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文会又赏什么花,”陆红妆眼中有些讥诮,“只怕又是荷花之类的。”
栊月手脚麻利地给陆红妆挽了发,带着些许松散慵懒的流云髻,一支镂空蝶翅金步摇,一朵夏季新式的宫纱绢花——都是陆玉湘前几日差人送来的宫制品。
陆红妆轻轻偏了偏头,步摇的串珠微晃,在耳畔直响,她长眉微蹙,“太艳了。”说着就要拿起妆奁中的青玉梅花簪,她的手顿了顿,转而拿起另一支簪子。
那是一支银簪,簪头是蓝粉二色的琉璃莲花。
陆红妆将簪子插好,脸上有一丝犹豫之色,半天才似下了好大决心地问道:“最近……可有訾公子的消息?”
栊月道:“自二小姐大婚之后,訾公子便去了将军府别院,说是要参加今年的武试。”
“武试?中秋以后吧。”陆红妆的指甲陷进了掌心,微微有些疼痛。
栊月点点头,“是啊,坊间已经设了开了局赌訾公子是今年的武状元无疑。”
“訾公子确实有这个能力,”陆红妆的笑容有些沉,“我们走罢。”
到了迎门,钱蓉连同七小姐已经坐在了那里,七小姐陆玉浔是四爷的嫡女,虽然四爷是庶出,但是这陆玉浔就是在族中也是出了名了美人,陆家自然要用她的婚姻谋取更大的利益了,只是以陆玉浔的姿色,嫁给世家做妾觉得亏了,嫁到小家做妻又觉得利益不够,所以陆玉浔如今十八了还是云英未嫁。
当然,关于这个七小姐还有些传言的,四爷虽然只是大老爷陆凤肜的庶子,年轻时却极受宠爱,如今虽然陆凤肜已经不管事了,但是爱屋及乌,对七小姐也当做嫡亲的孙女一样宠着,以至于这陆玉浔自小就养成了一副刁蛮性格。
华京中的贵女圈里虽然不知道陆玉浔这样一个庶子的女儿为何如此得宠,可是陆玉浔的刁蛮却是鼎鼎有名的。
陆家的姐妹几个虽然不不喜陆玉浔的性子,但是陆玉浔向来和钱蓉极是对口,所以今日陆玉浔来得也早,怕是专程早来同钱蓉说话的。
陆红妆来陆家将近一年,见过陆玉浔的次数寥寥可数,此次有了机会好不容易仔细打量一下,只见陆玉浔穿着鹅黄八幅裙,外面是杏色的褙子,绣着大朵木槿花,明媚热烈,脸庞微圆却并不难看,反倒带着些俏皮。
果然是个美人。陆红妆在心中暗赞一声,这才走过去笑道:“大嫂,七姐。”
“红妆妹妹。”陆玉浔也笑着见了礼,这才看着陆红妆,脸上满是好奇之色,眼中带一丝探究之意。
陆红妆笑道:“姐姐起得真早,不像我,每日身子都惫懒得很,一想到起床啊,我就头痛。”
陆玉浔也是头次见到陆红妆,以前只是远远见过,今日一见很是惊讶。她本来以为陆红妆以前不过是个丫鬟,必定很小家子气,和眼前这个女子必定是截然相反的。
可是如今陆红妆只是坐在那里,并无多余动作,就让人感到贵气逼人,不是可以装出来的贵气,而是长年累月的贵族生活才能培养出来的。
陆玉浔刁蛮,可是她并不笨,不过转念一想,就算她之前是个公主,也与她无关,倒是她方才的一番话说得直爽,她很喜欢。
“妹妹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倒是羡慕妹妹呢,我啊是想睡到日上三竿,可惜没那个福气,一早上就被大嫂拉着来说话了。”陆玉浔的口气中带着些许埋怨,面上却是笑着的,显然是同钱蓉说玩笑话。
钱蓉笑道:“红妆,你看看玉浔,我让她陪我说说话,她还怨起我来了。”
陆玉浔笑道:“大嫂,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要是怨你,还能笑得出来嘛。”
“大嫂,七妹,红妆,你们说什么逗趣的事儿呢?也说来我听听。”
陆红妆一回头,只见一个粉衣少女走了进来,莲步轻移,身姿款款,肤色白皙,眼角带着一颗泪痣却并不难看,反倒给她增添了几分娇媚。
正是六小姐陆玉溦。
陆家的女儿向来都在贵族中颇负盛名,说是个个都是美人。
待到陆玉溦坐好了,钱蓉才在一旁道:“你们姐妹三人等会儿到了湛府可要互相帮衬着点。”
陆玉浔笑道:“这是自然的,不然落后于其他家的小姐,好儿郎可就没有了。”
钱蓉嗔道:“瞧你,多大的人了,也不害臊。”
陆玉浔嘿嘿笑着站了起来,“大嫂,我们这就该走了,去晚了失了陆府体面也不好。”
钱蓉道:“就你心急,你得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话音未落,几人都笑了起来,陆玉浔臊得满脸通红,跺了跺脚便往门外跑,陆红妆几人笑作一团,好不热闹。
“伯父。”
三人连忙回头,只见陆昕脸色微黑站在那里,沉声喝道:“玉浔。”
陆玉浔低了头,一副错了的样子,陆昕见状也不好说,便转向了钱蓉,“媳妇,你作为我陆家的大少女乃女乃,未来执掌中馈的主母,竟然也这般胡闹,像什么样子!”
钱蓉忙道:“父亲,是媳妇错了。”
陆昕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许,“下不为例。”
陆红妆几人这才低头往府外走,那里自有陆家的马车候着。
这次的马车正是上次陆红妆去皇宫乘的那一辆,舒适安稳,富贵非凡,陆红妆勾了勾唇,这些世家大户果然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上了马车,陆玉溦和陆玉浔都不再说话,陆红妆自然也不会没话找话,三人沉默了一路,好在很快就到了。
“湛府”二字,已经近在眼前。