟。
“《无量寿经》云:‘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数之自然,应期而行。殃咎追命,无得从舍。’你朋友的弟弟若抢得侄儿的宝物,也是业报,大概是你这位朋友的宝物来路不正,业报是自作自受,不能由第二者代替,而且循环往复,无法停歇,将军就算插手也是改变不了的。”妙善又道。
是啊,蒨的江山是骗来的啊,他欺骗了他的叔父,杀死了堂弟,所以现在他的弟弟来抢他儿子的江山,真是业报好还,妙善说得没错,他们陈家的江山与我韩子高有何关系,不要说千年之后,或许百年之后,这大陈国的江山也未必在了吧,没有哪个朝代是永世相传的,我真是庸人自扰。
“原来如此。”我双掌合十道:“弟子终于看破了,还请大师帮弟子月兑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